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江 陳平
摘要:“私人化寫作”是對于20世紀90年代女性主流寫作形態(tài)的一種命名,女性私人化寫作的出現,在被讀者接受的同時又頗受爭議。90年代以來出現的私人化寫作有著歷史源流和時代背景,也是對以前早已存在的寫作方式的放大和張揚。私人化寫作的意義不在于這種寫作方式本身,而在于這種命名行為,因而輕易地被商業(yè)消費所俘獲。私人化寫作的未來走向取決于作家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關鍵詞:私人化寫作;體驗;欲望;性;意識
20世紀90年代,女性寫作成為當時文學創(chuàng)作最為引人注目的文學現象。由于其對自身的關注已達到了與私小說一樣的水平,故被稱為“私人化寫作”或“身體寫作”,一般認為此稱謂得名于90年代女性作家如陳染、林白的小說創(chuàng)作,是對于90年代女性主流寫作形態(tài)的一種命名。從一定意義上說,私人化寫作的出現有著歷史必然性和時代促進因素。
一、在歷史的坐標上
中國文學源遠流長,以個人的方式言說歷史、敘述故事、反映人情世故,在文學史上并非少見。對女性身體或性的相關描寫,在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中俯首皆是。明清時期的《紅樓夢》、《金瓶梅》等作品中就不乏關于性的描寫,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以冰心、林徽因等女性作家的寫作中包含了女性自身如戀愛、婚姻家庭等的體驗,從而使女性第一次能夠用寫作這種形式來表現自身作為一個獨立性別的體驗,打破了幾千年來一直被男性社會所壟斷的寫作權力。20世紀30年代的女作家蕭紅是一個有著自覺的主體意識和強烈的悲劇意識的作家,她一生坎坷曲折的經歷造就了她看待生活的獨特方式和對人生的獨特發(fā)現。其次是張愛玲,她的小說大多以女性為主人公,通過這些女性主人公之間,以及她們與男性社會之間的關系,表達了她對人與人之間惡劣的生存狀態(tài)的感受。
私人化寫作在詩歌中也有所體現,翟永明的大型組詩《女人》,其中所包含的二十首抒情性詩均以奇詭的語言風格和驚世駭俗的女性立場震撼了文壇。由此可見,私人化寫作早已存在于各個時代的各類文學作品中,經過時代發(fā)展及演變,在20世紀90年代,終以小說為主要表現手段被夸張、放大,并單獨命名,成為一種獨特的文學現象。
二、在時代的氛圍中
從文學層面審視,20世紀90年代女性私人化寫作的出現絕不是偶然的,從文學層面審視,它所產生的社會必然性主要有以下五個方面。
(一)經濟基礎。改革開放以來,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這為私人化寫作的產生與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經濟基礎。另外,由于商業(yè)經濟的發(fā)展,人們共同的社會信仰開始解體,從群體轉入個體,從社會理想轉入日常生活。同時,在出版商強有力的商業(yè)運行和包裝改寫下,女性作家苦心經營的大膽寫作、深入靈魂深處的描寫成為被獵奇和窺視的目標。她們采用一種仿自傳式的寫作來招惹讀者的眼球,滿足讀者的窺視欲。私人化寫作不可避免地帶上了濃烈的商業(yè)色彩。
(二)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西方文學的寫作手法浸入中國后,影響了當時以張愛玲為代表的一批女性作家,并取得很大的文學成就。
正因如此,90年代出現的私人化寫作除了具有文學與美學的意義外,還具有不可忽視的社會學與政治學的意義。他們以自己私人的名義寫作,同時也為了私人的動機與需要而寫作。私人化寫作形式的出現,無疑是中國文化更加多元、寫作空間更加寬廣的標志,其積極意義應當充分予以肯定。
(三)90年代意識形態(tài)整合性功能的弱化,使個人獲得相對自由的存在空間,任何自我、私人的寫作都可以登上文學的殿堂??梢赃@樣說,文學創(chuàng)作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兼收并蓄的時代。
(四)西方文化思潮的迅速涌入,女權主義的蓬勃發(fā)展加快私人化寫作的產生進程。對于活躍于90年代的女性作家而言,她們之所以能夠以女性特有的私人話語開掘出了獨特的女性個體空間,是與她們普遍接受西方女權主義文化思潮有著密切的關系。
(五)社會消費文化的需要。作為受眾客體的讀者,在信仰極度缺乏的現代社會所產生的對獨立體驗的私人化寫作的心理需求也是不容忽視的。
私人化寫作大都集中在性欲放縱、物欲揮霍、極端個人主義等方面,在極具后現代氣息的商業(yè)大都市,她們無意識敏感地接受了世紀末新鮮且富有刺激性的生活氣息的熏染,并迅速以語言復制出消費社會里的符號象征系統(tǒng)。
三、商業(yè)和文化的雙重考驗
私人化寫作既帶來了令人驚喜的文學景觀,也把文學變成自我暴露的娛樂場,成為商業(yè)化的旗幡和利益尋租。陳染和林白的作品以作家的人生經歷或身體為藍本,寫出了只有作家自己才能真實體驗的女性的私生活、隱秘的生活,主要是性成熟過程中人生和心靈的體驗,或用語言表現愛情的失落、內心的憂郁等。
可以說,陳染、林白等的描寫初衷是想為女性營造不被男性侵擾的個人空間。我們可以從衛(wèi)慧的一段話看出她們的創(chuàng)作傾向,她說:“任何時候都相信內心的沖動,服從靈魂深處的燃燒,對即興的瘋狂不作抵抗,對各種欲望的頂禮膜拜,盡情地交流各種生命狂喜包括性高潮的奧秘,同時對媚俗、膚淺、小市民、地痞作風敬而遠之?!盵1]但在出版商外部強有力的干預下,作品中的女主人公頗為自詡的可以任意在物質上、精神上、性愛上剝削男性,表面上似乎表現了女性與男性取得了同等的生存地位,但實際上卻恰恰體現了女性對男性的依賴??梢赃@樣說,從文學本體中出發(fā)的私人化寫作很容易而且已經步入了商業(yè)圈套。
作家的責任在于使讀者得到教育和啟迪,得到娛樂和美的享受。作為時代精神之載體的文學,無可避免有“反映”、“表現”時代主題的不同方面的責任和義務。因此私人化寫作不能再充當社會開放格局中孤僻的“另類”,而應當從封閉的自我走向開放的自我,表現出歷史人性的深刻內涵,完成健全人格的塑造。如若僅僅固守在個人的狹小天地里,就有從個性化陷入孤芳自賞的個人主義和單一的自然主義的危險。[2]
女性寫作并不就意味著狹窄,個人也并不意味著幽閉,女性文學必須要與本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相聯系。我們呼吁包括私人化寫作在內的所有女性作家應當正視自己,正視現實,以個性生命穿透,包容時代精神,關注現實,關注人生,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寫作位置,以達到時代性與個人性的高度統(tǒng)一?;蛟S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最大限度地貼近中國讀者,最大限度地靠近中國女性文學的本身。
參考文獻:
[1]衛(wèi)慧.像衛(wèi)慧那樣瘋狂[M].上海文藝出版社,1999.
[2]湯堯.試析私人化寫作.http://www.hfu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