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寫 | 鄭后生
一個老師和她的2000個娃
編寫 | 鄭后生
每到黃昏漸近,潘玉蓮的精神頭都會好起來。
下午5點多,她開始不時地看表,打開“愛心小課堂”的紅色木門,卷起已經(jīng)灰白褪色的布門簾。6點剛過,75歲的她就會走出去,倚在那扇油漆斑駁的木門邊。門前的這條土路變得熱鬧了起來,放學(xué)的孩子打鬧著向潘玉蓮跑來。
“老師好”“老師好”……
揚起的沙土混合著孩子們的說笑聲。
這一幕在這座60多年的黃土坯房前,上演了25年。
25年前,因為在外地打工失意,潘玉蓮回到了家鄉(xiāng)——新疆喀什地區(qū)疏勒縣疏勒鎮(zhèn)。在老房里,潘玉蓮度過了自己的童年。父親是漢族,母親是維吾爾族,這讓她成為當(dāng)?shù)貫閿?shù)不多精通兩種語言的人。
有一次,她見到鄰居兩個孩子在門口玩耍無人看管,就把他們領(lǐng)回來,一邊做飯一邊教他們識漢字。幾天工夫,孩子就學(xué)會了不少。
她所在的社區(qū),維吾爾族家庭占到三分之二。“這些娃娃家里多半是低保,父母打工忙到很晚,文化不高輔導(dǎo)不了功課,成績就這樣落下了。”
潘玉蓮在外面闖蕩過。她知道,語言不通,孩子的發(fā)展會被限制住。她萌生了辦小課堂的想法。
一張小茶幾、一塊小黑板,剛開始只有兩個孩子,后來慢慢變成5個,然后越來越多。25年來,2000多個孩子從這里走出去。他們有的考上了外地的大學(xué),有的已經(jīng)成為醫(yī)生……
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到齊,把作業(yè)本交到潘玉蓮手上。她坐在教室門口的凳子上,迅速地批改著作業(yè),在滿意的作業(yè)上粘個紅色的笑臉。孩子們一個個領(lǐng)回作業(yè)本,小課堂很快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20多平方米的土房里擠著14張舊課桌。人最多的時候,有100多個孩子。教室里坐不下,潘玉蓮就領(lǐng)著他們到后院果園里上課,坐在桃樹、杏樹、無花果樹下。
通常,上午是潘玉蓮的拾荒時間,出去走一大圈或許能撿到十幾個瓶子,每個3分錢。
收廢品的周萍總會再添幾角錢給潘玉蓮。她知道,這錢“潘老師”是花在孩子們身上的。
潘老師把賣廢品的錢一角一元地碼好,裝在塑料袋里收起來。隔一段時間,她就到雜貨店買些新本子、鉛筆、粉筆,還有小紅花貼紙。
潘玉蓮從盒子里挑出一塊勉強(qiáng)可以用手捏住的粉筆頭,站在黑板前。課要開始了。
為了教好娃娃,只讀過高中一年級的她對自己嚴(yán)格要求。巴掌大小的本子扉頁上,寫著“每天背3首古詩”,里面抄錄著古詩,隨手翻開背誦、溫習(xí)。這些年她一直堅持自學(xué),讀論語、學(xué)英語、偶爾還練練毛筆字。
教室前面兩塊大黑板,每個年級會分到一小塊。孩子們每天都要上“黑板測試”,掌握了當(dāng)天的上課內(nèi)容才能回家。
“潘老師教孩子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上過她小課堂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辨?zhèn)泰小學(xué)的老師說。
潘玉蓮的小課堂更舍得在孩子身上花時間,“天底下哪有笨娃娃,一遍遍講,肯定能教會”。
23歲的艾比布拉·吾叔爾是南華大學(xué)臨床醫(yī)學(xué)專業(yè)大三的學(xué)生。他清晰地記得,17年前在潘玉蓮的小課堂里,自己因為“上黑板”寫不出來哭過鼻子。也是在那里,他學(xué)到了很多影響一生的品質(zhì)。
每逢寒暑假,那些考學(xué)出去的孩子回到疏勒,總要趕緊回小課堂去看望潘玉蓮。
夜深了。隨著最后一個孩子的離開,潘玉蓮合上“教室”那咯吱作響的木門,過道的燈滅了,院子又安靜了。
隨著最后一個孩子的離開,潘玉蓮合上“教室”那咯吱作響的木門,過道的燈滅了,院子又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