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基廣
有時候,我會在不經(jīng)意間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自己的老師。
在我的童年記憶里,劉老師有一張笑瞇瞇的臉。她很喜歡我們這些小孩子,看到我們,便會不自覺地眼角上翹。所以,我們對她毫無對其他老師的畏懼感,甚至還會在她的課上搗亂。但她從不在意,對我們?nèi)员е饶赴愕年P懷。
老師無微不至的關愛,悄然打動著我們的心靈。記得那是小學二年級時的事情了,那年冬天特別冷,池塘和小河里都結了厚厚一層冰。下課后,膽子大的男生就會去冰上溜冰冒險,作為班上的“孩子王”,我理所當然的沖在了最前面。這天下課后,我們照舊來到學校旁的池塘,哪知我腳剛一踏到冰上,冰就破了,我的兩只棉鞋一下子灌滿了水。等我爬起來,早已有好事者去報告老師了。當我被冷得咧著嘴走進教室的時候,劉老師早已守在教室的門口。只見她手中提著一雙花棉鞋,一個陶土火爐,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眼神里既有責備,也有憐愛。我由此享受了特殊的待遇:穿上老師的花棉鞋,烤著火爐,雖然不能再出去瘋鬧,還得接受小伙伴們投來的狡黠目光,但我覺得很興奮,很幸福。放學后,劉老師二話沒說,就讓我趴在她的背上,把我背回家。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老師的背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有力。
老師扎實的教學功底,總能征服學生的求知目光。我的初中是在一所鄉(xiāng)鎮(zhèn)中學度過的,當時我特別佩服我的化學老師陳老師,陳老師個頭不高,不茍言笑,但卻有一股無形的魅力。因為他上化學課,從來不帶任何東西進教室,更不用說帶備課本。上課時,他就慢慢地背著手踱步進來,拿起一支粉筆就開講,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裝在了他的腦子里。更神的是,他一堂課下來,從不寫一個多余的字,也從不用黑板擦擦一個字,一節(jié)課的板書從頭至尾整整齊齊。用現(xiàn)在的教學術語來說,就是一幅漂亮而完整的“思維導圖”。同學們在化學課上從來都不會走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老師手中那支神奇的粉筆上。私下里我們都會嘖嘖稱嘆:功夫呀!功夫呀!
老師淳樸的教育情懷,總能讓學生受益匪淺。教我初中語文的朱老師,因為高考時填錯了志愿才“落魄”到中學當老師,他每天走起路來眼睛總好像在看著天空。每上一節(jié)語文早自習,他就會在黑板的右上角用漂亮的粉筆字抄寫一首唐詩宋詞,同學們都心知肚明地開背起來,背不過關的,下午放學后還需要留下來“補課”,久而久之,班上大部分同學一個個都“背功”了得。我那時是班上的語文課代表,雖然我從不怕背書,但始終有一個問題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為什么朱老師要我們背這些唐宋詩詞?背這些有什么用呢?到了初三中考的前夕,有一次我實在忍耐不住,就問了朱老師這個問題。朱老師回答我:你們背的這些唐詩宋詞,中考不一定會考,你們現(xiàn)在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將來肯定有用……現(xiàn)在才明白老師這句話的含義,當年的朱老師不是為了考試而教,而是為了學生的語文素養(yǎng)而教;不是為了當下的分數(shù)而教,而是為了學生將來所用而教。
老師出塵的學科氣質,總能讓學生心生景仰。有一位老師,我至今叫不上他的姓名,但他是我初中時代一抹美麗的回憶。他是一位上海知青,在我當時所在的鄉(xiāng)鎮(zhèn)初中任教音樂。他瘦高個,面色白凈,玉樹臨風。鄉(xiāng)鎮(zhèn)初中條件十分簡陋,教室是磚瓦結構的平房,老師的辦公室也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土操場上一年四季滿是灰土。一到上音樂課,他就會從低矮的辦公室走出來,穿過滿是灰土的操場,走向同樣低矮的磚瓦教室。而他的手上,永遠會拿著一把黑白的手風琴。于是,他拿著手風琴穿過土操場的情景就成為我——一個鄉(xiāng)村少年眼中的一道校園風景。他悠揚的手風琴聲永遠留在了我少年的記憶中。
今天,我也已做了二十幾年的教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夠像我的這幾位老師一樣,留在學生未來的記憶里,但我能夠確定的是,這些老師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伴我成長,伴我終生。
(責任編輯 周小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