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 瑩
(大連外國語大學 遼寧 大連 116000)
關(guān)于中日的狐貍外貌形象比較研究
——以《聊齋志異》與《過雪地》為例
吉 瑩
(大連外國語大學 遼寧 大連 116000)
近年來,在中日兩國有關(guān)狐貍的作品和狐文化相關(guān)研究層出不窮。本文以中日兩國故事中塑造的狐貍形象作為研究對象,以比較文學主題學為理論基礎(chǔ),試分析中日故事中的狐貍的外貌形象的描寫異同,并進一步探究造成狐貍形象迥異的原因。
中日神話故事;狐貍外貌形象;比較文學主題學;審美意識
在寓言、童話、志怪小說等文學體裁中狐貍這一動物形象一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它最早出現(xiàn)在上古神話中,并且隨著人類物質(zhì)和精神生活而不斷演變和發(fā)展,人們對狐貍形象的建構(gòu)也在不斷變化。尤其到了清代,《聊齋志異》成為了狐貍文學發(fā)展到頂峰的集大成之作。蒲松齡筆下的狐仙們,集人類全部美德于一身,成為人類的好朋友,他們重友情、懂感恩,比人類更可愛。關(guān)于日本狐的各種面貌是非常紛繁復雜的。吉野裕子在《神秘的狐貍》①中,曾明確指出日本狐形象的起源,大致集中在以下兩點:一、基于過去的日本人所熟悉的“狐的生態(tài)”。二、“中國狐貍”的影響。
劉守華教授曾指出:“在世界各地普遍流傳的民間故事,特別是其中富有幻想色彩的童話故事,因其具有明顯的類同性與變異性,最適宜于用比較的方法加以研究。民間故事研究可以說一開始就具有比較故事學的性質(zhì)和特點”②。美國比較文學家亨利·雷馬克也指出:“許多民間傳說研究都是典型的比較研究”。因此,筆者從比較文學主題學角度出發(fā),對《聊齋志異》與《過雪地》這兩部小說中對狐貍外貌描寫的異同進行了深刻地剖析,以期更加細膩地勾勒出這兩部作品中狐貍的外貌形象的異同,并進一步探究造成異同的原因。
蒲松齡,中國短篇小說之王,窮其一生寫《聊齋志異》,借用花妖狐媚的幻想故事來表達自己的愛憎感情和美好理想。文章內(nèi)容豐富,故事多采用民間傳說和野史軼事,尤以狐貍的刻畫最為傳神入骨,老舍曾評價過蒲氏“鬼狐有性格,笑罵成文章”。
這部由431篇短篇小說構(gòu)成的不朽巨作,圍繞著狐貍精展開的篇幅中雖然強調(diào)了狐貍精們的世界也有著自己嚴格的規(guī)則,并通過描寫這種規(guī)則與人類習俗中間的沖突,對當時社會道德進行抨擊和諷刺,從而在某種程度上對長久以來所形成的狐貍精的負面形象起到了一定的修正作用。其中所塑造的狐貍外貌形象可以大致分為兩大類。一類為以真實的動物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另一類則是由狐仙幻化而成的窈窕美女形象,如嬰寧、青鳳等。
1.1 真實的動物形象——狐貍
《聊齋志異》中,作者雖塑造了眾多的狐貍形象,但這些形象多是以“人”的外貌來描寫的。下面筆者對描寫最為清晰的三篇做以詳細分析。
《捉狐》一文記述了一家人在家里發(fā)現(xiàn)狐貍,想要捉狐卻被狐貍逃脫的故事。此文中對狐貍的外貌描寫很是細膩,“竊意無乃魘狐耶?微窺之,物大如貓,黃毛而碧嘴,自足邊來”。通過此文我們可以大致了解到狐貍外貌是如貓大小、黃毛、碧眼。
《酒友》描寫了狐貍因感謝車生的不殺之恩,后與車生成為酒友,人與狐貍和諧相處的故事。其中出現(xiàn)了對狐貍外貌的細節(jié)描寫“摸之,則茸茸有物,似貓而巨;燭之,狐也,酣醉而大臥”短短幾字,便將一只毛茸茸的,似貓又比貓大的可愛的小狐貍形象描寫得活靈活現(xiàn)。同時也歌頌了狐貍知恩圖報、善良可愛的優(yōu)良品質(zhì),讓讀者們相信人狐之間也可以有真摯友誼的。
而《周三》中對狐貍的描寫更是有趣,講述的是張?zhí)A家里因受狐貍騷擾,而請求周三(他雖同為狐貍,卻是善良的)幫忙驅(qū)狐,最終將狐貍掃盡滅絕。同為狐貍,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品質(zhì),一好一壞,一善一惡,也許作者是想以此為狐貍正名,人尚有好壞之分,狐貍亦是如此吧。其中“墀中有小狐首數(shù)枚,大如碗盞焉”一句,描寫了狐貍的頭部如碗盤大小。
綜上所述,可以將狐貍的外貌概括為如貓大小、黃毛、碧眼、有絨毛、頭如碗盤大小。
1.2 由狐貍幻化而成的窈窕美女形象——狐仙
《聊齋志異》是一部積極浪漫主義作品。它的浪漫主義精神,主要表現(xiàn)在對正面理想人物的塑造上,尤其表現(xiàn)在由狐仙幻化而成的窈窕美女形象上。嚴格意義上來說,聊齋中狐仙并不只是幻化成美人,也有美少年、老婦人、老頭兒等形象。但由于狐仙幻化成美女的文章所占比重較大、特點突出,本文單純探討由狐仙幻化而成的窈窕美女的形象。
一提到狐仙化成美女的故事,大家自然而然想到是她具有傾國傾城的外貌,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們也都為之傾倒,身陷其嫵媚之中。并且值得注意的是,所有化身為人的花妖狐仙在蒲松齡的筆下都會帶有鮮明的人格特征,或正義或邪惡,或善良或卑劣。例如,“容華絕代,笑容可掬”的嬰寧、“審顧之,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人間無其麗也”的青鳳、抑或是“秋波頻顧,眉目含情,儀度嫻婉,實神仙也”的鴉頭等等。狐仙幻化的女主人公絕大部分是美女,但也有例外如《丑狐》中“衣服絢爛而顏色黑丑”的丑狐形象。作者借丑狐的故事,來諷刺利欲熏心、貪得無厭之人。
那么,蒲松齡筆下的狐仙外貌形象便不難總結(jié),多是眉目含情,風華絕代,顧盼生嬌的“仙女”形象。但也有如丑狐般的又黑又丑的狐仙。這些形象都描寫得十分生動可愛。正如魯迅先生所說“《聊齋志異》獨于詳盡之外,示以平常,是花妖狐媚,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其異類”。
宮沢賢治,日本昭和時代早期的詩人、童話作家。親眼目睹農(nóng)民的悲慘生活,對勞動人民寄予無限同情。他的童話多以浪漫與幻想的虛構(gòu)世界為主題,充滿了理想主義氣息,但又帶有深厚的宗教色彩。
宮澤文學在日本人心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在《過雪地》中,通過描寫狐貍聽說人類的孩子如果吃了狐貍親手做的東西,狐貍的孩子長大后就不會去欺騙誠實的人,狐貍以往的壞名聲就可以從此消除。于是,狐貍們便邀請人類的孩子四郎和寒子兄妹二人參加狐貍小學校舉辦的幻燈會,并端出黍糕團來招待他們。小狐貍們都睜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們是否愿意吃黍糕團。當看到兄妹二人把黍糕團一掃而光后,小狐貍們高興得又唱又跳,還送了一大堆板栗和橡子給兄妹二人作為禮物帶回家。宮澤賢治以詼諧的語言啟示人們,人與動物是可以相互信任、和諧共處的。“硬雪梆梆,凍雪鐺鐺”交談著交談著,人類的孩子和小狐貍們的心也就相通了。
《過雪地》中對于狐貍的描寫十分細膩傳神。如“一只小白狐踏著雪地走了出來”、“那狐貍雖小,卻擺著架子捻著銀針般的胡須說”、“小狐貍紺三郎高興得拍起短小的雙手”等處的描寫,為讀者勾勒出了一只小巧、短手、有著銀針般的胡須的可愛白狐形象。
用梵第根③的話來說,主題學研究的是“各國文學互相借著的題材”。通過以上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狐貍外貌形象在不同國家、不同作家的筆下,被抹上不同的色彩,被賦予著不同的個性。《聊齋志異》里,有黃毛碧眼的小狐貍、善良美麗的狐仙,也有吸人精氣的狐貍精。同時,《過雪地》中也有憨態(tài)可掬的小狐貍。兩者外貌上都是小巧可愛的形象。但是有些方面還是略有不同的,首先顏色上,一黃一白;形態(tài)上,聊齋里有動物形態(tài)也有“人”形,但《過雪地》里狐貍卻只以動物形態(tài)出現(xiàn)。
談及中日狐貍外貌形象異同的原因,筆者認為有以下兩點原因。
第一,古時候的中國人或日本人在生活上跟狐貍關(guān)系十分密切,對它的生態(tài)有很多了解,根據(jù)這些信息產(chǎn)生出了許多的民間故事。基于過去人們對“狐的生態(tài)”的了解,根據(jù)這些信息而推測產(chǎn)生了許多故事、傳承、民間故事和習俗。例如,狐的生態(tài)表明它能像雞一樣在山野里奔跑,而且它的行動范圍之廣,也為人類了如指掌。如江戶時代的“狐貍信使”的故事等,都是基于狐貍奔跑之快,行動范圍之廣的生態(tài)方面的原因。
第二,日本狐的面貌受中國狐貍的影響。在日本,關(guān)于狐的傳承、民間故事起源于中國之狐的情況非常多。例如,作為妖獸的中國狐貍,有時變成美女,魅惑人間男子,吸收男人的精氣;有時也變成男人,侮辱人間女子。在中國狐中也存在著嗜讀書、善講學的“學者狐貍”,這也給日本狐帶來很多影響。但同時因中日兩國人的生活環(huán)境、思想等方面的不同,創(chuàng)造出狐貍形象也是有所差異的。
相同點則是兩國狐貍都是以狐貍的特異性為基礎(chǔ)而發(fā)展成故事并傳承下來的。日本引進了中國狐貍的種種特色,如它們能隨意化成人形,變做女人同男人生兒育女,或者向人類報恩或報仇,有時站在人類的一方向它們的同類發(fā)起進攻。這些復雜多變、生動活潑的狐貍,都是虛幻的狐貍,但是盡管如此我們?nèi)圆荒芎鲆?,它們總歸是狐貍,即不是狐貍以外的任何其它東西。可以說,無論在中國還是在日本,有關(guān)狐貍的傳說,都是具有虛幻和真實的雙重魅力的。
在中日兩國,關(guān)于狐貍的研究有很多,有關(guān)狐貍的文獻也無處不涉獵。但是,從對比的角度,分析兩國文學作品中的狐貍形象并從中分析兩國差異的內(nèi)在原因的研究不是很多。筆者希望今后能夠繼續(xù)深入地研究中日狐貍形象等方面的異同,并探究隱藏在異同之下的兩國社會文化方面的差異。
注釋:
① 吉野裕子.《神秘的狐貍》.遼寧教育出版社,1990,P3
② 劉守華.《比較故事學》.上海文藝出版社,1995.
③ 保羅·梵·第根,文學博士,1930-1946年間任巴黎大學教授。比較文學“法國學派”奠基人之一,和巴登斯貝格齊名。著作有《比較文學論》(1931)、《莪相在法國》(1917)、《莎士比亞在歐洲大陸》(1947)、《歐洲文學中的浪漫主義》(1948)等。
[1] 蒲松齡(清)著.王皎譯.《文白聊齋志異》.線裝書局,2016.
[2] 吉野裕子.《神秘的狐貍》.遼寧教育出版社,1990.
[3] 劉守華.《比較故事學》.上海文藝出版社,1995.
[4] 陳惇,孫景堯,謝天振編.《比較文學》.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5] 李娜.《淺談狐貍文化的歷史流變和現(xiàn)代解讀》.保山學院.《文學界(理論版)》,2010年6期.
吉瑩(1994.11-),女,漢族,遼寧人,碩士研究生,大連外國語大學,研究方向:日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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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08-005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