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國
摘要:戴望舒的抒情風格別具特色,他的這些抒情詩的特色,常使我們在一種“表現(xiàn)自己跟隱藏自己之間,慢慢領悟其傷春悲秋之曲?!段业挠洃洝氛沁@類抒情詩的杰作,也是反映他中期創(chuàng)作中與眾不同的聲調,即名副其實的體現(xiàn)“現(xiàn)代”風味的代表作。本文通過對戴望舒的《我的記憶》進行簡析,以說明為何說戴望舒的《我的記憶》是發(fā)自“現(xiàn)代”人心中的真正哀曲。
關鍵詞:現(xiàn)代 真正 哀曲 戴望舒
中圖分類號:I106
以《雨巷》成名的戴望舒,是一位富有自覺意識的詩人。隨著時代社會的發(fā)展變化,詩人情緒不斷搏動。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他帶著中國古典詩歌的影響,自覺借鑒西方詩歌的藝術營養(yǎng),開始學會放棄外在的,表面的韻律和格式,大膽地探求內在的詩情,內在的節(jié)奏,變格律美為旋律美,從而形成了成熟時期的獨特的風格,在詩歌對象的選擇上,戴望舒成熟時期的作品在日常生活中尋覓抒情意象,努力在細微的瑣碎事物中發(fā)現(xiàn)詩,詩人的書寫突破了前期的低沉、傷感、愁苦的情緒,開始隱喻當時社會摧殘之下的人的痛苦,也暗示了作者對人的生與死的思考。多運用象征的意象與曲折隱藏的手法,委婉地展現(xiàn)詩人的主觀心境,把情緒客觀化,顯示了詩歌藝術的進步。此時的詩作擺脫了音樂的束縛,運用自然的現(xiàn)代口語,具有散文美的行特點,比格律詩更有彈性,更適合于中國讀者的要求?!段业挠洃洝肥敲逼鋵嵉摹艾F(xiàn)代風味”的代表作。
《我的記憶》作于一九二七年夏天,正是詩人情緒的落潮期,此時,由于政治風云,戴望舒受到國民黨反動局的通緝,不得不匿居在友人家中,猝不及防的政治挫折使詩人陷入迷惘之中,為此,詩中也開始了政治生活的反映。同時也為我們留下了詩人感情生活風波的某些痕跡?;貞浭裁?,本是心靈屏幕的任務,也實在是內心的一種隱秘。在本詩中,詩人以簡潔而平緩自然的語調,開門見山的敘述“記憶”與“我”的密切關系后,隨即用了一系列充滿感情色彩的意象,通過排比的方式表現(xiàn)詩人記憶中的往事,對個人日?,嵥樯钸M行了挖掘和內心抒唱。意象物境日益生活化,詩句的排比自由化,語言具有奇幻美,表達感情更有彈性。諸如“煙卷”、“筆干”、“粉盒”、“木莓”、“詩稿”、“酒瓶”、“花片”等等??傊?,“在一切有靈魂,沒有靈魂的東西上”,都能引起他的記憶。至于詩人“記憶”的具體內容是什么,他沒有詳細的陳述,使人感到撲朔迷離,難以捉摸,但我們把這些意象一個個串起來,就可體會到,這里有孤獨、寂寞、疲憊,有撕碎了的愛情,有已經(jīng)變得陳舊了的但卻難卻忘懷的往事?!坝洃洝眮碜愿鞣矫?,唯獨沒有歡樂,這是一段痛苦的回憶,是由詩人戴望舒的經(jīng)歷氣質、世界觀所決定的。詩中已不見《雨巷》的音律的外殼,強調表現(xiàn)“詩情”的變異,把記憶當作有知覺的朋友,表現(xiàn)的若隱若現(xiàn),幽明難辨,這種帶有神秘朦朧氣氛的靈魂自我發(fā)掘的路數(shù),顯然得法于象征主義。在《我的記憶》中,“一切有靈魂沒有靈魂的東西上”都柒上了詩人懷舊的色彩,并且賦于作者的某種感受,這樣“記憶”獲得了生命,與“我”混為一體,物化為另一種活生生的“存在”,倍感詩情的親切。詩人能在一般人不易發(fā)現(xiàn)的事物之間看到其中的微妙聯(lián)系,并用最簡潔的、最經(jīng)濟的手段將這些聯(lián)系組織成詩,這正是他詩藝的高妙所在。
此外,我們在這首詩中已經(jīng)看不到典雅的文言詞匯,刻意的韻律追求,慣用的意境,用濫了的詞藻。這首詩采用現(xiàn)代的日??谡Z,詩句疾舒快慢、語調急促柔緩,全憑思想內容和詩人內在的情緒的變化來決定。然而形象又很鮮明,情致比較委婉、語言清新自然,毫無晦澀,與他以往那些充滿舊詞藻的詩句不同的是,這首詩在一種日常用語的自然調子中雍容舒卷,回旋自若,表達了現(xiàn)代生活情緒,即使詩歌充滿了憂傷,但這種憂傷是屬于現(xiàn)代生活的。
如果說,戴望舒在漫長的生活道路中常常陷入苦悶、傷感之中,有時顯得抑郁寡歡,由此造成了他的某些詩作內容上的消極傾向和反映現(xiàn)實生活的狹隘性,那么在藝術上,他卻是大膽、真誠、才華橫溢的。僅就《我的記憶》來說,他能把夢一樣朦朧、恍惚、很難把握的感受,準確地捕捉住,并用鮮明、清醒的藝術形象令人可感的表現(xiàn)出來,讓我們清晰地看到一個人在大時代洪流中沒有找到出路,在感情生活波折中陷入困境惆悵痛苦的孤寂者形象,一個具有飄忽的思想的淡淡的悒郁愁懷的“現(xiàn)代”青年靈魂。
附:《我的記憶》
——戴望舒
我的記憶是忠實于我的
忠實甚于我最好的友人,
它生存在燃著的煙卷上,
它生存在繪著百合花的筆桿上,
它生存在破舊的粉盒上,
它生存在頹垣的木莓上,
它生存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
在撕碎的往日的詩稿上,
在壓干的花片上,
在凄暗的燈上,
在平靜的水上,
在一切有靈魂沒有靈魂的東西上,
它在到處生存著,
像我在這世界一樣。
它是膽小的,
它怕著人們的喧囂,
但在寂寥時,
它便對我來作密切的拜訪。
它的聲音是低微的,
但它的話卻很長,很長,
很長,很瑣碎,而且永遠不肯休;
它的話是古舊的,
老講著同樣的故事,
它的音調是和諧的,
老唱著同樣的曲子,
有時它還模仿著愛嬌的少女的聲音,
它的聲音是沒有氣力的,
而且還挾著眼淚,夾著太息。
它的拜訪是沒有一定的,
在任何時間,在任何地點,
時常當我已上床,朦朧地想睡了;
或是選一個大清早,
人們會說它沒有禮貌,
但是我們是老朋友。
它是瑣瑣地永遠不肯休止的,
除非我凄凄地哭了,
或者沉沉地睡了,
但是我永遠不討厭它,
因為它是忠實于我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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