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古至今人類都試圖飛過世間的千山萬水,渴望越過成千上萬各有悲歡離合的蕓蕓眾生。然而無論科技怎樣進步與發(fā)展,人類自身所具有的局限性與現(xiàn)代文明所產(chǎn)生的浮躁感使我們難以找尋到存在的意義,故文學產(chǎn)生于對遠方的憧憬與向往。本文將結(jié)合文學作品探討文本中的遠方主題,感受靈魂在時空與精神世界中的放逐,及作家們不系之舟,心向遠方的情懷。
關(guān)鍵詞 時間遠方;空間遠方;精神遠方
藝術(shù)是在人類對于遠方的憧憬與向往中產(chǎn)生的。當人類背起行囊去看千里之外的風景,卻發(fā)現(xiàn)在這神秘的遠方里總有去不了的青山綠水,道不盡的心之向往與解不開的世事之謎。人類試圖在有限的生命里抵達無窮的遠方,但仍難以逃脫自然法則中的生老病死與天災(zāi)人禍,故我們將對于遠方的期冀化作優(yōu)美的文字書寫于人類歷史的篇章中,歌頌?zāi)怯肋h無法貼近的遠方。在中西方文學中,“遠方”可以說是一個世界性的文學母題,它可以是史詩中表現(xiàn)出波瀾壯闊的征戰(zhàn)四方,也可以是幼稚孩童對于鄉(xiāng)村之外世界的憧憬。本文中所探討文學中的“遠方主題”是多維立體的,它是時間維度中的過去與未來,空間維度中的短途與長途,以及精神維度中的小目標與大夢想。
一
“青石板的老街上你我走過的地方,那段斑駁的磚墻如今到底啥模樣?”在這首方文山作詞的《牡丹江》中,他用簡單而富有詩意的言語闡釋了對于遠方的理解——到不了的地方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xiāng)。而這遠方關(guān)乎于時間,是時間維度中關(guān)于過去的追溯。那時青春正好,少女依偎在門邊清唱民謠,那婉轉(zhuǎn)感傷的曲調(diào)沿著她與竹馬時常漫步的青石板老街蕩漾到遠方,是少女少年憧憬遠方的夢想。而如今時光飛逝,少年少女在時間的遠方里懷念已逝的青蔥歲月與纏繞于故鄉(xiāng)的音符。文學中也多有“時間遠方”主題的作品,是時間維度中的過去,多表現(xiàn)為對于童年生活的追憶。魯迅在《故鄉(xiāng)》中寫到:“我所記得的故鄉(xiāng)全不如此。我的故鄉(xiāng)好得多了。但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遍焺e故鄉(xiāng)二十余年的魯迅踏上了兩千余里的歸鄉(xiāng)旅程,故鄉(xiāng)已成為地理距離的遠方,童年也已是時間維度的過去。那個脖子上掛著銀項圈的十一二歲的少年站在碧綠的西瓜地里,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刺去的美好畫面已經(jīng)過歲月的淘洗而變得面目全非了。“先前紫色的圓臉,已經(jīng)變作了灰黃”在見到迅哥時臉上所表現(xiàn)的歡喜與凄涼隨著那顫抖的嘴唇化作了一句令人心酸的:“老爺?!濒斞钢肋@一聲“老爺”代表著時間的流逝與不可追,他與閏土之間因為空間與時間的隔閡已經(jīng)失去了兒時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純真。遙遠的故鄉(xiāng)與流逝的歲月同樣是魯迅的遠方,村中的老屋與故鄉(xiāng)的山水都離他而去,而在這淡淡的憂傷之中,魯迅還是愿意將希望放置于時間維度的未來之上,過去已逝不必追懷,而遠方的未來卻是要腳踏實地前行的。林海音在《城南舊事》中通過英子童稚的視角追憶了童年在北京胡同中生活的點滴,身為離開大陸去臺灣生活的作家,海峽兩岸的分離是一抹難以釋懷的鄉(xiāng)愁,在京城生活的片段是她與時間遠方連系的途徑,林海音用文字記錄下曾經(jīng)的過往,緬懷童年中或愉快或青澀或悲傷的記憶,作者在文本的結(jié)尾處寫到:“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蓖瑯涌梢钥闯鲋魅斯⒆訉τ诿鎸h方未知生活的勇氣,時間的遠方是難以回歸的過去,作家對于故鄉(xiāng)與童年生活的書寫都滲透著遠方的主題,抒發(fā)著或快樂與或感傷的情懷。
遠方主題的多維性,同樣體現(xiàn)于時間維度中的未來。人類對于未來的期盼是針對于現(xiàn)實境況下所持有的美好想象,遠方即未來,它在神秘的面紗中引導人類前行。在《哦,香雪》中,當那條彎彎曲曲的黑色鐵軌繞到了臺兒溝的腳下,鄉(xiāng)村少女們被這“隆隆隆”的汽笛聲叫醒了,每當列車疾馳而過,她們都仰望著火車做著貪婪又美妙的夢。鳳嬌的夢是粉飾過的青春與初戀,而夢中的男主角則是列車上的“北京話”,她對于遠方的想象就在火車上,亦或是在她喜愛的列車員身邊。而香雪的遠方有多遠呢,也許是大山之外的幾萬里,她對于學習用具的珍視可以看作是對未來的一種期盼,而那個歷經(jīng)艱險換來的鉛筆盒在她眼中則是一個“寶盒子”,誰用上它誰就能上大學,坐著火車到處跑。火車的汽笛聲打破了鄉(xiāng)村的閉塞,香雪的夢想承載于火車之上,隨著“隆隆”的汽笛聲駛向遠方。
二
高壓的現(xiàn)實生活讓我們想要逃離,到達于一座陌生的城市,漫步在一條似曾相識的街道,對步履匆匆的過客說一句”aloha”。在空間遠方的維度中,我們習慣將遠方劃分為短途與長途。史鐵生在《我與地壇》中寫到:“多年來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園中不單是處處都有過我的車轍,有過我的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史鐵生由于身體的殘疾,使其只能通過輪椅去抵達家門以外的世界,他在地理上的遠方是短途的,僅僅是家與地壇的距離,但他的孤獨與沉思又使其到達了思想的遠方,在狹小的天地間創(chuàng)造出他的“輪椅哲學”,探討生命的意義,在人生哲思中進行著長途旅行。而他的母親對于遠方的追隨也僅是兒子從家門口到達地壇的路程,可是母愛的遠方卻是無限的,她時刻都在擔心著兒子未來的安全與飽暖,“兒行千里,母擔憂。”這深沉的母愛深深的刻在兒子行走過的車轍中,史鐵生對于自由、健康、遠方的向往同樣也是母親的期盼。貢德里導演執(zhí)導的《青春冒險王》影片也是一首關(guān)于青春與遠方的贊歌,兩個桀驁不馴的少年成為了患難之交,主人公西奧夢想可以在暑假中駕駛著自己拼裝的車去露營,那是一段可以稱得上長途的旅行,簡陋的汽車與無證駕駛并沒有阻擋住二人向往遠方的夢想。他們一路艱險,但旅程中又充滿了愉快的見聞,對于遠方的向往讓他們毫不猶豫的堅持下去。
三
向往遠方的人內(nèi)心都充滿著堅定而有力的意志追求,他們不怕世俗的規(guī)范與壓迫,不受各種各樣束縛的牽制,窮盡一生去追求精神的遠方。精神遠方的維度分為小目標與大夢想,故詩人汪國真才會發(fā)出“是男兒總要走向遠方,走向遠方是為了讓生命更輝煌”的吶喊。汪國真在《走向遠方》的詩歌中,將遠方視為一條崎嶇不平的道路,那些行走于道路的人眼睛里不應(yīng)是對于生活失望的死灰,而應(yīng)是承載著夢更裝載著思想。生命的有限性與命運的悲劇性讓詩人發(fā)現(xiàn)那些有夢想的青年應(yīng)只爭朝夕,人生苦短且道路漫長,關(guān)于遠方路途中的每一處風景都要珍愛。詩人用最直白、深情的文字告訴眾人步履不停,面對通往精神遠方的道路上的嘲笑亦或誹謗,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才可達到人生的巔峰。王家新《在山的那邊》中也追問到:“小時候,我常伏在窗口癡想,——山那邊到底是什么呢?”人類對于遠方的向往從孩提時光就已生出萌芽,我們愿意為了夢想而奔向遠方,作家通過對人性、與人情之美的無休止訴求,用內(nèi)心中對人間的夢想與自由的無比向往當作內(nèi)在驅(qū)動力,用行走于遠方的路途來展示他們生命中最真實的面貌。也許山的那邊依然是高峻的山,海的那邊依然是曠闊的海,但只要心系遠方,懷揣對于夢想的執(zhí)著追求,那個遠方便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在一瞬間點亮所有的夢之燈。
《過客》中,魯迅塑造了一位獨行者在走向遠方的道路上徘徊與掙扎,“然而我不能!我只得走。我還是走好罷 ……(即刻昂了頭,奮然向西走去)?!濒斞敢簧荚谧非缶竦倪h方,這孤獨的過客怎么會不是他內(nèi)心的寫照。在軍閥混戰(zhàn)的社會,遠方應(yīng)是一片安寧,故過客要用一生去追尋。
遠方主題在中西方文學中經(jīng)久不衰,塞萬提斯的《唐吉柯德》中那個手拿長矛的騎士為尋找心中的遠方踏上旅途;陶淵明厭惡世俗官場故在文學中構(gòu)建出精神的遠方——桃花源;《西游記》中師徒四人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才取得真經(jīng),極樂世界便是人類心之向之的遠方。遠方主題文學不僅僅是指距離上的遙遠,筆者是從多維度的角度去分析它真正的含義,將它解剖為時間的維度、空間的維度、及精神的維度三個方面,從而感受作者的靈魂在時空的交替與精神的漫游中自由自在的翱翔。遠方主題的多維性又使它延伸出“流浪文學”、“行走文學”“故鄉(xiāng)文學”等主題,使文壇變得豐富多彩,文學作品具有思想深度與精神內(nèi)涵。
參考文獻:
[1]方文山.牡丹江[M].
[2]魯迅.魯迅小說全集[M].北京燕山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王文林(1993-),女,山東濟南 聊城大學文學院16級研究生,專業(y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語言與文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