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波

2017年7月，蒙古總統選舉塵埃落定，民主黨候選人巴特圖勒嘎戰(zhàn)勝人民黨候選人恩赫包勒德，當選蒙古第五任總統。此次選舉結果會給蒙古政局帶來兩強相爭態(tài)勢增強、第三勢力回旋空間變大、政局不穩(wěn)定因素增多、政治體制改革進程加快等多方面影響。新總統會給蒙古國家發(fā)展和對外關系帶來哪些影響則有待進一步觀察。

DOI： 10.19422/j.cnki.ddsj.2017.08.014

2017年7月，備受關注的蒙古總統大選塵埃落定。在6月26日舉行的首輪投票中，民主黨候選人巴特圖勒嘎，人民黨候選人、該黨主席、議長恩赫包勒德和人民革命黨（以下簡稱人革黨）候選人岡巴特爾分別以38.11%、30.32%和30.19%的得票率形成三足鼎立格局。在7月7日第二輪投票中，巴特圖勒嘎以50.6%比41.2%的優(yōu)勢戰(zhàn)勝恩赫包勒德，當選蒙古第五任總統。

本次總統選舉投票率僅60.67%，創(chuàng)1993年蒙古舉行總統選舉以來新低，并首次出現首輪投票無人得票過半、進入第二輪投票的膠著情況。政治履歷相對單薄的巴特圖勒嘎最終以11萬多張選票領先優(yōu)勢戰(zhàn)勝從政資歷豐厚的恩赫包勒德登上總統寶座，反映出蒙古社情民意、社會思潮等方面出現一些變化，將對蒙古政治格局和對外關系產生一定影響。

巴特圖勒嘎勝選原因分析

一是民粹主義在蒙古抬頭，巴特圖勒嘎極力塑造“全民利益衛(wèi)士”形象。蒙古時事評論專家指出，近年來蒙古政局不穩(wěn)，經濟形勢嚴峻，社會矛盾突出，草根階層貧困哀怨卻找不到代言人，為民粹主義的滋長提供了土壤。此次總統選舉造勢期間，巴特圖勒嘎承諾勝選后將由國家承擔百姓在商業(yè)銀行的貸款、增發(fā)助學貸款等，這對舉步維艱的蒙古經濟和捉襟見肘的政府財政而言無疑是天方夜譚，但對生活困苦、無力還貸的普通選民來說卻極具吸引力。此外，資源開發(fā)是近年來拉動蒙古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但蒙古普通百姓從中直接受益不多，民怨較大。巴特圖勒嘎競選時多次發(fā)表資源民族主義言論，拿對外合作說事兒，把自身塑造為“全民利益衛(wèi)士”吸引選民眼球，并聲稱目前蒙古資源大量外流，恩赫包勒德有外國血統，如若恩赫包勒德當選總統將嚴重影響蒙古國家安全和民眾利益。上述言論被推特、臉書等在蒙擁有龐大用戶群的網絡社交媒體大量轉載，為巴特圖勒嘎凝聚民意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二是人民黨政府支持率下滑，拖累恩赫包勒德選情。首先，人民黨在2016年蒙古議會選舉時曾承諾上臺后增加工資和福利，不會增稅，但執(zhí)政后因面臨嚴重財政和債務危機，被迫在總統選舉前的關鍵時期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提出的增加稅收、降低福利、延遲退休年齡等救助條件，使民眾感到利益受損，支持率下降。其次，人民黨在野期間曾強烈反對議員兼任閣員，贏得不少民心，但上臺后卻繼續(xù)讓本黨議員兼任閣員，遭到選民詬病。再次，總統選舉投票前夕關于人民黨議員強奸女大學生、人民黨舞弊導致人革黨候選人首輪投票慘遭淘汰等負面新聞不絕于耳，引起社會一片嘩然。此外，選民似乎對人民黨宣傳的執(zhí)政佳績并不買賬，對經濟增長率回升至4.2%、財政收入同比增加27.3%、外國投資比上年同期翻兩番等宏觀經濟指標缺乏切身感受。不少選民聽信巴特圖勒嘎，認為人民黨政府第二輪投票前緊急出臺補發(fā)兒童金、增發(fā)退休金等一系列福利措施是巴特圖勒嘎贏得第一輪投票帶來的成果，更加怨懟人民黨此前削減福利的做法。恩赫包勒德作為人民黨最高領導人和該黨總統候選人，選情受到拖累。

三是政府受困“塔西佗陷阱”，選民制衡心態(tài)突出。近年來，蒙古政府更迭頻繁，政策朝令夕改，政壇金錢腐敗屢被曝光，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感日漸加重。有分析認為，巴特圖勒嘎當選總統與“塔西佗陷阱”在蒙古日益顯著密切相關。由于人民黨政府執(zhí)政一年來未能通過提振經濟、改善民生有效提升政權公信力，即使是說真話、做好事，都會被認為是說假話、做壞事，受到負面評價，這在本次總統選舉期間表現得尤為突出。例如，競爭對手聲稱人民黨執(zhí)政后允許大量外國勞工入蒙，擠占了蒙古人工作崗位。政府對此專門召開記者會予以澄清，公布人民黨執(zhí)政后每年來蒙務工外國公民人數比2012年明顯下降，2017年第一季度失業(yè)率同比下降2.5%等官方統計數據。不料非但沒有得到民眾認同，反而招致數據造假、慣于愚民等種種非議，無形中增加了巴特圖勒嘎的民意支持。此外，人民黨在2016年國家和地方議會選舉中獲得罕見的絕對優(yōu)勢，反對勢力炒作若人民黨再拿下總統寶座的話將扼殺民主、加劇獨裁，不少選民傾向于選出民主黨的總統對執(zhí)政黨進行制衡。

四是蒙古多黨政治和選舉文化尚不成熟，金元政治在選舉中作用明顯。巴特圖勒嘎是蒙古頂級富豪之一，旗下資產涉及旅游、酒店、運輸、傳媒等眾多領域，財力雄厚并在選舉中有效發(fā)揮作用，成為其勝選的重要原因之一。

選后政黨格局及政局走向

蒙古政治生態(tài)復雜脆弱，經濟形勢不容樂觀，民主黨候選人巴特圖勒嘎贏得2017年總統選舉對蒙古未來政黨格局及政局走向將產生一定影響。

一是兩強相爭勢態(tài)增強。人民黨總統選舉失敗，黨內要求領導層承擔敗選責任引咎辭職的呼聲日益高漲。該黨擬于2017年9月召開中央全會討論敗選原因，撤換領導層等事宜即將被提上日程。雖然今后一段時期人民黨仍將是蒙古政壇最主要的政治力量，但短期內黨內各派圍繞黨政要職的斗爭不會平息，該黨實力恐將被削弱。民主黨繼2016年全國和地方議會選舉接連失利后首次贏得總統選舉勝利，初步止住了下滑勢頭，政治影響力有望隨著總統辦公廳主任、總檢察長、反貪局局長等一系列重要人事任命逐步增強。民主黨前主席贊·恩赫包勒德出任總統辦公廳主任后不久即致函議長、人民黨主席米·恩赫包勒德，根據總統職權提議召回人民黨重要盟友、駐瑞士大使恩赫賽汗和人民黨大佬、駐英國大使巴雅爾，但被議會以不符合法律程序為由駁回。外界普遍認為此乃總統選舉后人民、民主兩黨的首次交鋒，朝野兩強新一輪政治博弈可能加劇。

二是第三勢力回旋空間變大。人革黨在此次總統選舉中扮演了關鍵的第三方角色，成功贏得不少厭惡人民、民主兩黨政治選民的支持。該黨候選人岡巴特爾在首輪投票中斬獲近三分之一的選票，在第二輪投票中呼吁約10%的選民投出空白票，顯示該黨和岡巴特爾在民眾中仍有一定影響力。不久前，岡巴特爾當選該黨副主席，該黨社會影響有望延續(xù)。今后該黨可能繼續(xù)借經濟、民生、修憲等議題增加曝光度，在人民、民主兩黨之間回旋要價空間變大。

三是政局不穩(wěn)定因素增多。首先，人民黨內斗抬頭，黨內人事變動可能引發(fā)包括總理在內的政府重要閣員調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其次，民主黨面臨前總統額勒貝格道爾吉卸任后謀求黨內領導權和現總統巴特圖勒嘎擴大黨內影響的兩強對沖。巴特圖勒嘎能否利用職權妥善處理好本派內部利益分配亦面臨不少挑戰(zhàn)。黨內矛盾外溢威脅政局穩(wěn)定的風險較高。再次，人民黨未能獨攬政府、議會、總統三大權力，與民主黨出身總統的磨合恐怕難以一帆風順。如果國家機器因雙方配合失調運作不暢，經濟剛有所起色的積極勢頭恐將難以保持，經濟、社會等問題可能再次成為影響政局穩(wěn)定的突出因素。

四是政治體制改革進程加快。蒙古政治體制、法律體制均需進一步完善，經濟基礎比較薄弱，現行政治體制導致總統、議會、總理經常相互牽制，有時甚至對立。蒙古問題專家分析認為，近年來蒙古政治體制弊端日益成為制約國家發(fā)展的瓶頸，主張修憲重新調整總統、議會、總理權力分配的社會呼聲高漲。2017年年初，以限制總統權力、增加總理權力、提高政府施政穩(wěn)定性為核心的修憲工作已經實質啟動。隨著民主黨把總統職權收入囊中，人民黨將借助議會絕對優(yōu)勢加快修憲步伐，推動蒙古對設有總統的議會制政體進行改革。

巴特圖勒嘎已于7月10日宣誓就職。盡管他在競選期間出于爭取選民的需要，就蒙古外交政策有過一些激進言論，但是他在總統就職演說中表示，蒙古國將繼續(xù)與俄羅斯和中國發(fā)展和平友好關系，特別關注“第三鄰國”政策。巴特圖勒嘎總統將在推進蒙古對外交往方面發(fā)揮什么作用，會給蒙古國家發(fā)展和對外關系帶來哪些影響有待進一步觀察。

（作者單位：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亞洲二局）

（責任編輯：張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