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
摘要: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該《決定》提出“完善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當前,在我國刑事訴訟案件逐年增長、刑事司法資源尚顯不足的背景下,基于寬嚴相濟等刑事政策的貫徹,兼具簡化刑事訴訟程序、緩解刑事訴訟壓力以及提高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權保障等功能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正式展開,但由于缺乏具體、嚴格的適用條件的規(guī)定,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容易產(chǎn)生個案和地區(qū)差異,仍需要進一步制度化。以下就關于該制度的幾個理論和實踐問題逐一進行分析。
關鍵詞:認罪 認罰 輕重 從寬 研究
一、正確界定“認罪”“認罰”及其與“如實供述”之間的關系
首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認罪”的前提是犯罪事實已明確查明,不存在疑點、盲點,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出于自愿對已查明的犯罪事實表示無異議,才能可認定為認罪。司法機關應當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身危險性予以充分考量,以確定其是否從內(nèi)心“真實”認罪。
其次,“認罰”不單包括刑事處罰,還應包括行政和民事方面的處罰。由于認罪認罰從寬的結果導致刑事訴訟程序的終止或使得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承擔刑事責任的可能性,此時為了追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法律責任,需要行政或者民事上的處罰措施。
最后,根據(jù)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八條第一款“偵查人員在訊問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應當首先訊問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犯罪行為,讓他陳述有罪的情節(jié)或者無罪的辯解,然后向他提出問題。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但是對與本案無關的問題,有拒絕回答的權利”之規(guī)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并不享有沉默權,“如實供述”成為其必須履行的義務,從法理上理解,“如實供述”并不當然是“認罪認罰”的體現(xiàn)。
二、明確“認罪認罰從寬”不等同于“認罪認罰當然從寬”
我國《刑法》第六十七條規(guī)定“犯罪以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對于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其中,犯罪較輕的,可以免除處罰”。
認罪認罰要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主觀上具有真實的悔過之意,司法機關應當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身危險性予以充分考量,以確定其是否從內(nèi)心“真實”認罪,兼顧被告人罪行的輕重,進而決定是否從寬處理;如果規(guī)定“認罪認罰應當從寬”,很可能會助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雖無悔過之意但為求輕判而認罪認罰的行為,而司法機關對于這種主觀上的“悔過之意”在實踐中并不是很好把握和判斷,這樣認罪認罰制度在具體的個案適用中勢必會很容易出現(xiàn)問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作為優(yōu)化司法資源配置、減輕辦案機關壓力的重要手段,彰顯出刑事訴訟效率價值,但是這種效率價值必須以刑罰裁量正義為底線。如果實行“認罪認罰當然從寬”,刑罰正義與訴訟效率的沖突就會凸顯,在解決二者的沖突時,毫無疑問理當是實體正義優(yōu)先,在此基礎上,再追求司法效率的最大化。
三、建立并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規(guī)范體系
目前,我國關于認罪認罰從寬的規(guī)定散見于各個法律位階的實體法和程序法之中,除了《刑法》和《刑事訴訟法》中的相關條文,2006年《關于依法快速辦理輕微刑事案件的意見》和2012年《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等法律,均對“認罪從寬”作出了規(guī)定。此外,全國人大常委會于2014年6月通過了《關于授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決定》,就被告人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在輕罪案件中的適用進行了試點規(guī)劃;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2014年8月聯(lián)合發(fā)布了《關于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的辦法》(以下簡稱《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工作辦法》),對認罪認罰從寬程序也有所涉及。
目前我國的法律中不乏關于認罪認罰從寬的具體條文,但還處在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司法實踐不斷累積、修正的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缺少體系化的制度規(guī)定。筆者認為,已經(jīng)存在刑事和解程序、刑事訴訟簡易程序以及刑事速裁程序,本身具有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具體運用,如果單獨設立特別程序,勢必會出現(xiàn)法律的重復規(guī)定。對于一些罪行較重甚至可能適用死刑的案件,如因長期被嚴重虐待的被監(jiān)管人殺害監(jiān)管人的案件等,考慮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特殊的犯罪動機和人身危險性,應當考慮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以充分發(fā)揮其優(yōu)越性。
《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八條規(guī)定,“基層人民法院管轄的案件,符合下列條件的,可以適用簡易程序?qū)徟校ㄒ唬┌讣聦嵡宄?、證據(jù)充分的;(二)被告人承認自己所犯罪行,對指控的犯罪事實沒有異議的;(三)被告人對適用簡易程序沒有異議的”,可見,被告人僅能對簡易程序的適用提出異議,而無法向辦案機關提出適用的建議,被害人則連異議的權利也不享有。這種不一致的規(guī)定,是出于包括避免受被害人極端情緒干擾司法的考慮在內(nèi)的立法目的的考慮,但是,筆者仍然認為,為了最大程度的發(fā)揮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優(yōu)越性以及避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濫用,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甚至被害人一定的建議權以及賦予被害人一定限度的異議權,也是值得考慮和嘗試的。
截止日前,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試點城市的推行已近一年,有必要總結試點工作中的經(jīng)驗教訓,一方面,在理清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論爭議的基礎上,結合各地司法實踐,建立并完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規(guī)范體系;另一方面,包括提升刑事司法人員素養(yǎng)、改革法官考核評價體系等措施在內(nèi)的相應輔助措施,也必須跟進,只有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置于我國刑事司法改革的整個格局之中,協(xié)調(diào)刑事訴訟各個方面的制度架構,才能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訴訟政策,才能在實體上發(fā)揮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人權的作用,同時實現(xiàn)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帶來的簡化刑事訴訟程序、緩解刑事審判壓力的程序優(yōu)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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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證號:120223199307010427)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