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國

皇上總算動真格了?？子氛驹诘钕?，心里有了底。

皇上真是急了。半年里，因朝中官員的貪腐豪奪，東南西北都出現(xiàn)了民變，上個月連京城也冒出個近千人的隊伍，還差點沖進皇宮。此種形勢，傻子都能看出，再這樣下去，本朝就要完蛋了。朝庭一旦完蛋，最先完蛋的是誰？皇上比誰都清楚。

皇上比誰都急，不停地拍著龍案責罵御史們不盡責。御史們一個個低頭不吭聲，眼睛偷偷瞥向孔御史。他們也是冤枉，這些年還真沒少參劾過貪腐的大臣，可皇上呢？每次只是叫人查一查，結果自然都沒查出什么大問題。好在皇上是仁慈之君，也從沒給他們安個“誣陷忠良”的罪名。但那些被參劾的官員則不然，這些家伙都手握重權，又手毒心狠，要不是皇上一次次從中和稀泥，御史們十有八九都早巳完蛋了?，F(xiàn)在，皇上雖然動了真念頭，可御史們還是心有余悸，只等著這位老謀深算又威名赫赫的孔御史。

孔氏已三代御史，其祖其父單拉下的王爺就有八九個。到了他這一代，開始先皇還在，他創(chuàng)下了三年拉下一個王爺、兩個宰相的“輝煌戰(zhàn)績”?？杀境噬系腔嗄陙恚偸且桓辈幌滩坏目纯湍?，不曾出手一次。御史們深知，沒有孔御史，就是一只螞蟻也辦不了。

孔御史當然不是置身事外，他只是太了解皇上了。這一次，他決定出手。

孔御史早已盯上了當朝皇上的六弟、太尉、臨川王蕭宏。這個蕭宏，所作所為，連他自己怕也早已說不清了。至于其權勢和為人，從近年來御史們每每有參劾都離他遠遠的就可見一斑──誰都怕惹他哪怕一點點的不高興。

扳倒蕭宏固然能令其他囊蟲不戰(zhàn)而降，平民憤，清朝政，但畢竟事關重大，稍有不慎，只怕自個兒身家性命都不保?？子返降走€是有所疑慮，不敢貿然。

皇上的決心終于起了作用，次日早朝，就有御史參劾幾個三四品官員?；噬洗_實動了真格，當即抄家，罷官，下獄，有兩個還分別被判了斬監(jiān)候和斬立決，詔告天下?？子反笫芄奈?，大步走到皇上面前，一股腦兒抖出臨川王蕭宏大小上百條罪行，而且樁樁件件證據(jù)齊全。最后，孔御史跪下請旨：“陛下，臨川王府后院有一地下庫，龐大隱蔽，藏滿贓物贓銀。陛下，臨川王尚在京外，臣敢請陛下即刻下旨，查封臨川王府?！?/p>

皇上臉色大變，沉思良久，說“再議”，退朝。

皇上竟然不愿查處臨川王！孔御史很意外，細一想也就明白了，畢竟是同胞兄弟，畢竟是肥水未流外人田。

怎么才能扳倒蕭宏呢？半夜，孔御史還在書房里苦思冥想，有人喊他出來?？子穭偝鰰坎贿h，書房已陷入火海之中……

“這是在警告我?。　笨子防湫α诵?，發(fā)誓扳倒蕭宏。

幾天后，孔御史秘密進宮，叫退所有太監(jiān)宮女，奏道：“陛下，臣才得知，臨川王地下府庫藏匿之物不單為金銀珍寶，更有大量兵器，且自近日皇上決心懲貪除惡后，每日均有眾多裝扮成販夫走卒的兵士，攜兵器秘密潛入其府。臣只怕不幾日……”

“逆賊！”皇上噌地站起，命令御林軍立即集結。

不到一支煙工夫，皇上就親率御林軍將臨川王府圍了水泄不通。蕭宏出來迎駕，皇上立馬將他綁起來，直奔地下庫。

地下庫果然龐大，堆滿了金銀珍寶?；噬厦周娭还芩褜け?，其他一切不管。幾個時辰過去了，御林軍幾乎掘地三尺，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件兵器。

孔御史見皇上臉上漸漸有了變化，撲通跪下：“陛下恕臣欺君之罪，臣如此行事，實乃為陛下和社稷??！”孔御史指著金銀珍寶說，“陛下，蕭宏貪蠹，鐵證如山！請陛下下旨，嚴懲此賊，昭告天下！”

皇上忽然一笑，指著被綁在一旁的蕭宏：“朕素日聽聞愛卿能干，不僅治軍一流，屢受封賞，且能商能市，克勤克儉。若非朕今日親見，實不知愛卿竟如此能干矣。”

在場的人都愣了，蕭宏更是直愣著眼好一會兒才突然咚咚咚磕頭：“陛下英明！臣弟之財，或皇上封賞，或辛苦經(jīng)營，或全家上下節(jié)衣縮食……”

皇上哈哈大笑，叫人給蕭宏松綁：“朕今日要放王弟之血！快！將府上最好酒菜擺上，陪朕喝幾盅！”說罷，拉起蕭宏就走，直把孔御史晾在了一邊。

選自《小說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