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楊佳
【摘 要】索緒爾語言學體系的“共時”與“歷時”理論,對于語言學研究性質和內容的界定有著重要意義。文章結合索緒爾理論體系中的相關原理,對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定義和特點、理論依據以及理論意義三個方面進行了討論。通過與索緒爾語言學體系相關原理的聯(lián)系,結合理論所形成的語言學科背景,提出不能片面看待索緒爾對共時語言學領域的側重。
【關鍵詞】索緒爾;共時語言學;歷時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01-0190-02
瑞士語言學家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是現代結構主義語言學的奠基者,其《普通語言學教程》(以下稱《教程》)是結構主義語言學,乃至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之作。在《教程》中,他提出并闡述了現代語言學體系得以構建的許多原理,其中最為重要的是關于兩對根本范疇的區(qū)分和界定,即語言和言語、共時和歷時。
索緒爾認為,語言學研究應劃分為“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兩個領域,認為此二者有著根本不同的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并強調前者——“共時語言學”的重要性。本文試圖從“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定義、理論依據、理論意義三個方面展開討論,以期更深刻地理解索緒爾語言學體系中的共時觀和歷時觀,進而表明二者對語言學研究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一、索緒爾理論體系的共時觀和歷時觀
對于一門科學,首要的、基本的問題就是對其所研究內容的界定。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就始于其對語言學科在這個首要問題上的置疑。
索緒爾開展語言學研究的時代正值西方歷史比較語言學占據主導地位,然而,他認為,歷史比較語言學并沒有確定語言學研究的真正對象,指出“直到今天,普通語言學的基本問題還有待于解決。”
因此,索緒爾在《教程》中對語言學的研究對象進行了深入闡述。將人類的言語活動區(qū)分為“言語”和“語言”,認為語言學的研究對象應是系統(tǒng)性的、社會性的“語言”。并進一步提出,將言語活動區(qū)分為“語言”和“言語”,只是語言學的第一條分岔路,而“共時”和“歷時”的區(qū)分則是“第二條分岔路”。
索緒爾為這種區(qū)分的必要性提供了簡單而直接的理由,“解釋語言的連續(xù)性時提到的符號眾多,使我們絕對沒有辦法同時研究它們在時間上的關系和系統(tǒng)中的關系”,并提出使用“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作為這兩種語言學的名稱。進而對這兩種語言學的研究對象進行了界定:“共時”指語言在某一個相對時期的穩(wěn)定狀態(tài),“有關語言學的靜態(tài)方面的一切都是共時的”;“歷時”指語言隨時間軸發(fā)生的演化,“有關演化的一切都是歷時的”。共時語言學研究語言系統(tǒng)內部各要素間的關系,即語言的結構;歷時語言學研究某一個要素的變化歷程,以及影響這些變化的因素,而這些因素并不屬于語言的系統(tǒng)。
二、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理論依據
索緒爾對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區(qū)分,是其理論體系構建的必然結果,也是其理論體系構建的需要,有著堅實的理論依據。本文針對其中兩個方面進行討論。
(一)語言符號的不變性與可變性。“語言符號的不變性,指能指和所指之間關系的相對固定,不由個人或社會大眾隨意對其加以改變”,語言符號的可變性“就是指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出現變化或轉移的性質?!?/p>
索緒爾關于語言符號不變性與可變性的理論建立在其語言符號理論的基礎之上。
索緒爾認為,“語言符號是一種兩面的心理實體”,是“能指(音響形象)”和“所指(概念)”的結合。語言符號有兩個基本特征,即語言符號的任意性和能指的線條特征。語言符號的任意性,指能指和所指的結合是任意的、沒有特定規(guī)律的。能指的線條特征,指“能指只能由一個向度(時間)去加以衡量,是前后相繼出現的不在空間上擴張只在時間中綿延的音響形象”,即在時間上的連續(xù)性。而語言符號的不變性和可變性正是由這兩個基本特征所決定的。
對于任意性與語言符號不變性和可變性之間的關系,首先,“符號的任意性本身實際上使語言避開了一切旨在使它發(fā)生變化的嘗試?!蹦苤负退傅慕Y合是任意的,所以這種結合不受限于任何規(guī)律,不會因規(guī)律的改變而產生變化。但是,這種缺乏規(guī)律的任意性同時也意味著能指和所指的結合不具備抵抗規(guī)律之外偶然因素影響的穩(wěn)固性。因此,任意性同樣導致了語言符號的可變性。
能指的線條特征也為語言符號的不變性和可變性提供了條件?!耙欢ǖ恼Z言狀態(tài)始終是歷史因素的產物”,語言作為人類思維與溝通的內容的本質,決定了語言與社會歷史文化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聯(lián)系,進而決定了語言在時間上的連續(xù)性。時間的連續(xù)性同時意味著語言符號在歷史上的繼承性,這使得語言符號具有穩(wěn)定性,即不變性。而另一方面,社會歷史文化在連續(xù)時間累積中的自然進程,同樣導致了語言會最終發(fā)生或快或慢的伴隨性改變。
正是由于語言符號的不變性和可變性,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劃分才擁有了穩(wěn)固的理論基礎和邏輯基礎。
(二)涉及價值的科學的二重性。索緒爾指出,任何科學都應為其研究對象描繪出同時軸線和連續(xù)軸線。
索緒爾將語言的要素與語言的系統(tǒng)比作棋子之于棋局。語言中的詞及各成分之間會形成某種連帶關系,在這種關系中,每個成分的價值都是其他成分同時存在的結果,正如棋子的價值是由其在棋局中的位置決定的。分析語言的系統(tǒng)就是揭示語言現狀得以構成的價值系統(tǒng),而使得某一價值系統(tǒng)發(fā)生改變的歷時事件是系統(tǒng)之外的事實,是與語言系統(tǒng)無關的。
三、劃分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理論意義
對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的劃分,是索緒爾理論得以深入和完善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索緒爾整個語言學體系得以完整建構的邏輯要求。
首先,索緒爾對“語言”和“言語”進行區(qū)分,指出語言學研究的對象應是“語言”,并定義為“一種社會心理現象中的符號系統(tǒng)”,體現出了對“語言系統(tǒng)”的強調。其次,索緒爾區(qū)分了“內部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認為普通語言學的研究內容是內部語言學,即語言的內部結構和語言的系統(tǒng),而非語言賴以存在和發(fā)展的外部條件。
因此,在索緒爾的理論體系中,語言和言語、內部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是建立于共同邏輯核心之上的,從不同層面對語言現象進行界定的語言學概念。而正是通過對這三對概念的界定和比較,索緒爾廓清了普通語言學研究的對象和重點,即語言而非言語,內部因素而非外部因素,共時語言學而非歷時語言學。
然而,索緒爾在這些相對概念中所作出的側重與偏向,則與當時語言學研究的歷史背景有關。
索緒爾所處時代的新語法學派認為,只有語言的歷史研究才是科學研究,而比較語言學“從來不過問它所作的比較究竟意味著什么,它所發(fā)現的關系有什么意義。它完全是比較的,而不是歷史的?!贬槍@種無法融合的語言研究觀念,索緒爾從二者相對立的矛盾點出發(fā),提出語言和言語、內部語言學和外部語言學、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等啟示性概念,以激發(fā)對語言學研究的性質和對象的全新思考。因此,索緒爾將普通語言學的對象界定于對語言、內部因素和共時態(tài)的研究,這種堅定的偏向和強調,實際上是出于對當時理論狀態(tài)的一種沖擊和提示。
所以,索緒爾的這些區(qū)分,是一個方法論上的兩分法,而不是認識論上的兩分法。我們應當正確理解這些理論的意義,避免片面看待這種側重,使得語言學研究范疇狹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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