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婧鈺
山西師達律師事務所,山西 臨汾 041000
張某與劉某有仇,為報復劉某,一日夜里在劉某回家途中,張某蒙面持木棍毆打劉某,劉某誤以為遇到搶劫,于是掏出錢包給對方,但張某未予理睬,繼續(xù)揮舞木棍將劉某打昏后離去,并未劫取財物。而王某恰好路過,見張某將劉某打暈,身邊錢包內(nèi)有大量現(xiàn)金,遂產(chǎn)生盜竊念頭。在王某翻找現(xiàn)金的時候,劉某醒來,誤以為王某就是傷害他的劫匪,立刻把身上的現(xiàn)金、手表等大量貴重物品主動交給王某。王某拿到上述財物后離去。
本案中王某的行為是否構成搶劫罪。實踐中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王某的行為成立盜竊罪,因為搶劫罪要求行為人使用暴力或脅迫等方法,客觀上侵害了被害人的人身權利,但在本案中,王某并沒有使用暴力,更沒有使被害人人身權受損,故不能成立搶劫罪,應當以盜竊罪定罪處罰。
另一種觀點認為王某雖然沒有直接使用暴力,但卻利用了被害人劉某受到張某暴力行為后不敢反抗的心理狀態(tài),已經(jīng)達到了搶劫罪要求的暴力手段的程度,既“暴力行為足以抑制對方反抗,不要求事實上抑制了對方的反抗,更不要求具有危害人身安全的性質”,故王某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取得被害人財產(chǎn),行為符合搶劫罪的本質,應成立搶劫罪。
筆者同意第二種說法。理由是,本案中財物取得方式為被害人主動交出,但在盜竊罪中財物取得具有秘密性,不可能出現(xiàn)被害人主動交付這一取財方式,所以本案的行為模式不符合盜竊罪的行為特征,不能成立盜竊罪,那么本案中王某的利用他人暴力這一行為屬于搶劫罪規(guī)定的暴力脅迫等其他方法嗎?研究此問題對于搶劫罪的認定具有重大意義。
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條規(guī)定,搶劫罪的客觀方面是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何謂“其他方法”無明確的判斷標準,法律未對“其他方法”的具體類型或手段做任何明確規(guī)定,實務界對此也存在較多爭議。下面筆者將以王某劫取財物案為切入點,對利用他人的暴力取得財物這一手段進行一個刑法的評價。
首先,筆者認為搶劫罪中的“暴力脅迫等其他方法”應為與暴力、脅迫的社會危害程度相同的其他手段,使受害人處于不敢反抗、不能反抗和不知反抗的狀態(tài)。判定行為人所實施的劫財手段,是否屬于搶劫罪所要求的“其他方法”,關鍵是看該手段是否已使被害人喪失了控制自己財物的能力、喪失了抗拒他人劫取自己財物的能力??梢悦鞔_的是這里的暴力方法包括但不限于武力手段,精神威懾也應當認定為暴力方法。所以,即使行為人沒有直接使用施加到人身的暴力,但其舉動已對受害人的精神產(chǎn)生了巨大的強制作用,并達到足以抑制對方反抗的程度,也應當認定為暴力。
本案中王某在看到被害人遭受他人暴力侵害后,站其面前,采用“利用他人暴力行為”這一方法取得財物,表面上看并不是傳統(tǒng)認知上的拳打腳踢的直接暴力,也沒有言語和行動脅迫,但卻對本案的被害人起到持續(xù)性和延續(xù)性的精神強制,這種行為完全符合搶劫罪中“其他方法”的認定標準,王某明知被害人被打后因為恐懼而不敢反抗,于是利用此情形取得財物,使被害人的心理處于持續(xù)恐懼狀態(tài),行為應被認定為“其他方法”。對王某而言,雖然暴力行為非行為人自己做出的,客觀上沒有實施暴力的手段,但取得財物時卻是利用了他人之前暴力行為所形成的威懾力,取財成功得益于對被害人恐懼心理的利用,被害人處于不敢反抗的心理狀態(tài),行為與結果之間仍然具有手段與目的關系,對被害人而言,被害人主動給付財物也是基于之前遭受的暴力行為所形成的心理強制,為免受再次傷害主動提出給付行為人財物,暴力行為后的精神壓制與之后的財產(chǎn)損失具有因果關系,搶劫罪的本質特征仍然具備。
基于以上判斷,可以得出結論的是,搶劫罪中暴力脅迫等其他方法要達到“足以壓制被害人反抗的程度和效果”,同時不必然要求事實上損害被害人的生命健康,正確認定搶劫罪的客觀行為中暴力行為的多樣性,打擊刑事犯罪,才能真正保護人民的人身和財產(chǎn)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