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用典作為古典詩歌的重要藝術(shù)方式,對于詩歌研究具有重要地位,因此本文主要以王維詩歌用典為探究角度,借此分析王維的詩歌風(fēng)格。
【關(guān)鍵詞】:王維詩歌;詩風(fēng);用典
學(xué)界對于王維的詩歌風(fēng)格多樣,除了最為人所周知的禪趣詩風(fēng),還有作為田園山水派擅長的秀麗詩風(fēng),以及盛唐獨特的豪邁詩風(fēng)。本文主要以王維詩歌用典的來源典籍為探究角度,借此分析王維的詩歌風(fēng)格。
一、《楚辭》、《文選》與秀麗詩風(fēng)
“維詩詞秀調(diào)雅,意新理愜,在泉為珠,著壁成繪,一句一字,皆出常境”[1]這也是歷來世人對王維詩歌的印象,那么這些印象是如何而來的呢,這一點實際上可以從其用典得到解釋,但是很少人從這一角度去探究。王維詩歌中源于《楚辭》和《文選》的典故已經(jīng)達(dá)到了283處,338首詩歌就有283處用典,且其中絕大部分是語典,由此可知王維秀麗詩風(fēng)和這些用典以及典籍中所汲取的養(yǎng)分是脫離不了關(guān)系的。
王維詩歌出自《楚辭》的用典有47處,《楚辭》做為中國古典詩歌的浪漫主義源頭,其語言委婉而多情致。其中王維詩歌所用事典涉及的人物,多具有神奇的奇幻色彩,極富雅麗韻味。例如,《椒園》中“桂尊迎帝子,杜若贈佳人。椒漿尊瑤席,欲下云中君” ,即借用帝子和云中君這類屈原筆下的神話人物來構(gòu)造一個神幻美麗的椒園世界。而《納涼》中“漱流復(fù)濯足,前對釣魚翁”[1]用滄浪漁夫典故給全詩營造世外之境。這種用典情況情況較多,如《山居秋暝》和《送別》中的“王孫”這一典故在王維的筆下,已成為了一種隨意自適的人生范式,極富優(yōu)雅之勢。不過更為重要的是來自《楚辭》中的語典,浪漫主義的語言色彩在王維轉(zhuǎn)化為清麗雅致,如《欹湖》化用《楚辭·九歌》中的“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2]之意,毫無用典的痕跡;《欒家瀨》化用《楚辭·九歌》中的“石瀨兮淺淺,龍飛兮翩翩” [3], 極富有流動美的詩意。由此可知,《楚辭》給王維的詩歌創(chuàng)作提供了不少的養(yǎng)料,不僅有事典和語典,還有楚辭中浪漫主義風(fēng)格的影響。
源于《文選》的用典多達(dá)246處,主要是化用前人詩賦的語典,在王維的諸多詩歌中都可以明顯地看出師承的痕跡,或化用前代詩人詩句之意,或引用前代詩人的詩句,從第一章集部典故可知,其中陶淵明、謝靈運、左思的詩文被化用的較多。作為山水田園詩派的繼承人,陶淵明對王維的影響素為人知,光是用典就多達(dá)20處,還有專題以陶詩為內(nèi)容的詩文,一詩多典,如《桃源行》中幾乎每句皆化用《桃花源記》之意。但是眾人皆知王維喜愛陶淵明,卻未發(fā)現(xiàn)他多是對陶淵明隱逸生活的崇敬,并未特別突出對陶淵明詩歌的喜愛,甚至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王維受陶潛思想影響較多,受陶詩詩風(fēng)影響較少。原因如下:首先,王維所用陶詩之典主要是“桃源”、“五柳”兩個詞,主要借此表達(dá)對隱逸生活的艷羨,化用陶詩其他語典的詩文卻只有幾首。再者,王維所用謝靈運、左思和謝眺等其他詩人的詩句也同樣較多,而且所化用詩句都分布在各首詩中,沒有出現(xiàn)像《桃源行》一詩多典,且僅陶淵明一人之典這樣的的情況,如果除去《桃源行》這類專用陶詩之典的詩,那化用陶詩之典數(shù)量絕對不會超過謝靈運、左思和謝眺等人。最后,我們可以從最能代表王維詩風(fēng)的《輞川集》二十首詩歌用典情況得知,里面沒有一處化用陶詩之典,用典多是源自《文選》中的前人詩賦。如《文杏館》中“文杏”直接化用司馬相如《長門賦》中“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4]之句,而《漆園》間接借用郭璞《游仙詩七首》其二中的“青谿千余仞,中有一道。云生梁棟間,風(fēng)出窗戶”[5]之意。
由此可以看出,王維并非受某個詩人的影響,而是受整個魏晉南北朝詩風(fēng)的影響,借用王維自己的詩句來說,就是“盛得江左風(fēng),彌工建安體”。
二、佛教典籍與禪趣詩風(fēng)
作為與“詩圣”杜甫、“詩仙”李白同稱的“詩佛”王維,素有“神超象外”、“以理趣勝”[1]、 “精大雄氏之學(xué)”的諸多稱譽,可見,禪趣也是王維詩歌風(fēng)格的最主要的特征之一。進行禪定這一境界所體味到的一種靜寂閑適的感受,就是我們常說的禪趣。王維詩歌的佛教用典達(dá)到了73處,所涉及的佛教典籍多達(dá)24種,所用典故也體現(xiàn)出了靜寂空靈之境。如《山中示弟》中“緣合妄相有,性空無所親”的“緣”化用《俱舍論》中的“因緣合,諸法即生”之意。用典字簡而意豐,一字卻包羅世間之法,表現(xiàn)出了清幽、靜謐、哲理的詩意。王維將釋家的思想精髓滲透在詩中,在動中求取靜,宣揚世間的那種寂滅思想,再如《同崔興宗送衡岳瑗公南歸》最后兩句“一施傳心法,惟將戒定還”,化用《六祖壇經(jīng)》中的“以心傳心”之法和《無量壽經(jīng)》中的“定力慧力,多聞之力”之意,從而使前面所描寫景色籠罩一層寂滅的靜謐之感。
王維詩歌禪寂詩風(fēng)除表現(xiàn)在用佛教之典外,更多的是莊禪思想內(nèi)化于心,因此所用詩句達(dá)到了空靈之境,其詩歌往往做到莊禪中的空、靜、物我合一而產(chǎn)生的濃厚禪意。
三、史書典籍與豪邁詩風(fēng)
從早年王維的政治理想和功名意識,可知他也是有過一陣意氣風(fēng)發(fā),充滿豪情的人生過程,而這一時期,王維也有不少豪邁的詩歌,這點可以從源于《史記》、《漢書》、《后漢書》等史書的英雄人物中得到印證。如早年的《李陵詠》,其中有5處來自《漢書》的用典,都是與李陵相關(guān)之事,表現(xiàn)了歷史人物李陵的英姿颯爽。除一首詩集中用一部典籍之典故外,還有一詩用多個典故之典。又如《燕支行》,其中所涉人物典故包括驃騎將軍霍去病、馮唐、衛(wèi)青、李廣利勾踐、關(guān)羽,分別來自《史記》、《漢書》、《吳越春秋》三本典籍。這類英雄人物的用典出現(xiàn)在王維詩歌中,就堆積出濃濃的豪邁之風(fēng)。
總之,根據(jù)王維詩歌用典來源分析,其詩歌最早體現(xiàn)出來的是豪邁之風(fēng),漸而逐漸轉(zhuǎn)向秀麗和禪意,最后達(dá)到了秀麗與禪意的合二為一,這是王維獨有的詩歌風(fēng)格,也是王維借山水外放、借莊釋內(nèi)修的共同結(jié)果。
注釋:
[1] 殷璠.河岳英靈集(上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39
[1] (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南京:鳳凰出版社,2007:57
[2] (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南京:鳳凰出版社,2007:57
[3] (宋)洪興祖補注.楚辭補注.南京:鳳凰出版社,2007:57
[4] (南北朝·梁)蕭統(tǒng)編.文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957.
[5] (南北朝·梁)蕭統(tǒng)編.文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637.
[1] 趙殿成.王右丞集箋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1: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