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碩

摘 要：清末文人梁鼎芬經(jīng)歷了內(nèi)外交困，禍亂紛呈，十分動蕩的晚清時局。這種滄桑巨變極大地推進了梁鼎芬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將家國興亡、個人氣質(zhì)以及愛國情懷都熔鑄于他的文學作品中。本文通過介紹梁鼎芬其人以及他的詩詞作品來解讀梁鼎芬作品中的愛國情懷。

關鍵詞：梁鼎芬 詩詞 愛國情懷

晚清文人梁鼎芬作品頗豐，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梁鼎芬面對滿目瘡痍的國家，在自己的文學作品中盡數(shù)表達家國憂患之情。本文主要通過了解梁鼎芬其人及其詩詞，來體悟他的愛國情懷。

一、忠言骨鯁之人

文人的錚錚鐵骨平常會表現(xiàn)在他的詞作與書稿中。梁鼎芬《節(jié)庵先生遺稿》中有《彈劾李鴻章驕橫奸態(tài)罪惡昭彰有六可殺》的奏折，彈劾言辭懇切。書稿主要彈劾李鴻章、袁世凱之輩，有六次之多。梁鼎芬有言：“臣但有一日之官，即盡一日之心。言盡有淚，淚盡有血?！毕木从^在《學山詩話》說：“朝政窳敗而清議出，黨禍興而宗社覆，自古皆然。清同光間，高陽李文正當國，一時清流附從所稱備起居、能建言者，不下十數(shù)人。”梁鼎芬堅決維護清朝的統(tǒng)治，不畏懼權(quán)威，面對惡勢力，在別人都選擇明哲保身的時候，他不為己，為了國家挺身而出。為一日之官，盡一日之心。梁鼎芬不光彈劾官員，而且還在《請追錄直臣以維風化》奏折中提出要褒獎官員。在奏折中他提到了十二個官員并且分別列出了他們的事跡，進一步指出他們都是忠愛敢言的好臣子。梁鼎芬清正廉潔，不畏權(quán)貴，敢于直言上諫，為國盡忠。

梁鼎芬以天下蒼生為念，為統(tǒng)治者獻良策，為家國出盡力氣，為蒼生獻大愛，他的愛國之情溢于奏章，也貫穿在他的整個文學創(chuàng)作之中。

二、憂國憂民之詩

梁鼎芬詩歌字字含情，句句蓄淚，筆端盡露婉約之風，筆鋒盡抒愛國之情。在他的《節(jié)庵先生遺詩》卷一中有如“省一營一官，勝如算批糠……憂心日如醒，長歌以慨慷”（《閻公謠》）這樣的句子，梁鼎芬通過歇斯底里的述說，反映戶部尚書閻公欺壓百姓，不體恤民情，削減民用的惡劣現(xiàn)象，具有一定的史詩價值。這首詩的序中記載：“戶部尚書閻公掌司財賦已（以）來，整理搜剔，官吏嚴悚。裁汰孤寡口糧以節(jié)國用，貧民憤怨，作是哀之?！睂懗隽瞬环Q職的當職者欺壓百姓，致使人民敢怒不敢言的時局，字里行間流露出傷感和怨恨。梁鼎芬通過自己的詩把當時社會中不公平的社會現(xiàn)象傳達給當權(quán)者，提醒當權(quán)者注重民生。

梁鼎芬《太息》曰：

泣紛紛聽挽歌，此才當世更誰過。能通蕃語推余靖，更有飛言到岳珂。春雨失群鶯燕澀，海風有力犬羊多。生才似此天寧醉，太息時匆?guī)诇I沱。

從題目來看，太息就是嘆息，唏噓不已的意思。詩作的題目用“太息”首先就奠定了整首詩悲涼的感情基調(diào)。這首《太息》就是作者在雨中唱的挽歌，“雨泣紛紛聽挽歌”，縱使有過世的才能，也不能挽救清王朝破敗的殘局，整個清朝的百姓包括作者就像是在春雨中失群的鶯燕，在苦雨中瑟瑟獨行。縱使海風有力可以助一臂之力，但奈何骨鯁之臣太少。想想這敗落的國家就淚雨滂沱，暗自傷心。詩中還運用了余靖和岳飛的典故，表達了自己雖有報國之心，但無奈受到奸佞的阻礙無法得到實現(xiàn)。辛亥年是不同尋常的一年，發(fā)生了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政府，建立了民主共和國。在辛亥革命前夕，梁鼎芬把自己心中郁結(jié)的感情寫在了《辛亥九月十五夜》這首詩中：

滿地凄涼月，平生忠孝心。無人同比夜，有子和之琴。將曉祠燈在，微暄樹鳥吟。不眠哀不去，人事又相尋。

詩的開篇用“月”這一個意象打開全詩的格局。自古以來“月”這個意象在詩詞中的使用就帶有一點悲涼和傷感的意味。李白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孤獨落寞；杜甫的“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表達自己對弟弟的思念之情；張九齡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也表達了思念家鄉(xiāng)之情?？墒橇憾Ψ移鸸P寫的月是像碎片一樣灑落滿地的“凄涼月”，這破碎滿地的“凄涼月”就像是作者一生傾盡的忠心，最終卻破碎灑落，作者縱有一腔愛國的熱血也無力挽救破落的國家。凄涼月色的陪伴下，倚靠著祠堂的孤燈，和著友人的琴聲，伴著鳥鳴，看著破曉的來臨，又是不眠的一夜。即便是有琴聲，有鳥鳴也不能使作者心頭的憂愁消除。這種哀愁悲苦的心情總是在作者的心頭環(huán)繞。到了自己晚年的時候，梁鼎芬仍然心系著國家。雖然清政府被推翻，但梁鼎芬始終有一顆愛國的心。他寫下了《失題》：

丹心惟共一燈紅，四海無人識此翁。射虎斬蛇都不得，衰年始信百無功。

這首詩寫于1917年，是梁鼎芬的晚年之作。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讀出作者的一種報國無門的愁緒，同時更多的是對自己這種無能為力的自責之情。一個暮年老人仍然心系自己的國家，時時刻刻不忘自己愛國的使命感?？墒且彩恰翱铡庇袌髧牧?，是一己之無奈，也是對于社會對于國家的譴責。

以上詩作都是依照時間順序貫穿于《節(jié)庵先生遺詩》的始終。從《閻公謠》到《失題》，從一個壯志青年到一個暮年老人，我們可以看出梁鼎芬一生都流淌著愛國的血液，把忠君愛國作為自己畢生的使命去守護。雖然自己不能改變，但這種悲傷之情伴隨了其一生。在《節(jié)庵先生遺詩》的序中，梁鼎芬自己說到其詩是“憤悱之情，噍殺之音”，他不畏權(quán)貴，不圖富貴，忠心為國。梁鼎芬詩如其人，一生澄凈灑脫，清貧磊落，詩歌流露著他的風骨，人格體現(xiàn)他的家國大愛，蔚為晚清愛國詩人。

三、甲午感事之詞

中國文學有“詩言志，詞言情”的傳統(tǒng)，詞歷來被看作是小道末技，只能在歌兒舞女中傳唱，在梁鼎芬的詩中我們看到了他對時局的記述，在他的詞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因時局動蕩而引發(fā)的愛國情懷，我們從中看到了“詞史”的內(nèi)容。甲午戰(zhàn)爭爆發(fā)后，梁鼎芬與葉衍蘭唱和了《菩薩蠻·和南雪丈詠甲午事》十首，詞中抒發(fā)了自己心中郁積的憤懣與感傷，詞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甲午戰(zhàn)爭，表達出了忠君愛國的思想和晚清大動蕩的格局下自己對于人生對于國家的體悟，兼具哀婉與雄豪之氣，有自己獨特的詞質(zhì)和內(nèi)蘊。

梁鼎芬的十首《菩薩蠻·和南雪丈詠甲午事》從不同角度著手，對甲午戰(zhàn)爭進行了描寫，如有以當權(quán)者的丑陋嘴臉為描寫對象的：“璇宮夜半驚傳燭，西頭勢重貂相屬……庭院這般荒，有人空斷腸?！痹谠~的開頭通過“夜半”“驚”和“勢重”三個詞可以看出時局的緊張，可是在這種危急情況下，仍然有人還在“桃宴酒酣”，忙于享樂而置國家危難于不顧?！板悍记榫w各，不念花開落”中“搴芳”指采摘花草，這一句明寫采花人不顧花的開落，實則譴責了那些將自己置身事外的當權(quán)者們。最后一句“庭院這般荒，有人空斷腸”寫出了梁鼎芬的失望、自憐和傷感之情，即使心有保護國家的決心，也無力回天，剩下只是空懷君王心。庭院荒蕪、國家衰敗帶給梁鼎芬的不僅僅是一己之無力，還有對于國家民族的痛心。由此可見他對于這個即將破敗的國家懷著一種極其深痛而又誠摯的感情，可是面對無能的當權(quán)者們，這樣的感情也只能付諸東流了，將內(nèi)心的凄涼之感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整首詞的節(jié)奏由急入緩，傳達出的感情卻愈加厚重，到詞末達到了高潮。這首詞表現(xiàn)的僅僅是一個國家衰敗以及百姓苦難生活的開始。

戰(zhàn)爭場面描寫也獨具風格，“峨峨一艦浮東海，春帆樓約千年在”，將戰(zhàn)艦寫入詞中，表明戰(zhàn)事已然發(fā)生，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存在了千年的春帆樓泊的毀滅只是旦夕之間的事情，雖未明說卻傳達出了戰(zhàn)爭的殘酷與激烈。國家危難之時，仍然有人無動于衷，此梁鼎芬感慨“此恨竟無期，尋春歲歲悲”，其內(nèi)心的亡國之恨尤為深重，由梁鼎芬個人無期的恨與尋春而不得的悲，我們感悟到了華夏兒女的切膚之痛。

“冤禽填海知何日，芳懷惹得秋蕭瑟”則營造了悲涼凄冷的氣氛，有清冷幽咽之音。梁鼎芬在詞作中表達了對侵略者的痛恨以及對戰(zhàn)爭結(jié)束遙遙無期的無力感?！澳獞浭昵埃c斷玉案煙”，表達了對故國往事的懷念，從前的生活如今俱已煙消云散，在戰(zhàn)爭的影響下今昔對比強烈。“無謂過浮生，思君空復情”一句寫出了戰(zhàn)爭中人生命的飄零和無所依靠，過往的記憶徒增了內(nèi)心的痛苦，縱使詞人化身精衛(wèi)，拼盡一生去堅定填海，也是徒勞，終究填不滿血雨腥風支離破碎的清王朝。

梁鼎芬的《菩薩蠻·和南雪丈詠甲午事》十首以甲午海戰(zhàn)為寫作背景，從戰(zhàn)爭開始到戰(zhàn)爭失敗進行了詳盡的描寫。這十首詞給我們鋪開了一個宏大的畫面，讓我們感受到了甲午戰(zhàn)爭的慘烈。嚴迪昌在《近代詞鈔》中說：“和南雪公《菩薩蠻·甲午感事十闋》則同時為貶時局，揭時弊，傷外侮之，詞史力作，至為難能可貴?！?/p>

綜述之，梁鼎芬的奏折、詩、詞均體現(xiàn)出他的愛國情懷，他的家國天下之慨和窮極一生為國效力的情志，使其成為晚清士人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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