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茜茜,魏紀東
(1.廣西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南寧 530006;2.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外語學院,鄭州 450002)
篇章語義生成機制的認知解構觀
——以余光中的《鄉(xiāng)愁》為例
魏茜茜1,魏紀東2
(1.廣西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南寧 530006;2.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外語學院,鄭州 450002)
語篇從構思到產出,其語義建構過程復雜。一個完整的語篇建構過程可以分為兩個階段:語篇規(guī)劃階段和生產階段。在認知語言學、心理學和篇章語言學的理論指導下,對整個篇章語義生成機制所涉及的諸多具體環(huán)節(jié)如基本框架的布局,圖式的勾勒等進行系統(tǒng)闡釋,并以余光中先生的《鄉(xiāng)愁》為例加以佐證,以期能對篇章寫作、教學及語篇生成的理論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
篇章;語義生成機制;《鄉(xiāng)愁》;余光中
對一個完整語篇的分析,一般應關照語篇的語法結構和語義結構兩個方面。本文選取以圖式理論視角討論語篇的語義建構過程。對此,Van Dijk和W.Kintsch[1]241強調,讀者使用各種策略從語義的宏觀結構中推理語篇的圖式范疇。作為超結構圖式的整體內容的語義宏觀結構在圖式范疇的策略推理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具備各種表面結構信號作出這樣的推理。標題(title)和副標題(subtitle),以及形形色色的通告,經常明確地提示篇章類型,由此也就提示出可能涉及到的圖式。這樣,對某些語篇類型來講,篇章的標題有時就表明了主題或/和圖式范疇[2]116。
若從語言的心理建構層面講,語篇的宏觀結構首先應是語篇規(guī)劃的宏觀語義表征形式,其次,它又是對語篇各層級宏觀命題的總體轄控??梢?,它處于語篇規(guī)劃和語篇建構的樞紐位置,上可以洞悉作者的宏觀語義組篇意圖,下可以統(tǒng)領語篇建構的發(fā)展方向。這就有必要對與宏觀結構相關的各概念及其相互關系予以澄清,對其運演的圖式結構予以剖析,并給予實際語篇驗證,以便從深層更好地理解語篇的語義信息構建。
從認知建構觀闡釋語篇的生成機制,一個完整語篇的建構過程分為對語篇的規(guī)劃階段和生產階段兩個環(huán)節(jié)。前者包括對語篇基本框架的布局,圖式的勾勒,計劃的擬定,以及腳本的確立。后者涉及對語篇宏觀結構的設計,主題的選擇,以及命題和子命題的遴選。這些環(huán)節(jié)之間呈現至上而下的邏輯推演過程。
依據陳忠華[3]181-187的解釋,采用一定的規(guī)則對某一現實語篇進行一系列語義操作,可以產生一種高層語義結構(high-level semantic structure),它既反映語篇的概括內容,又具有認知理據和語言表現,這就是被Van Dijk[4]vi稱為的語篇的“宏觀結構”(macrostructure)。宏觀結構有兩個重要的性質和特征:第一,宏觀結構是一個語義范疇,是語篇內容或者事實的理論抽象;第二,宏觀結構不是話語的一個現成的或者具體的命題,而是經過多次語義歸納才建構起來的一種宏觀命題。任何一個語篇都是受宏觀結構控制和支配的,語篇的生成與理解都必須以宏觀結構為依據。
Van Dijk[4]137指出,一個序列句子的宏觀結構,就是某種語義表征,也就是能體現該序列話語深層命題的那個具體命題。在句子層面,一個簡單句的宏觀結構就等于它的潛在命題結構。在語篇層面,其宏觀結構含有不同的層次。根據宏觀結構的定義,由一個序列的子集(subset)所蘊含的任何一個命題都是該子序列(subsequence)的宏觀結構,而這樣的宏觀結構命題又可以整合成一個更大的框架,進而蘊含一個更籠統(tǒng)的宏觀結構。這樣,一個序列的宏觀結構就是由制約著整個序列的其它宏觀結構所蘊含的那個最具概括力的宏觀結構。
在語篇由心理過程的規(guī)劃階段向建構過程的運作中,涉及到對幾個階段中的關鍵詞的釋解[4]138-161,[5]32,[3]181-187。首先,在框架(frame)布局階段,框架被解釋為能將具有潛在關系性的各認知元素組成陣列網絡的一種知識結構,其中網絡是指一種內容布局格式。其次,在圖式(schema)勾勒階段,圖式有別于框架的靜態(tài)網絡特征,指把各認知元素按行進過程組成一種現實化的網絡。其三,在計劃(plan)擬定階段,知識被表征為計劃。這是與人的行動有關、并且描述狀態(tài)過渡和變化的一種知識構型。計劃具有兩種特性:一方面,計劃具有目的指向性;另一方面,計劃具有操作程序性,即是說計劃可以表示為序列事件或行動。其四,在腳本(script)確立階段,知識被表征為腳本。腳本中的認知元素實際上就是對事件參與者的相關指導和提示,借助于腳本知識,事件參與者必須根據自己的角色來表達一定的語言或是執(zhí)行一定的行為[3]33。最后,在主題(topic)及其以下的各級命題的遴選階段,一個話語的主題可以定義為該話語的全部序列所蘊含的一個命題。這些階段的特性及所關照的側重點各不相同。
在語篇規(guī)劃中,框架是一種面向“概念-關系”(conceptual-relational)知識的構型,腳本是一種面向“情節(jié)”(episodic)知識的構型,圖式和計劃則是這兩種端點指向的中間過渡構型??蚣苤R應用普遍,因而缺乏明確預期;腳本知識對應用條件有選擇要求,因而具有明確的預期;而圖式與計劃知識無論是應用條件還是預期,都是向兩個指向偏移和調整的[3]187。此外,就信息運行的向度講,在各個階段,信息的種類和量度也各不相同,進而使其整體形態(tài)呈現出有規(guī)律的增減。
在由語境意義向語篇意義過渡中,各成分之間經歷以下對應轉換過程:言語事件發(fā)生的語言環(huán)境(situation)對應于語篇的框架(framework),語境中的話語(discourse)對應于語篇(text),語境中的言語(utterance)對應于語篇的句子(sentence)。
從語篇的心理規(guī)劃到語篇的實際生產階段,其篇章語義的建構過程如下圖所示:
在對語篇進行了框架(framework),圖式(schema),計劃(plan)和腳本(script)這4個階段的規(guī)劃之后,就進入語篇的建構階段。語篇是通過銜接和連貫實現的。銜接主要通過語言手段,連貫主要通過語義手段。連貫的語篇必須是銜接的,即銜接是連貫的必要條件,盡管不是其充分條件[6]44-48。語篇的語義連貫由其負責總體信息組織的宏觀結構統(tǒng)一轄控,經由語篇主題以宏觀命題的形式得以實現。宏觀命題的子命題在各個主題段落中以主題句的形式統(tǒng)領全段,而每個段落又包含若干對主題句起支撐作用的相互連貫的單個命題組成,它們通過小句或復句的形式實現。同時,以上各階段,各等級都含有不同類別和不同量度的信息狀態(tài)。但就以上組篇過程所呈現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兩種相反的形態(tài)分布而言,前者是對信息的演繹和擴展過程,以此使得每級信息的命題由宏觀擴大到微觀,由概括細化到分述,由抽象延伸到具體。每下降一個級別,就會有新的子命題出現。此時,命題信息之間可以毫無關聯,但卻都必須與主題相關;而后者則是對信息的歸納和刪減過程,以此使得每級信息的命題由微觀到宏觀,由分述到概括,由具體到抽象。每上升一個級別,命題就變得更具概括性,且各命題之間的關聯度也越大,直至最終合成為一個語篇的主題。
下面以余光中的《鄉(xiāng)愁》為例予以明示。
小時候,
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后,
鄉(xiāng)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后來啊,
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里頭。
而現在,
鄉(xiāng)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1.“宏觀結構”分析。該詩的宏觀結構是將主題“鄉(xiāng)愁”這一宏觀命題通過4個詩節(jié)的4種愁緒組成。而這4種愁緒又分別通過4個命題“鄉(xiāng)愁是郵票、鄉(xiāng)愁是船票、鄉(xiāng)愁是墳墓、鄉(xiāng)愁是海峽”及其各自的命題推理得以體現。
2.“主題”分析。該詩的主題突出,全詩皆是圍繞“鄉(xiāng)愁”進行論述,既有直抒胸臆的直白表述,也有通過時間這條暗線含蓄卻又深刻的表達思鄉(xiāng)、念鄉(xiāng)、戀鄉(xiāng)而不得的愁緒。明、暗線相互配合,進一步突出了“鄉(xiāng)愁” 這一主題。
3.“框架”分析。詩人將看不見觸不到的“鄉(xiāng)愁”通過人生的4個時間段(童年、青年、中年、老年)直觀而通俗地呈現出來,使人們真切地感受到其鄉(xiāng)愁之深、鄉(xiāng)愁之濃、鄉(xiāng)愁之久,這是一種非線性的靜態(tài)分布狀態(tài),以此可以呈現各部分之間及其與主題的相互關系。
四個時間段的不同經歷
4.“圖式”分析。鄉(xiāng)愁本是一種靜態(tài)的情感,難以量化與演繹。詩人別出新意,以時間為線,將“鄉(xiāng)愁”通過4個連續(xù)事件串聯起來,步步深化、層層遞進,動態(tài)地演繹了其綿綿不絕的思鄉(xiāng)愁緒。
5.“計劃”分析。計劃具有目的指向性:詩人將4個事件按時間順序呈線性發(fā)展,目標指向其主題“鄉(xiāng)愁”;計劃具有操作程序性:《鄉(xiāng)愁》 中四個事件層層深化,序列遞進,具有較強操作程序性。
6.“腳本”分析。詩人通過4個情節(jié)(“郵票”情、“船票”情、“墳墓”情、“海峽”情)的線性序列演進,濃濃的“鄉(xiāng)愁”的情結被充分展現出來。
7.“語篇銜接”分析。作者采用“童年→青年→中年→老年”四個不同而又連續(xù)年齡段的時間順序,以此語義“連貫”的方法取得語篇的“銜接”效果,流暢自然且又有深化主題的功效。
小時候+長大后+后來啊+而現在
本文從認知心理學和篇章語言學的視角對語篇的篇章規(guī)劃和建構實踐進行了整體性釋解。其中涉及對語篇基本框架的布局,圖式的勾勒,計劃的擬定,腳本的確立,以及語篇宏觀結構的設計,主題的選擇,命題和子命題的遴選等組篇過程的考量。然后又以余光中教授的“鄉(xiāng)愁”為例進行了實際語案分析。但語篇的建構往往還受體裁風格,交際目的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對此,中外學者們已經并一直在繼續(xù)做深入的探討。
[1]Van Dijk,T.A. And Walter Kintsch. Strategies of Discourse Comprehension [M].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83:241.
[2]魏紀東.篇章隱喻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9:116.
[3]陳忠華,劉心全,楊春苑.知識與語篇理解——話語分析認知科學方法論[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4:33,181-187.
[4]Van Dijk, T. A. Macrostructures:An Interdisciplinary Study of Global Structures in D-iscourse,Interaction,and Cognition[M].Hillsdale:Erlbaum,1980:vi, 137-161.
[5]De Beaugrande, Robert. Text, Discourse and Process: Toward a Multidisciplinary Science of Texts [M]. Norwood, N.J.: Ablex, 1980:32.
[6] 苗興偉.論銜接與連貫的關系[J].外國語,1998,(4):44-48.
[7] 余光中.鄉(xiāng)愁[OL].
責任編輯:陳君丹
A Cognitive Deconstructional View on the Generative Mechanism of Textual Meaning— Taking Yu Guangzhong’sNostalgiaas an Example
WEI Xi-xi1, WEI Ji-dong2
(1.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 530006, China;2.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e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Zhengzhou 450002, China)
The process of textual semantic construction, from an idea to the output, is complex. A whole process of textual semantic construction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stages: textual planning stage and textual production stage. Under the guidanc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psychology and textual linguistics, this study systematically elucidates those specific stages involved in the generative mechanism of textual meaning, such as the layout of the basic framework, the outline of schema and so on. And also takes Mr. Yu’s Nostalgia as an example in order to enlighten textual writing, teaching and textual generation theory.
texts; the generative mechanism of textual meaning;Nostalgia; Yu Guangzhong
2017-07-28
魏茜茜(1991-),女,河南駐馬店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認知語言學、篇章修辭學、隱喻學。
魏紀東(1962-),男,河南遂平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篇章修辭學、隱喻學、認知語言學。
H030
A
1674-344X(2017)9-00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