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洪鋼

在一個官本位的社會中，與官員沾上一點關(guān)系都是非同小可的榮耀，家奴、家人、長隨之類是官員身邊的人，其影響力非同一般。他們甚至?xí)蔀楣賳T身邊的重重黑幕，成為官僚體制中的毒瘤。

高官顯貴府邸的“門子”算是為害較淺的。清人劉體智的《異辭錄》中說：“京師貴人門役，對于有求者，輒靳之以取利?！奔胰伺胖械匚恢恋椭藚s據(jù)守重要“關(guān)卡”，如果你手頭不寬裕、出手不大方，進門這一關(guān)你就過不了。

為害至巨的，則是貼身奴才、府中管事之類。清禮親王的《嘯亭雜錄》中記載，康熙時期，自家祖上有一個豪橫的奴才叫張鳳陽。索額圖、明珠等人請客，張鳳陽都能成為座上賓。六部職司、衙門事務(wù)，他都能插得上手。當(dāng)時京中有諺：“要做官，問索三；要講情，問老明；其任之暫與長，問張鳳陽?！?/p>

一次，張鳳陽在郊外路邊休息，一個外省督撫手下的車隊路過，喝令張鳳陽讓路，張鳳陽斜瞇著眼說：“什么齷齪官，也敢有這么大的威風(fēng)。”后來，不出一個月，這個督撫果然被罷免。

更有甚者，禮親王的外祖父，也是旗內(nèi)大族的董鄂公得罪了張鳳陽，張鳳陽竟敢?guī)巳テ涓?，胡亂打砸一通。因為考慮到張鳳陽的“特殊才能”，禮親王把這事告到了康熙那里。康熙說：“他是你的家奴，你自己看著辦?！倍Y親王才回府把張鳳陽斃于杖下。

其實，清朝對僭越的奴才也有懲處，但多數(shù)是在其主子身敗名裂后，在其主子的罪名中加上“家奴逾制”等罪名。隆科多的罪狀中，第二條就是“縱容家人，勒索招搖，肆行無忌”。年羹堯的大罪中也有兩條與縱容家人有關(guān)。和珅的第二十條大罪是：“家人劉全資產(chǎn)亦二十余萬，且有大珠及珍珠手串?！?/p>

家奴之流橫行霸道，但畢竟沒有公職，只能是狐假虎威，離開了主人的威勢，一個知縣也能治得住他。但就整個清代而言，他們?nèi)允枪賵瞿酥辽鐣缓?，民間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

至于長隨之類卻又與家奴不同。清代的長隨，尤其是州縣衙門的長隨，始終是地方官員私自雇傭的一種力量，而且更重要的是它是作為一種行政力量而存在的。以人數(shù)而言，長隨數(shù)量極為龐大，雖然制度上明定了限額，但實際上一州一縣往往達數(shù)十百人之多；以職能而論，州縣所有行政事務(wù)，無不有長隨參與其中。

長隨最盛之時在乾嘉時期?！堵膱@叢話》中說：“捐官出仕者，有之；窮奢極欲者，有之；傲慢敗事者，有之……”與家奴不同的是，他們是官僚體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與之相同的是，他們與官員本人的聯(lián)系較吏胥密切得多，凡事借官之聲威，辦事有力，而危害也大。很多時候，很多人借主官之名，混跡于官場，借公事肥私。

道光年間，安徽巡撫手下“門丁”陳七深得主子信任，攬權(quán)舞弊，在官場上聲威很大。因其主子在皖時間較長，他也借機發(fā)了大財，并在咸豐年間花錢冒名捐了個官來做。

家奴與長隨中當(dāng)然也有一些干練之才，但就其總體情況而言，這個群體對社會政治與下層百姓為害甚巨。當(dāng)主子強干時，他們也許就只能供雜役、辦差事而已，而多數(shù)時候，搜刮民財、為害一方仍是其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