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弫 盛 梅
(石河子大學 文學藝術學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3)
上世紀70年代,中國大陸上正在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運動。這場洪流席卷著每一個角落,幾乎無人能置身事外。省軍區(qū)部隊文工團的高墻為一群正值芳齡,風華正茂的青年人留下了一塊凈土,卻也擺脫不了時代大潮帶來的沖擊。影片一開始,音樂《絨花》伴奏的響起(該音樂第一次在片中呈現),用倒敘的手法開始獨白,故事自然融洽逐漸的進入,給我們呈現出那個年代的社會和人們生活的畫面。劉峰受團里委托接來了新兵何小萍,并將她帶到排練場,此時分隊長正在指導舞蹈隊排練《草原女民兵》,偌大的排練場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舞蹈隊的排練,一邊是伴奏的樂隊。而這段《草原女民兵》的音樂從4′21″一直持續(xù)進行到8′52″。
排練休息期間,樂隊小號手陳燦吹起了《那不勒斯舞曲》(又名《拿波里舞曲》),該音樂第一次在片中9′23″處呈現。
同宿舍蕭穗子帶著何小萍領了一應生活用品,唯獨沒有軍裝,要兩周后更換夏裝時再領取。到達宿舍,這時影片中響起了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G大調第一大提琴組曲前奏曲,11′56″處),除了穗子外,還有文工團里的獨唱演員林丁丁和心高氣傲的風琴手兼報幕員郝淑雯。郝淑雯自命不凡,對小萍的態(tài)度自然也就沒有了穗子那樣的熱情和丁丁那種禮貌,只有趾高氣揚的傲慢。
因為要慰問拉練演習的部隊,大家都忙里面外的也暫時沒有找小萍的麻煩。文工團結束慰問演出回來之后,影片中響起了陳燦用小號吹奏的《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25′26″處)。小萍沒顧得上休息就取回相片,給家里寄了去,可回到宿舍碰到了氣勢洶洶的郝淑雯和林丁丁,從床鋪下搜出了掛在櫥窗里的軍裝照。郝淑雯不依不饒,倒是林丁丁愿意給小萍一個改過的機會,軍裝風波就這樣結束了,生活依舊如此。當影片進行到34′37″,這時是小萍深夜埋頭刻苦練功的畫面,此時的配樂音樂旋律線條為模進進行形式,保持低音,一個小三和旋第一轉位,一個大三和旋轉位,就這樣一個很短的動機一直重復,一直重復……也許是因為家庭背景的原因,所以想自己在部隊努力刻苦學習,扎扎實實的練習舞蹈的每一動作到每一個細節(jié),為自己為家人爭光。等獨自練習回來的小萍一走進女兵宿舍樓,郝淑雯就帶著其他人興師問罪,大有不搜出證據誓不罷休的架勢。穗子見郝淑雯越來越過分,剛想上前勸說,耳旁就傳來分隊長的喝斥,大家一哄而散各回宿舍休息。
伴隨《洗衣歌》(37′06″處)的音樂,排練被叫停。1976年,毛主席、朱總司令和周總理相繼離世,粉碎四人幫,唐山大地震……,這時一首《繡金匾》(38′22″處)抒發(fā)了人們對領袖的熱愛。外面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文工團里的生活也在慢慢改變。劉峰在抗洪救災中砸傷了腰,只能退出舞蹈隊進了舞美組,做些修理工作。在北京做完抗洪報告,他又順路給其他戰(zhàn)友帶來了家信。穗子的父親此前被打為右派,所以從沒奢望過家里會送東西來,這一次劉峰卻捎來了整整一皮箱的食物??粗@一箱好吃的,穗子喜極而泣。這時影片中響起了手風琴演奏的歡快的樂曲,更加烘托大家內心的興奮,這也給了小萍希望,她懷著希望給父親寫下書信,盼望著收到回信時得到的是好消息。
在等待的時間里,舞蹈隊排練一項新舞曲《沂蒙頌》(43′03″處)。但沒有男兵愿意與小萍搭檔,就算分隊長和政委為此大發(fā)脾氣也無濟于事,領導的權威已不如從前,年青人開始有了更多的想法。在大家吃著雪糕休息時,劉峰自告奮勇陪小萍練舞,兩人一邊哼唱著《洗衣歌》,一邊排練這舞蹈動作。在政委與劉峰溝通考大學一事時,政委同時將一件棘手的任務交到了他的手上,把從勞改農場寄來的信件送給小萍。小萍等了十幾年,等來的卻是父親的遺書。
影片進行到53′24″,陳燦搞來了一臺錄音機和一盤鄧麗君的磁帶,影片中選用了鄧麗君演唱的《濃情萬縷》。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革命歌曲是人們精神生活的主要食糧。像鄧麗君的歌曲,那絕對是不受認可的“靡靡之音”。甚至,聽鄧麗君的作品,是要遭處分的。然而,一切的禁令都禁不住文工團里這群年輕人青春律動的心。用劉峰的話形容,那是“句句往心里鉆??!”為了營造氛圍,他們還用一塊紅布蒙在燈管上。他們沒想到歌還能這么唱,歌曲里的愛情聽起來是那么撩人心扉,讓人欲罷不能。
劉峰在宿舍里聽到鄧麗君的歌之后,似乎受了觸發(fā)。他鼓起勇氣向林丁丁表達愛意,說到情深處,劉峰忍不住抱住了丁丁。為此劉峰被送到保衛(wèi)部門接受調查,而讓劉峰沒想到,一次真情的表達,在林丁丁的嘴里變成了耍流氓。劉峰因拒不承認錯誤,被下放到伐木連。此時此刻,沒有人再愿意與劉峰有任何瓜葛。只有小萍不在乎,不怕別人知道她要送劉峰離開。在一個傾盆大雨后的清晨,此時影片中出現了《送別》的音樂(1小時6′07″處),小萍向劉峰敬了標準的軍禮,目送著他走出文工團大門。此后,文工團來到西藏慰問騎兵團,舞蹈隊在排練時,有人摔傷膝蓋不能再上臺表演,心灰意冷的小萍寧愿假裝高原反應,也不愿上臺頂替,政委將計就計臨演出前將小萍拉上臺,小萍只覺得熱血澎湃表演完《卓瑪》《草原女民兵》,慰問任務順利結束,小萍因之前違抗命令被送往野戰(zhàn)醫(yī)院。聽到這消息小萍沒有抗爭,只是淡然一笑。1979年,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爆發(fā),隨之原創(chuàng)音樂的急促也表現了前線戰(zhàn)斗很激烈。這時文工團也在為部隊慰問演出《英雌贊歌》(1小時26′17″處)。戰(zhàn)爭結束后,何小萍被評為戰(zhàn)斗英雄。她從小受盡欺凌沒人關心,在戰(zhàn)場上又看到太多殘酷的現實,突然成為英雄反而讓她精神崩潰,住進了精神病醫(yī)院。失去右臂的劉峰從戰(zhàn)場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小萍,看著小萍迷茫的眼神,他不由得悲從中來。
戰(zhàn)爭結束了,文工團也迎來了它的最終命運。文工團最后一次演出是為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回來的傷員表演。輪到舞蹈隊的《沂蒙頌》(1小時43′27″處)時,小萍那雙眼睛泛出了光采,雙手隨著音樂舞動起來。當醫(yī)生找到醫(yī)院的草坪上,小萍兀自隨著禮堂里傳來的音樂跳著《沂蒙頌》,喚醒了記憶,一曲終了,她深深鞠躬。在文工團的散伙飯上,劉懷博吹起了《駝鈴》(1小時49′53″處),郝淑雯也拉起手風琴伴奏。所有人邊唱邊舉起杯子相送,不知今夜過后,何時再能相見。
90年代以后大家轉業(yè)后的生活都如人們所想的那樣。小萍與劉峰相約西南邊境的烈士陵園,祭拜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戰(zhàn)友。在這個邊陲小鎮(zhèn)的車站里,兩人坐在長椅上等待著下一班火車?;叵脒@一生歷盡磨難,拿出很多年前粘好的小萍軍裝照,她的心再次為劉峰萌動,終于說出十幾年前送別時沒敢說出的話。一句“能抱抱我嗎”含在嘴里十幾年,劉峰丟下煙蒂摟住了小萍的肩膀。小萍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了一生的歸宿。韓紅演唱的《絨花》與最后的解說芳華,讓觀眾回味無窮。
在電影《芳華》中歌曲很多,其中《絨花》這首歌曲是筆者印象中最深刻的。《絨花》是由劉國富、田農作詞,王酩作詞。一首二部曲式結構的歌曲,清樂七聲G宮調式和雅樂調式。歌曲第一部分主要是以G宮為主的調性中G宮調式與G徵調式的轉換,樂句旋律級進二度進行較平穩(wěn)而優(yōu)美自然,表現出訴說的旋律節(jié)奏律動。
第二部分副歌又是以G宮為主的G徵調式和G宮調式的轉換,整首歌曲采用了中國民族調式同主音民族調式的交替,具有呼喊性和山歌的空曠性,同時具有西方曲式結構的特點,增強了民族風味,又使歌曲不顯得俗氣。在歌曲后面出現三連音的時候,旋律中出現級進、大跳、環(huán)繞、模進四個進行模式相結合,有輔助音、延留音等,就使得音樂充滿了張力,韌性和推動性。情感層層推進發(fā)展,非方正性中有方正形,才使得該歌曲精煉、簡單又統(tǒng)一。
歌曲《絨花》平穩(wěn)的旋律中漸漸的有一種感嘆式的舒適感,而且該曲中調式的交替使用是重要的特征之一,這樣的創(chuàng)作使之省力又有說服力,而且使聽覺效果有新鮮感,放在影片開頭對電影《芳華》的劇情發(fā)展、情感烘托以及視聽視覺效果起到了推動性作用,為電影《芳華》的發(fā)展做了一定的鋪墊。在我們面前展示了一幅改革開放初期人們的生活。該曲與電影《芳華》畫面和內容相融洽,給人們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也起到了開門見山的作用。
電影結束時,又一次出現由韓紅演唱的《絨花》的旋律,與影片開始相呼應,增強歌曲的感染力,韓紅獨特的嗓音,氣息與嗓音的收放自如,極具有感染力,加情感表達使得歌曲有著濃濃的不失大雅的中國韻味和民族風?!笆郎嫌卸涿利惖幕?,那是青春吐芳華”,一代人的芳華,就在這首歌中落幕了。
音樂《草原女民兵》 響起,喚起了人們對經典的回憶。進院子看到一群蝶飄花笑,沐如春風的女孩子們在為舞蹈做準備工作,這時手風琴為獨奏的管弦樂隊響起女孩子們也隨之翩翩起舞,整齊劃一,女主角也露了兩手,展示自己的功底。詞曲是蔡富華改編的手風琴版。是民族調式,第一行散板自由式,想象遼闊的草原,準備著策馬奔騰。樂曲第一樂段d羽調式,終止音在d音上結束,第二樂段轉調為g羽調式,起音g音小三和旋,終止音在d音為鏈接結束樂段做鋪墊,再轉入d羽調式,結束音在d音為補充終止。音樂交替式創(chuàng)作是作曲里最常用的手法之一,有利于聽覺的不疲勞,情感層層推進。
曲子中左手的伴奏都是由切分節(jié)奏和八分音符構成,使得此曲更加形象的表達了《草原女民兵》蒙古族女民兵?!恫菰癖肥且欢螖⑹滦≌f,意氣風發(fā)的草原女民兵放哨、軍事訓練生活的側面,贊揚了在當時歷史背景下廣大女民兵百倍戒備、召之即來、來之能戰(zhàn)、戰(zhàn)之能勝的英雄氣概,克服惡劣天氣保衛(wèi)家園。演員英朗硬氣、質樸可愛,具有那個時代的精神面貌。在表演中以戰(zhàn)斗演練為紐帶,以演練中的軍事動作為依托,表現了毛澤東時代活躍在內蒙古草原的女民兵容光煥發(fā)、氣度不凡的精神風貌,塑造了意氣風發(fā)的蒙古族女民兵形象。
《草原女民兵》舞蹈節(jié)奏感很強,一頻一動都很美。此舞蹈原版雖是民族舞,但《芳華》電影版中有芭蕾的韻味,舞姿優(yōu)美,不僅僅符合了現代人的審美,又具有極其強烈的是時代感。
只因劉峰對林丁丁的告白,被告耍流氓挨處分,要被下放到伐木連,只有何小萍一人送他這時想起了《送別》,曲調取自約翰·P·奧德威作曲的美國歌曲《夢見家和母親》。李叔同留日期間,日本歌詞作家犬童球溪采用《夢見家和母親》的旋律填寫了一首名為《旅愁》的歌詞。而李叔同作于1915年的《送別》,則取調于犬童球溪的《旅愁》。 如今《旅愁》在日本傳唱不衰,而《送別》在中國則已成驪歌中的不二經典。此時的背景音樂想起,還是這首歌有味道。歌曲為單三部曲式結構,每個樂段由兩個樂句構成。第一、三樂段完全相同,音樂起伏平緩,描繪了長亭、古道、夕陽、笛聲等晚景,襯托也寂靜冷落的氣氛。第二樂段第一樂句與前形成鮮明對比,情緒變成激動,似為深沉的感嘆。第二樂句略有變化地再現了第一樂段的第二樂句,恰當地表現了告別伙伴的離愁情緒,這些相近甚至重復的樂句在歌曲中并未給人以繁瑣、絮叨的印象,反而加強了作品的完整性和統(tǒng)一性,賦予它一種特別的美感?!伴L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淡淡的笛音吹出了離愁,幽美的歌詞寫出了別緒,聽來讓人百感交集。首尾呼應,詩人的感悟:看破紅塵。由譜子可以看出歌曲《送別》的結構是abcb型結構,這種形式符合中國詩詞的起承轉合結構,也符合中國古典音樂重復下句的常用手法。以樂句結構來看,音樂是以五聲音階為核心具有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韻味。《送別》是通俗演唱,真假聲混合唱法,演唱者一定具有較深的氣息功力。《送別》透漏出人生的悲歡離合,也烘托出何小萍對這個善惡不分的文工團徹底絕望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全體人員拿起酒杯唱起《駝鈴》,作曲者為王立平,首唱為吳增華。歌詞表達含淚式辭別情和盼望佳訊情,是濃濃戰(zhàn)友情,因而成為軍隊、公安、甚至同學畢業(yè)時首選,影響甚大,傳唱至今,經久不衰。文工團要解散了,他們舉著茶缸,盛滿白酒,滿眼含淚,唱起這首歌,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
《駝鈴》最初是1980年電影《戴手銬的旅客》的主題曲。這首歌曲不僅表達著離別的感傷,寄托著與戰(zhàn)友再相逢的期許。嚴歌苓的原著小說中對于文工團的描述重在反思集體主義生活對于個體的傷害,對情感的壓抑,而電影則弱化了集體中的緊張與矛盾,更多地是通過唯美的鏡頭語言以及青春洋溢的表演致敬與懷念那段美好的歲月?;蛟S只有當離別時,他們才意識到文工團是一個家,大醉一場過后,各奔東西,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個嶄新的時代。
電影作為一種綜合視聽藝術,聲音和畫面是它的兩個重要的組成部分。語言、聲響、音樂共同構成了電影的聽覺世界,而音樂又是聽覺世界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要素,它能夠準確地表達出人物的內心感受與情緒。
影片《芳華》從頭到尾大量的音樂充實并推動著劇情的不斷發(fā)展,當電影出現某種色調時,音樂都能起到增強作用,調節(jié)著影片節(jié)奏及觀眾的心理節(jié)奏。
在思想感情方面,影片《芳華》的配樂極好地加強了人物的動作、心理活動,也表現出了人物的精神面貌。例如何小萍得知穗子父親平反時,夜里趴在床上打著燈,流著淚為父親寫信的配樂;陳燦車禍磕掉了牙,穗子急忙跑去看傷情時的緊促提琴配樂等等,這些片段的配樂不僅表現出人物的內心情感,更把觀眾也拉入其中,讓觀影者動情、甚至能夠“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