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忱
鴛鴦答應(yīng)著連忙出來看時,只見賈母獨自坐在椅上吃茶,賈夫人在那邊炕上開箱子,像找什么東西的似的。鴛鴦忙向賈母使了個眼色。賈母會了意,便立起身來,道:“鳳丫頭這會子可好些了沒有?我也瞧瞧他去?!闭f畢便扶了鴛鴦走進鳳姐的臥室來。鳳姐見了賈母,雖覺害羞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老著臉兒,連哭帶訴的將告狀之事原原委委的說了一遍,賈母也嚇得呆了半晌,道:“猴兒精,你就是個亂兒答,前兒家里抄家的事,里頭也有你,今兒這里又被人家告了。噯,小人兒家聰明過余了也不是好事。鴛鴦,你快去找著你大爺,就說我的話,賈家的臉面要緊,教他把這件事私下了結(jié)了罷,要用銀子,我這里也有,只別教姑老爺知道就是了。虧了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姑太太呢!”鴛鴦答應(yīng)一聲,各自去了。
這里,鳳姐被賈母說了幾句,低了頭,無言可對,那眼淚珠兒一雙一雙的往下亂滾。賈母看著,反又過意不去,心疼起來,道:“我的乖乖心肝兒,你別害怕,你大哥哥也是個極能干的人,這點子小事,斷沒有辦不來的。況且就當姑老爺知道了,也是稀松的事,難道把你拉到堂上打一頓板子不成?”鳳姐聽了,把頭一扭,哭道:“人家這就臊的受不得了,還禁得起那樣么?”正說時,只見賈夫人進來笑道:“鳳姑娘,你這會子可好些兒么?我給你找了一丸子藥,燙了些黃酒,你吃了可就好了?!焙竺嫠酒骞惶嶂粔嘏苼?。鳳姐不敢推辭,只得接來吃了,暫且不提。
且說鴛鴦一直來到賈珠房內(nèi),只見賈珠正然換了衣服,盤膝坐在榻上,手拿著一張狀子反覆觀看。見鴛鴦來了,忙放下,欠起身來笑道:“鴛鴦姐姐稀客呀,有什么事情來了?”鴛鴦道:“老太太差了我來,教我告訴大爺說,才剛兒告狀的那女孩子,告的是璉二奶奶。如今二奶奶嚇得什么似的,老太太教大爺費點心兒替他們私下撕羅開了罷,莫教姑老爺知道了。不但關(guān)乎二奶奶一個人的臉,連咱們賈家的臉面就全丟了?!辟Z珠聽了,將桌子一拍道:“我在這里正看狀子,心里尚在疑惑這件事情。如今聽你這樣說,這件事竟是真的了。怎么你二奶奶一個年輕的少婦就這樣膽大?難道當日給蓉哥兒媳婦送殯,再沒有咱們家的一個正經(jīng)人,就由著你二奶奶胡行亂作的么?”
鴛鴦道:“那年蓉大奶奶死了,是珍大爺求了太太們,把二奶奶請過去協(xié)理家務(wù)的,所以送殯時,老輩子的太太奶奶們都到鐵檻寺就都各自回家去了,只有二奶奶帶著寶玉、秦鐘兩個人在饅頭庵住了兩三天。誰知道就弄出這件事來了!想來二奶奶也斷不是替人家白效勞的,自必里頭圖了人家的什么便宜了?!?/p>
賈珠道:“可不是呢,人家狀子上寫的明白,受了人家三千兩銀子,逼死了兩條人命。難道你二奶奶作這些事,你二爺也不管一管兒?”鴛鴦笑道:“二爺還能夠管二奶奶?他連他自己的攤子還拾掇不過來呢!只要有了銀子,由著性兒亂化罷了?!?/p>
賈珠聽了,嘆了一口氣,道:“這是怎么說呢!也罷,你告訴老太太和你二奶奶,教他們放心罷。我就親自去找馮書辦,我們商量個計策,辦著瞧罷了。大約總要化幾兩銀子才能妥當呢?!兵x鴦道:“老太太也說來,銀子任憑大爺酌量著用就是了,只要不丟臉就好。老太太還等回信兒呢,我就去了?!闭f畢,各自去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