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achel
你需要的不是儀式感,而是對生活的掌控感
文|Lachel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儀式感”成了一個自媒體文章的熱詞。
一個人吃飯,要起個名字,叫“一人食”,還要配上素色的桌布、木筷子、淘來的和風小碗,用90度拍張照片。讀書的時候,要關掉手機,斷網(wǎng),倒上一杯茶或者咖啡,一定要是紙質書,打開臺燈,翻開一頁,慢慢品味。買來許多“無用”的小物件,擺在窗明幾凈的角落,每天拂拭、打掃,讓陽光照進來,曬在它們身上。
還有愛情里的“儀式感”:戀愛紀念日、約會紀念日、“520”、七夕、圣誕節(jié),鮮花、高檔西餐廳和明亮的燈光……
我不是要抨擊儀式感。我自己在生活中,也是會尋求某種“儀式感”的人。
比如,寫作的時候,我不會一直坐在電腦前碼字,而是常常站起來,在客廳里來來回回、一圈一圈地踱步,抑或打掃衛(wèi)生,一邊做事,一邊讓腦海里的概念和想法自由浮現(xiàn)、自由組合,直到構造出一個完備的模型時,再把它寫下來。
我的前公司是一家非常精干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也深諳儀式感之道。
公司每周五的下午都要開個周會,所有人放下手頭的事情,聚在一起,看看數(shù)據(jù),聽聽CEO講話。
平時來了新人,總會由 HR 帶著巡一遍樓,巡到的部門要起立鼓掌。
離職的時候,離開的人會在大群里發(fā)個紅包,寫一句“在這里的日子很開心,謝謝大家”,然后大家紛紛送上一句“前程順利”—盡管可能壓根沒幾個人認識他。
盡管這樣的行為沒太大實際意義,但的確會讓每一個人感到:你生活在一個集體里,你在跟大家一起,做著一些正當、重要、有某種意義的事情。
我想,大多數(shù)在日常生活中追尋儀式感的人,其實也是一樣的:通過這些沒有實際意義的儀式,讓日常生活呈現(xiàn)出某種與眾不同的重要性。
這也是我們用來對抗“日常”的最好武器。
人為什么需要儀式感呢?儀式的本質是什么?是社會性和自然性的暫時剝離。
人在儀式之中,一切所從屬的身份被暫時剝離了,不再有等級、尊卑、上下、分類和結構,一切參與者都遵循儀式本身的規(guī)則,而這套規(guī)則的導向,是將人往自然本性的深處進行引導:我是誰?
你會感覺到,一切熟悉的東西都變得陌生起來。你會重新去觀察和思考它們的意義、它們與自己的聯(lián)系,你會體會到一種獨一無二、極端自由的感覺。
這就是自然性和個人性的釋放,也正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追求“儀式感”背后的源頭。
我們所追求的,不是儀式,而是將自己從等級森嚴的日常中解放出來,重新審視自己。
本質上,這是一種“掌控感”。
社會結構有一個很有趣的特點:只要你在社會之中,無論你處于哪個位置,都是社會結構的一部分,都必須遵循社會規(guī)則。
前陣子,很多人熱炒“財務自由”這個詞。他們總覺得,努力掙錢,做投資、當老板、開公司,只要自己能積累足夠的財富,并且這些財富能帶來穩(wěn)定的“被動收入”,自己就自由了,再也不必為五斗米折腰。
真的是這樣嗎?
我認識一些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老板,以及一些大公司的高管。按一般人的認知,他們應該已經實現(xiàn)了“財務自由”。但我看到的現(xiàn)象是,他們每天還是飛到全國各地談業(yè)務、做方案,天天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住酒店,可能幾周都回不了一趟家。在他們光鮮亮麗的生活背后,潛藏的永遠都是:累,忙,沒時間。
這就是社會結構的殘酷。社會有它自己的節(jié)奏,無論你是誰,都不得不跟著它的節(jié)奏跑。對他們來說,儀式感是什么?也許就是自己開車回家,到樓下不下車,在車里靜靜坐著的這一陣子。因為只有這一陣子,他們才是自由的。
只有這一陣子,他們才能褪去自己肩上一整個公司、一整個部門的重負,重新找回對自己、對生活的“掌控感”。
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們都習慣了被生活推著走。早晨急匆匆去上班,一邊趕地鐵一邊吃早飯;午餐在樓下買個便當;晚上加班到九點、十點,回去洗個澡,累得只想倒頭就睡。難得有一個周末,也會睡掉一大半,再匆忙把這周的劇補上,然后準備下周一要交的報告。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在生活的重負之下,我們的自然性和個人性,都讓位于社會性。
與其說是我們在生活,不如說是生活本身,在我們的生命里,不留情面地徑直走過。一不小心,我們就老了。所以,我們借由儀式,給日常生活中的種種小事賦予意義,目的是什么呢?
無非是通過這些儀式,重新找回自己對生活的掌控,重新讓自己感到:我才是生活的主人。這就是掌控感。
掌控感帶給我們安全感—每個人只有確認自己的存在,確認自己能夠對身邊的事物、周圍的環(huán)境產生影響,確認自己的自主意識,才能確認自己的價值。而這是一切存在的精神基礎。
我存在,是因為我覺得,我有價值;我有價值,是因為我覺得,我能掌控自己的一切。
我能掌控自己的一切,靠什么體現(xiàn)? 靠生活中每個重要的事件,每個儀式性的瞬間,每個“我能夠不管不顧時間”去做一些“毫無實際意義”的事情的時刻。
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我”才能體會到:是我在操控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生活在操控我。這就是一種“悲劇的神圣”。
回到“儀式”。特納認為,人性在儀式、宗教和藝術中得以發(fā)展。他認為,西方20世紀中葉的嬉皮士文化,正是擴展了“閾限”,抹除了社會結構,強調人性至上。在這樣的背景下,人性迸發(fā)出創(chuàng)造力,再造了社會文化,使陳腐的、死板的社會,再次獲得生機。
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發(fā)展出來的種種“儀式感”,也正是一種內省和沉思。
在我讀書的時候,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一個讀者;在我做飯的時候,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一個工匠;在我創(chuàng)作的時候,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一個藝術家。
諸如此類。
正是這種對生活的掌控感,以及它所帶來的安全感,讓我們得以在日常生活的庸常、無聊和空虛中,重新獲得生命的激情。
這種現(xiàn)象把兩個人聯(lián)結在一起,就是愛情、婚姻,乃至于婚禮。
愛情之中的種種儀式,都是在強調一件事情—愛情本身,就是一種儀式。
愛情多偉大啊,愛情是兩個人聯(lián)起手來對抗全世界。
除了給生活創(chuàng)造一個又一個的“儀式”之外,還有什么方法,可以幫助我們提高掌控感呢?
1. 掌控身體
有氧運動,以及協(xié)調性的鍛煉。
它的意義絕不僅僅在于提高體能,從更大的意義上說,是提高我們對整個身體的掌控能力。身體是大腦的基礎,通過掌控身體,我們可以更了解自己的節(jié)律,獲得更充沛的精力、更穩(wěn)定的情緒和思維控制能力。這些都是保證我們的大腦、工作在最好狀態(tài)的基本條件。
2. 掌控時間
掌控時間,本質上就是提高我們對時間的知覺和管理能力。
前者,可以采取柳比歇夫的時間統(tǒng)計方法,記錄自己每一天的時間開銷,堅持一段時間,從而建立起一套自己的時間模型。后者,可以通過對時間的合理安排,將不同優(yōu)先級、難度、類型的任務,分配給不同的時間段,來提高對時間的利用效率,杜絕被時間趕著跑。
3. 掌控情緒
一個人成熟與否,最主要的表現(xiàn)是看情商—也就是察覺他人的情緒和控制自己情緒的能力。
無論任何時候,情緒都是理性思考的大敵。學習正念,練習冥想,了解一些心理學中對情緒的管控方法,可以有效地擺脫情緒對大腦的影響。
4. 掌控目標
以上這些,都是使我們在日常生活中保持最佳狀態(tài)的方式。而保持最佳狀態(tài)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實現(xiàn)我們的目標。
你一定要確立一個目標,一個你愿意為之奮斗、不斷超越自己的目標,并把它細化、分解、落地,踐行到每一天的活動之中,讓自己看到每一天的進步,讓每一天都成為“非同尋常的一天”。
這才是最本質的掌控感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