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剛 王慧

【摘要】爵士樂（Jazz）可以當之無愧地作為一種黑人獨產(chǎn)音樂，凝結著黑人多舛命運史、苦難史。耗盡了美國黑人所有精力和心血，映襯著所有的歧視與迫害。也用盡了白人資產(chǎn)階級所有的殘暴手段與血腥，他們肆意踐踏人權、摧殘人性、分裂人類……當黑人們無處發(fā)泄、無法向上帝申冤時；當他們對生活已失去最后一點希望，對自己無回天之力時。只有音樂才是黑暗的明燈，只有音樂才能獲得重生的力量。而此時，最悲傷、最極端、最具傳奇色彩的音樂――爵士，從社會最底層的黑人區(qū)迸發(fā)出來。猶如一把沉重痛苦的長號，在每一個清晨和黃昏長鳴不息，朝著世界的方向痛訴著、哀鳴著……

膚色是罪過嗎？為什么爵士不屬于白人？他們玩不起、消受不起；他們不去關心平等、共存、和諧。正是美國黑人心靈深處對自由的向往、對生存的渴求、對正義的追捧，才與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擦出了火花，實現(xiàn)了奇跡――爵士。盡管它一度被鄙視、被忽略、被誤解。但它作為黑人最寶貴的精神財富、文化遺產(chǎn)，而保留至今。

【關鍵詞】必然；黑人音樂

【中圖分類號】J609.1 【文獻標識碼】A

于19世紀末葉20世紀初期，爵士樂在美國南方城市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誕生。它竟降生于一個紅燈區(qū)——思多麗村。產(chǎn)生于世紀之交是必然，也是偶然。

一、當時美國的種族歧視相當嚴重

當時的黑人在美國稱為“老黑鴰”（白人資產(chǎn)階級對黑人的歧視與壓迫的代名詞）。在南方，尤其是新奧爾良，黑人仍舊是做牛做馬、任由擺弄的奴隸，在法律上是無資格的人。有位種植園主這樣寫道：“天蒙蒙亮，黑人們就被催促起床，當睜開惺忪的雙眼，主人早已準備好兩碗玉米粥，草草喝上兩口便在主人的鞭策下趕往種植園，開始了一天繁重的農(nóng)活。當黑人們早已饑渴難耐，等待他們的仍然是清淡的咸玉米粥，這就是他們的中飯。遇到心善的園主才可以吃到火腿、糕餅。吃完午飯得繼續(xù)干活，直到天黑才收工。接著便被主人帶到煙倉撿幾個鐘頭煙草……當他們終于可以坐下來吃第二頓正餐時，夜已經(jīng)深了”。這么超強度勞作，而在種植園中的他們卻吃不飽，一有機會逮住什么能吃的就往嘴里塞，生蘑菇、野果子、河里撈的魚蝦等都是他們填肚子的好東西。種植園主深怕他們偷吃自己的東西，于是把一切能吃的都鎖起來。好心的園主便允許黑奴在附近開點自留地，也可替主人節(jié)省開支，但必須首先完成集體勞動。

殖民地時期，黑人和白人共用教堂，唱同樣的贊美詩和頌歌，但分開坐，黑人不能入正席。在學校，黑人學生經(jīng)常被無故辱罵挨打，連坐車也有黑人專用車廂。白人們怕黑人玷污了他們高貴的靈魂……

那時候，在黑人買賣交易中，如果一名黑奴會演奏樂器，身價會被普通黑奴高，如“待售，青年黑奴一名，身體強健，是附近有名的小號手，小提琴技術也極佳”。

在公共場合黑人不能跟白人跳舞。白人跟他的黑奴發(fā)生性關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白人們沒有固定的性奴。在那里，黑人根本沒有愛和情，主人一旦發(fā)現(xiàn)黑人女孩在生理上可以繁殖后代，就給指定配對，為他們生產(chǎn)更多奴隸，所以黑人孩子的父親是誰根本不知道，她們的繼父接二連三，這個走了那個又來。

正是在這種嚴重的歧視，災難性的生存環(huán)境下，很多黑人想到了通過音樂（歌唱或樂器演奏）來提高價碼，讓自己能吃飽點，少挨鞭子……恰好，為爵士樂的興起埋下了深厚的根基。他們極少受過教育，連譜都不識。這種來自心靈的聲音，正是爵士樂的精髓所在。

二、文化因素

20世紀初，新奧爾良的音樂活動異?；钴S，不少外國歌手樂手來到這里和當?shù)爻錾母鑴F同臺演出、交流，有時甚至幾個歌劇團同時在新奧爾良演出。音樂會、舞會、歌劇、管樂行進列隊等一個接一個。這是個盛產(chǎn)音樂和音樂家的時期，對音樂家來說，演出機會和工作機會很多。從而，各種不同風格種類的音樂得到最大程度的磨合、融合。其次，在世紀之交，純種的血統(tǒng)和混血已沒有了區(qū)分，只要有任何血緣關系都被拉扯為同一類別人種。從而，白人中產(chǎn)階級放棄了以往的社會地位去接受黑人的生活處境，盡管有些牽強，非洲音樂與歐洲音樂卻有了機會不斷兼容，受益的還是爵士樂。再次，當時的布魯斯和拉格泰姆（一種鋼琴音樂，是歐洲音樂與非洲音樂集大成的一種音樂形式）在酒吧、妓院也流行。布魯斯的織體構成十分簡單，只給歌手和樂手提供粗略設想、和聲框架，通過降三音和降七音形成特別的、傷感的布魯斯音階。一般為三個樂句12個小節(jié)，和弦序進為1—4—1—5—1。即興是它最明顯的特點，歌手和樂手們圍繞著它即興表演。拉格泰姆的右手強調(diào)強烈的切分旋律，左手則規(guī)則地彈奏4分或8分音符。拉格泰姆常用“甜餅舞”伴奏。所謂“甜餅舞”是種植園中的黑奴跳的，這種舞蹈遍布鄉(xiāng)村城鎮(zhèn)，風行全國。爵士樂正是綜合了布魯斯的即興和拉格泰姆的切分的一種新音樂。

由此可見，爵士樂產(chǎn)生在世紀之交是歷史的必然，也是偶然。那爵士怎會起源于奧爾良的一個紅燈區(qū)——思多麗村？在19世紀末的新奧爾良下層社會里，妓女們招攬客人時說：“Is jazz on your mind”。這是句不能翻譯的古語臟語、粗話。是對爵士（Jazz）最下流無恥的攻擊，當白人無法承認爵士對人類的貢獻時，就只好用這句臟話來貶低黑人的音樂天賦。1887年新奧爾良頒布了一項法令：把分散的妓院集中到相連成片的38條街，后來人們把這里恥辱地叫著“思多麗村”。很多黑人樂手在這里的酒吧、妓院為人們制造歡樂。時光荏苒，嫖客們已厭倦了溫柔嫵媚的音樂，需要一種帶勁的更刺激的音樂，于是，音樂家們又創(chuàng)造了“熱”節(jié)奏音樂。不久，這種音樂便刮遍了整個奧爾良西區(qū)。曾有位白人這樣感嘆“??！這就是奧爾良！這就是思多麗村。當我一踏進這銷魂的酒吧，所有的快樂把我重重包圍，我完全醉在其中，我的心瞬間不規(guī)則起來，和著音樂，肆意搖擺……”。

三、歷史因素

法國人在新奧爾良的統(tǒng)治期是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對于法國這樣的天主教國家，歷來重視音樂節(jié)、藝術節(jié)這樣的活動。尤其是復活節(jié)前的封齋日更是熱火朝天。1763年一次王朝大戰(zhàn)結束時，整個路易斯安那轉給了西班牙，而新奧爾良卻不受干預，擺脫了嚴格的社會和政治約束，形成三不管地區(qū)。1763年后由于西班牙勢力跌落，根本無心顧及這個新奧爾良私生子，把重心轉移到瘋狂掠奪黃金、礦產(chǎn)及對付一連串的南美革命。1801年路易斯安那轉給美國。1803年又以700萬美元從拿破侖手中買下。就這樣，新奧爾良若即若離、時親時疏。那里沒有軍隊警察，行政管理薄弱，是個名副其實的自由之城。隨著殖民主更換的同時，這里的音樂文化也跟著受益，混進了不同種族的音樂成分（歐洲音樂和非洲音樂）。加快了爵士樂的形成。1917年10月新奧爾良接到美軍命令封閉思多麗村。于是妓女們成群結隊地離開思多麗村。事實上妓女們只是由集中到分散，重操舊業(yè)罷了。樂師們也分散開來，把音樂帶到每個角落，反而促進了這種熱音樂征服世界的進程。

四、文化因素

1900年的新奧爾良商業(yè)并不發(fā)達，這里混雜著黑白人種、黑白文化。為這個城市的音樂文化注入了新的血液。在南方活躍的包含非洲音樂、靈歌和圣歌的熱節(jié)奏、布魯斯、戲耍（拉格泰姆的前身）。這些都化身為爵士，它們都在新奧爾良——思多麗村。

南北戰(zhàn)爭后，南方11個邦聯(lián)的軍隊全部解散。于是黑人們有機會得到大量二手歐洲樂器。如小號、薩克斯、長號、黑管、短號、爵士鼓等，甚至還有鋼琴，這些爵士樂常規(guī)樂器在以往，對他們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他們通過提升演奏水平來掙錢養(yǎng)家，提高身價，實現(xiàn)自身價值。19世紀下半葉，黑人軍樂隊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在新奧爾良，他們的演奏水平高超，有模有樣，常出現(xiàn)在紅白事上。大街小巷經(jīng)常有一批銅管樂隊出入。黑人們卻不滿足于現(xiàn)成的歐洲音樂，偏要把自己的種族因素加進去，于是新的音樂萌生了。

五、其他因素

地理因素：新奧爾良處于密西西比河入?？?，中部的田納西河，西北的紅河、阿肯色河、密蘇里河，北邊的俄亥俄河、阿勒根尼河，都匯流到這里。北經(jīng)濟因素：這里是南來北往的物資交流貿(mào)易中心，土產(chǎn)、鋼鐵、織品等都運到這里。人口因素：這里雜居著歐洲人、非洲人、美洲人，包括他們的混血后代。社會因素：等級分明，兩極分化，窮人住西區(qū)富人在東區(qū)，沒家的人則住碼頭區(qū)。軍事因素：這里是美國南方最大的軍事重鎮(zhèn)，控制著墨西哥灣和加勒比海。當然，妓院酒吧也開到了海口。這不光對美軍戰(zhàn)略意義重大，對爵士樂也意義非凡。

所有這一切都匯聚成一個文化繁殖高潮，非洲文化與歐洲文化經(jīng)過近50年的孕育，兩個世紀的碰撞、整合，才誕生了人類靈魂樂――爵士。

總之，一切都似乎巧合，也是必然。當歲月悄無聲息的走到20世紀初，當歐洲天才們的音樂技法抵達頂峰時，他們想方設法創(chuàng)造屬于新世紀的音樂，高喊：“把19世紀消滅掉”。真正的風暴卻從美國最底層的黑人區(qū)酒吧里刮了出來，他們奮力昭告天下：“這天下不是白人至上，黑人才是傳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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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馬克·列文.爵士樂寶典：即興、編曲、樂曲大全[M]. 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