曹愛軍

一、文化認同的現(xiàn)代語境

文化認同作為世界范圍內的熱點語詞，是伴隨全球化進程中的認同危機而興起的。經濟全球化、政治多極化是當今世界的基本特征。經濟全球化使經濟活動跨越主權國家的疆界，嵌入地區(qū)性或國際性的分工體系，成為全球經濟鏈條上的一環(huán)。在此過程中，中國抓住機遇，發(fā)揮優(yōu)勢，一躍成為“世界工廠”。但是，各國在經濟領域的深度融合和互惠共贏，并不能改變政治多極化的發(fā)展趨勢。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國家，與西方國家在意識形態(tài)、制度模式等方面存在顯著差異，或明或暗的較量不時上演。在全球化進程中，內外環(huán)境的急劇改變，使基于傳統(tǒng)生存環(huán)境中的人們的文化認同隨之發(fā)生變化，導致文化身份的多樣化。面對西方文化的滲透和詰難，中國必須確立身份認同的意識，樹立文化自強的信念，喚起國民對中華文化的自覺認同。

就國內而言，文化認同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價值失落”的語境下受到關注的?，F(xiàn)階段，伴隨社會的全面轉型，社會文化價值出現(xiàn)失序，大眾的思想觀念、價值取向呈現(xiàn)出復雜多樣的態(tài)勢：主流與非主流同時并存，先進與落后、高雅與庸俗、健康與腐朽、節(jié)儉與奢靡、勤勉與頹廢、奮斗與享樂相互交織。與此同時，隨著工業(yè)化、現(xiàn)代化異軍突起的大眾文化，以其多元化的價值取向、商業(yè)化的運作方式、娛樂的精神實質、通俗的價值追求，在市場之海中“如魚得水”，成為市場社會文化舞臺上的主角，它以謙卑的姿態(tài)、親和的面目、撫慰的功能贏得了觀眾的喝彩?！按蟊娢幕谴蟊娫谖幕I(yè)的產品和日常生活的交界面上創(chuàng)造出來的” ，它能夠滿足普羅大眾的日常生活和文化享受。然而，大眾文化對娛樂功能的迷戀，容易誘發(fā)文化的價值異化和功能退化，人的理想信念為感官享受所“侵占”，文化的價值理性為工具理性所“僭

越”，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精神空虛、信仰缺失、道德失范等精神危機。在此情形下，國家在文化建設上需要奏響主旋律、掌握主導權，以先進文化引導多樣化的社會意識，重塑全社會的共同理想和價值信念，培育民族傳統(tǒng)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的自覺意識，增強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

二、文化認同的意義表達

認同問題是當代社會生活中一個重要的問題。哈貝馬斯認為，認同產生于主體之間相互理解、共享價值、彼此信任的相互依存，是彼此之間的接受和認可 。這種接受和認可，通常與某些可理解的、正當性的、共享性的利益、價值或準則相聯(lián)系。認同在指涉社會行動者時，意指在某種文化特質或相關的整套文化特質基礎上建構意義的過程 。認同是在一定的文化環(huán)境中產生的，它又對該文化模式產生著重要影響。在社會整體層面上，認同是維系社會共同體存續(xù)的黏合劑，是建立在社會共同體對一定的信仰、價值、精神和情感共有和分享的基礎上的。認同在本質上是社會行動者對某種認同對象或社會屬性的趨同性和共識性。社會是多維的、復雜的，因而認同也表現(xiàn)為多種形式，包括國家認同、民族認同、政治認同、文化認同等。

文化認同是人們對于文化的傾向性共識與認可。這種共識與認可是人們對自然認識的升華，并形成支配人們行為的思想準則與價值取向。人是文化的主體，人創(chuàng)造并發(fā)展了文化，但又受文化的熏陶與影響，人與文化是須臾不可分離的。人是類的存在物，個人對文化的認同過程，受所處的文化環(huán)境的深遠影響，使個人間認同可能形成一致性，從而使文化認同具有群體特征。在現(xiàn)代民族國家，文化在整體上是以民族為載體的，民族構成了主權范圍內文化的最高形式，表現(xiàn)為民族文化的整體性存在，以及一國范圍內民族文化的最高統(tǒng)攝性。在多族群國家中，民族文化是各族群在歷史發(fā)展中交流、融合而形成的，吸收了各族群文化的部分元素并整合形成了整體性的文化模式。在這個意義上，中國的文化認同即指中華民族的整體性文化認同，它建立在中華民族共同的心理、意識、信仰、情感、生活方式等的基礎上。可以說，文化認同是民族形成、存在與發(fā)展中最重要的內聚力。在民族形成與發(fā)展中，以一種文化認同為核心，各種文化群體在融合發(fā)展中以此為向心力，融合進民族的主體并形成民族的歸屬意識 。

文化認同在本質上是一種價值選擇和意識形成的過程，是將外在的文化內在化為自身的信仰體系、價值規(guī)范、行動準則的過程，是對共同體文化的自愿認可和自覺實踐，表現(xiàn)為身份的確認、價值的認可和行為的遵從。文化認同使作為類的存在的人獲得社會歸屬，也使社會共同體獲得存在的內在動力。在民族國家整合發(fā)展的視野中，文化認同是塑造國民整體性和統(tǒng)一性的前提，是凝結社會價值體系、規(guī)范秩序的基礎，是奠定國家獲得正當性、合法性的條件。在全球文化競爭的格局中，文化認同是應對文化霸權主義擠壓、保衛(wèi)國家文化權益的憑借，也是消解西方腐朽文化侵蝕、守衛(wèi)中華民族文化根脈的依托。

三、文化認同的建構方向

文化本質上是人化，是共同規(guī)范產生、傳承、傳播及得到認同的過程。文化的力量根源于其所蘊含的價值體系的力量。價值體系是個體實現(xiàn)自我認同和社會認同的基礎，也是社會對成員實現(xiàn)有效整合的手段。在一定意義上，文化認同在本質上是價值認同，其實質在于社會成員將自身的價值觀同化于社會價值規(guī)范，是社會成員對社會價值規(guī)范的認可、內化并自覺遵循的過程，表現(xiàn)為人們在價值追求、價值取向上的某種一致性、統(tǒng)一性和可接受性。價值體系往往附著于一定的文化形態(tài)，而文化往往成為價值體系的載體和場景。文化認同的建構，其關鍵在于作為文化內核的價值觀的認同，因而應當以共識性價值體系的建構作為基礎。

當代中國，“以人為本”作為先導性的話語，開啟了中國價值體系建構的新方向，使價值體系建設著眼于人的存在與發(fā)展，體現(xiàn)為一個演進的、連續(xù)的、積累的文化歷史過程。當代中國的文化發(fā)展，需要通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建構與傳播，凝結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凝聚全社會之發(fā)展共識。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構建，需要為現(xiàn)實社會之人提供精神信仰與規(guī)范體系、提供社會歸屬與時空定位、提供自我修養(yǎng)與完善的倫理基礎，提供團結與凝聚國民意志的共同理想?；诖?，當代中國的核心價值體系應當包括：以提供信仰體系和評價依據為宗旨的中國化的馬列主義；以提供歷史定位與時空歸屬為要旨的民族精神和時代精神；以提供團結和凝聚力為依歸的社會主義共同理想；以提供自我認識與自我修養(yǎng)為目的的社會主義榮辱觀。 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四個方面，是相對獨立但相互聯(lián)結的，它整合了意識形態(tài)建設、民族文化承傳、發(fā)展共識凝聚、道德體系構建等諸多方面，構成了社會文化體系的整體概貌，形成文化認同的總體框架和基本路向。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最高意義在于獲得全體國民的普遍認同和自覺實踐。然而，價值認同并不是純粹主觀存在的產物，單純的道德說教很難推動價值認同。馬克思說，“人們?yōu)橹畩^斗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 。社會認同是與利益訴求相聯(lián)系的，作為類存在物的不同人群所具有的共同利益底線，是社會認同的利益基礎。在這個意義上，價值認同的關鍵，在于能夠引領和解決國民最關心、最直接、最現(xiàn)實的根本利益和切身利益問題。這里的利益是一個廣泛的概念，包括經濟利益、政治利益、文化利益等一切關乎人需要的活動、形式及過程?？梢哉f，價值認同源自對能夠滿足需要的價值的肯定和確認，源于全社會成員對理想價值的期望和追求。 就此而論，公共文化所具有的價值導向性、社會公益性和全民普惠性，是與全社會的價值認同相契合的，表現(xiàn)為公共文化建設不僅擔負著保障公民文化權益的任務，而且發(fā)揮著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傳播的使命。公共文化服務蘊涵的公民權利、公共利益、文化傳承、價值引導等諸多訴求，使其可以通過大眾文化活動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傳播社會先進文化、共享核心價值觀念，傳承民族優(yōu)秀文化、保護民族文化血脈，樹立社會道德規(guī)范、塑造國民公共精神，傳播社會文明風尚，營造公共生活空間。毫無疑問，這些方面是與價值認同息息相關的，構成了全社會文化認同的內在動力。

（作者單位：甘肅政法學院）

（責任編輯 矯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