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民”的觀念是早期道教中對信道者的特殊稱呼,種民觀念在道經(jīng)中主要存在于兩處,一是在《太平經(jīng)》中,一是在六朝時期的道經(jīng)中,對于種民的出現(xiàn)時間起于何時,這一問題已由許多學者探討過,且得出了較為確定的結(jié)論,本文則是僅對種民在《太平經(jīng)》中的記載作一梳理,至于種民的性質(zhì),則在后文中加以說明。
《太平經(jīng)》的 “種民“觀念,見《太平金闕帝辰后圣帝君師輔歷次歲次平氣去來兆后賢圣功行種民定法本起》云:“昔之天地與天地,有始有終,同無異矣。初善后惡,中間興衰,一成一敗。陽九百六,六九乃周,周則大壞,天地混齏,人物靡潰。唯積善者免之,長為種民。種民智識,尚有差降。未同浹一,猶須師君。君圣師明,教化不死,積練成圣,故號種民。種民,圣賢長生之類也?!?/p>
《太平經(jīng)》認為,人性本有天地自然之性與神性,因此有人性本善之價值趨向,亦是《太平經(jīng)》肯定人之所以為人的基本價值,從此種超驗而形上之天賦發(fā)端,人秉此天賦,順和陰陽五行、天地之道即可“得救”,然而若不愛惜此天賦本性而違逆天地之道,即是”罪人”,是無法被拯救的。
要成為《太平經(jīng)》的種民,需要在行為上積極向善 ,即“唯積善者免之,長為種民”,種民是“長生”和“積善”的結(jié)合,而“積善”又與人的壽命相關(guān),能促使人長生長壽?!短浇?jīng)》認為,“三萬六千天地之間,壽最為善”。壽是善的體現(xiàn)和結(jié)果,積善行善則長生長壽,為惡行惡則短命短壽,所謂“為惡則促,為善則延”。作者還把人的壽命分為三等:上壽一百二十歲,中壽八十歲,下壽六十歲。指出:“如行善不止,過此壽謂之度世;行惡不止,不及三壽,皆夭也?!比巳玳L期行善則能超越上壽,長期行惡則不及下壽,可謂善惡結(jié)果兩重天,兩者的壽命相差甚遠。行善延壽的思想,為種民說提供了理論基礎(chǔ),也啟發(fā)人們在自覺行善的vJjlZaBJ8hXwU0Q4xblquw==過程中而成為種民。這就是說,天地衰敗時,只有積善的種民才能避免。但種民智識上有差距,需接受道教的教化,方可積煉成圣。而在個人的行為上,應該奉道行善,端身行善,并累積善功,才能除過。但積善除過的標準范圍過大,因此《太平經(jīng)》又講,種民智識,尚有差降,未同浹一,猶需師君。君圣師民,教化不死,積練成圣,故號種民”,經(jīng)過積善成為種民者,智識不一,還應習得君圣民師教化不死的方法,學成者成仙之時,就是上選的種民。
《太平經(jīng)》這樣的種民思想,只出現(xiàn)在《太平經(jīng)鈔甲部》,近代學者王明先生認為《太平經(jīng)鈔甲部》是從《靈書紫文》抄襲而來。若真如此,種民的概念則并非肇始于《太平經(jīng)》,
《太平經(jīng)》種民一詞雖可能為后世奉道者補撰,但應有此補添之動機,否則難以將經(jīng)文思想一以貫通。從《太平經(jīng)》重人思想所整理出來的經(jīng)文中,似乎可以看到后世添補“種民”這一詞的原因。卷四十九《急學真法第六十六》云:“人者,天之子也,當象天為行?!本砣濉斗謩e貧富法第四十一》:“人者,乃是天地之子,故當象其父母。”卷一一零《大功益年書出歲月戒第一百七十九》“人者,最物之尊者,天之所子也?!本硭氖濉镀鹜脸鰰E第六十一》:“人乃天地之子,萬物之長也?!?/p>
以上這些經(jīng)文都重復提到人和天的關(guān)系,所有人都是天之子,人的基本特征就是擁有共同的父親,即均以天為父。同時,人和其他生物又有所不同,人能配天而行,有著他物所無法相比的優(yōu)越性。
卷五十四《使能無爭訟法第八十一》:“人者,在陰陽中央,為萬物之師長,所能作最眾多?!?/p>
卷一三七-一五三《太平經(jīng)鈔壬部》:“人者,萬物之長也?!?/p>
卷四十二《九天消先王法第五十六》:“夫人者,乃理萬物之長也。”
《太平經(jīng)》的種民概念,認為人除了在天人關(guān)系中受到相當?shù)闹匾曋?,在人與萬物的關(guān)系上,人還能運用智慧來管理萬物,使萬物能夠盡情生長。并主張人生而得天地自然之性最多,和氣他生物比較起來,人顯得更加高貴,因此勸誡人當珍惜為人的榮耀。卷九十二《洞極上平氣無蟲重復字訣第一百三十六》:“夫天地之性人為貴,蟲為至賤。”
卷一一零《大功益年書出歲月戒第一百七十九》:“但自惜得為人,依仰元氣,使得蠕動之物,所不睹見災異之屬。人食五常之氣,無所不秉,無所不依無所不行。我蒙恩得為人,與萬物絕殊,天使有異,能言能語,見好丑,知善惡可不之事?!?/p>
卷四十《努力為善法第五十二》:“人生乃受天地正氣,四時五行;來和為人,此先人之統(tǒng)體也?!?/p>
依照上述人性共同所持有之行為與自然趨向,表達人類與其他生物的不同,凸顯人類的獨一無二。應當可以理解到后人將“種民”一詞填補于《太平經(jīng)》得《太平經(jīng)鈔甲部》偽卷中,撰者也深刻感受到“人”是《太平經(jīng)》主旨與主體,經(jīng)由肯定人的優(yōu)越性價值,進而不斷為善、積善之下與修煉并進,享有成仙之超越性價值的實現(xiàn)就不遠了,因此,肯定人的價值優(yōu)越性是《太平經(jīng)》種民思想的基礎(chǔ)概念。
從早期道教神職人員來源的情況看,巫覡、陰陽家、方士等都有可能,均是依賴于某種技能獲取生活資料的從業(yè)者。巫是國家文化的掌握者,他們?yōu)樯駲?quán)服務,一身兼有天文醫(yī)藥、占卜祭祀等多種技能。由于社會分工,其社會地位逐漸趨于衰落。方士一般為個體行動,缺少組織化的機構(gòu),個體的力量也較薄弱。這種來源于外在和自身兩方面的問題是其轉(zhuǎn)入道教而尋求自身安定的重要原因。至于陰陽家,是把樸素的陰陽、五行觀念融為一體,進而成為道教宗教理論的重要依據(jù)。很多研究者認為,“種民”是東晉至劉宋的道教中產(chǎn)生的觀念。是后世奉道者所補撰,認為在世界終末之日,只有此前奉道行善的信徒才可能獲得拯救。而此得救者即為種民。
(作者單位:西南民族大學民族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