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燕平
摘 要:《傲慢與偏見》自進入中國以來一直受到讀者的廣泛熱愛,并已出現(xiàn)了多個翻譯版本,然而譯界對于文學作品的翻譯究竟該采取異化策略還是歸化策略一直存在爭議。接受美學理論下,為使譯文被讀者所理解和接受,其“期待視野”成為譯者翻譯中考慮的一項重大因素。本文選取了備受中國讀者歡迎的孫致禮譯文版本,從接受美學角度對其進行賞析,并得出結(jié)論,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考慮以下兩個方面:在兩種語言轉(zhuǎn)換上可適當進行歸化以符合譯文讀者語言使用習慣,便于讀者接受;而在文化傳遞方面,對于原文中具有鮮明特色的文化因素,應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盡量保留原作中所傳達的文化因素,為讀者營造適當?shù)漠愑蚍諊酝貙捵g文讀者的期待視野。
關(guān)鍵詞:《傲慢與偏見》 接受理論 異化與歸化
一、引言
英國作家簡·奧斯汀在其小說《傲慢與偏見》中通過犀利的觀察及細膩的筆法描繪了包括男女主人公伊麗莎白與達西在內(nèi)的四起姻緣,見微知著,展現(xiàn)了作者不凡的語言駕馭能力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能力。這部經(jīng)典著作在我國目前已出現(xiàn)多個版本,其中孫致禮的譯本惟妙惟肖,忠實傳神,頗受我國讀者的喜愛。
針對翻譯中的異化與歸化策略問題,譯界人士爭論不絕。在一部分人看來,譯者進行翻譯在于促進文化交流,故譯者在進行翻譯時應盡可能保留源語文本中所傳達的文化思想,繼而讓譯文讀者能夠了解并體驗文本中所傳達的異國文化,這一部分人被歸為異化派。也有另一部分人認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首先考慮譯文讀者的閱讀習慣,譯文應流暢通順,易于理解,此為歸化派。接受理論則認為,先前的文學閱讀經(jīng)驗會在讀者腦中形成特定的思維定勢或先在結(jié)構(gòu),即所謂的“期待視野”,進而影響其后續(xù)閱讀作品的理解與接受。因而,在翻譯中,不可簡單地采取歸化或異化的翻譯策略。譯者應根據(jù)讀者的知識水平及文化背景,處理好歸化與異化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盡量符合譯文讀者的期待視野和審美要求,最終才能為讀者所理解和接受。本文選取了在中國備受讀者喜愛的孫致禮的譯本進行賞析,以說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如何巧妙處理異化與歸化問題,使得譯文為廣大讀者接受并喜愛。
二、理論基礎
1.接受理論概述。接受理論又稱接受美學,是興起于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的一種文藝理論。接受美學理論下,傳統(tǒng)文學作品研究的焦點往往在作家身上,或是作品身上,卻都忽視了文學作品與讀者的聯(lián)系。而接受美學認為一部文學作品的價值是由作者與讀者共同決定的。一部作品要想實現(xiàn)其藝術(shù)價值,不僅僅要依托作者的創(chuàng)作,同時也必須經(jīng)過讀者的閱讀來完成。因而,作者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時就應盡量滿足讀者的期待,從而實現(xiàn)作品的價值。
2.接受理論與翻譯。接受理論視閾下的譯者作為原文讀者的身份出現(xiàn),其對原文的理解受到自身知識水平和文化背景的限制。與此同時,譯者也存在另一重身份,即譯文作者。作為譯文作者,譯者應充分意識到,譯文讀者對于譯文并非被動地接受,讀者在閱讀譯文的同時也在能動地進行再創(chuàng)造。譯者創(chuàng)作譯文的過程同時也是譯文讀者對譯文的接受過程。為使讀者更好地接受譯文,譯者應盡量使譯文文本符合其期待視野。因此,譯者在翻譯原作時,簡單的歸化或異化皆不可取。譯者在考慮原文及作者的同時,更應根據(jù)讀者的知識水平和文化背景,正確處理好異化與歸化的關(guān)系,盡力達到譯文讀者的期待。
三、譯例分析
孫致禮先生所翻譯的《傲慢與偏見》在中國為廣大讀者所接受,這正是孫先生關(guān)注讀者接受情況,巧妙處理歸化與異化關(guān)系所取得的成果。他曾提出,翻譯中要堅持保存“洋味”與避免“洋腔”。他指出“譯者在忠實原文的前提下,盡量發(fā)揮漢語的韌性和潛力,作出曉暢自然的傳譯,即使移植一些‘洋味很濃的詞語,也要做到通達自如,不露生硬拗口的痕跡”。反之,他認為那些“生硬拗口”的譯文表達就是所謂的“洋腔”。事實上,孫先生所提出的保持“洋味”,避免“洋腔”也是從讀者接受角度出發(fā)的考慮。避免“洋腔”方可符合讀者期待視野,易于中國讀者閱讀、欣賞并接受;而保持“洋味”則能讓讀者更好地感受異域文化,拓寬期待視野,為之后的閱讀打下基礎。以下筆者就孫致禮先生所譯《傲慢與偏見》進行賞析,觀察其如何在翻譯過程中保持“洋味”,避免“洋腔”,并為讀者接受和歡迎。
1.語言轉(zhuǎn)換。在小說《傲慢與偏見》第一章中有一段介紹貝內(nèi)特先生和貝內(nèi)特太太的文字。原文將貝內(nèi)特先生描述為“a mixture of quick parts”,具有“sarcastic humor”“reserve and caprice”的特點。同時連續(xù)使用了“mean understanding”“l(fā)ittle information”以及“uncertain temper”這一系列頗具貶義的名詞詞組尖銳地刻畫了貝內(nèi)特太太的形象。作者通過這一系列的描述將貝內(nèi)特夫婦活生生地帶到了讀者面前。譯文在語言轉(zhuǎn)換上能否完美再現(xiàn)原文內(nèi)容,滿足讀者的期待至關(guān)重要。孫致禮先生在翻譯這一部分時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運用了一連串四字格成語,將貝內(nèi)特先生描繪成“乖覺詼諧”“不茍言笑”“變幻莫測”。同時將貝內(nèi)特太太說成是“智力貧乏”的女人,不但“孤陋寡聞”,甚至還“喜怒無?!?。譯文通順流暢,易于理解,語言風格及手筆與原作不相上下,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內(nèi)容上都實現(xiàn)了原文的完美再現(xiàn)。
然而,在語言轉(zhuǎn)換方面,該譯本也難免有處理不當之處。英漢兩種語言在使用習慣上存在較大區(qū)別。具體表現(xiàn)在英語語言使用中更注重邏輯性,較長的英文句子往往在主句上通過顯性的銜接手段加上其他從屬成分構(gòu)成。在表示動作行為時,常常用名詞、介詞及其他成分。相反的,漢語則更偏愛較短的句式,常常連用多個動詞或動詞短語。小說中有這么一句話:“They attacked him in various ways with barefaced questions,ingenious suppositions and distant surmises.”在該句中,對于動詞“attack”,小說作者通過一個介詞“with”連接了三個名詞“barefaced questions”“ingenious
suppositions”以及“distant surmises”加以修飾。針對這句話中的三個名詞,孫致禮在翻譯過程中使用了三個偏正短語“露骨的盤問”“奇異的假想”“不著邊際的猜測”。這樣的譯法似乎在保留“洋味”上略顯“洋腔”,筆者看來,將其譯為三個動詞短語或許更加符合中國讀者的期待及審美要求。
2.文化傳遞。在接受理論看來,真正的接受者都是具備主觀能動性的讀者。這樣的讀者在閱讀文學作品時,若在閱讀中遇到自己此前未曾接觸的文化因素時,將能動地根據(jù)上下文對閱讀內(nèi)容加以理解并接受,繼而將其轉(zhuǎn)化為自身的知識結(jié)構(gòu),最終達到擴展“期待視野”的目標。而在此后的閱讀中若再次遇到類似的文化背景時,便能將自己原有的知識結(jié)構(gòu)加以調(diào)動,從而產(chǎn)生與源語讀者相同的聯(lián)想。因而,若譯者能在翻譯過程中恰當?shù)靥幚聿煌幕g的差異,不僅可以使讀者體會來自異域的文化因素,還可以為讀者今后的閱讀開拓更寬闊的期待視野?!栋谅c偏見》中曾出現(xiàn)“angel”一詞,對于這個單詞,不同的譯者采用了不同的翻譯方式。張經(jīng)浩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使用了中國道教文化中的“天仙”形象代替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天使”形象。二者皆屬于宗教范疇內(nèi)的詞匯,但其所表達的概念卻截然不同。而孫致禮在此處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引入“天使”這一異域形象,忠實地傳遞了原文的文化內(nèi)涵,為讀者營造了整體的異域文化氛圍,也為其此后的閱讀開拓了寬廣的期待視野。因此,在筆者看來,孫譯本的譯法更為恰當。
四、結(jié)語
本文選取了孫致禮的《傲慢與偏見》譯文版本,從接受理論角度對譯文中的異化、歸化問題進行評析與探討。通過對譯文的分析,筆者認為譯者在翻譯實踐中應考慮到譯文讀者的知識水平及文化背景,根據(jù)其接受情況,靈活處理歸化和異化兩種翻譯策略的關(guān)系,以達到譯文讀者的期待視野,最終為讀者所理解和接受。具體來說,在語言層次方面,當譯者在兩種語言中進行轉(zhuǎn)換時可適當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便于讀者接受。而在文化層次方面,對于文學作品中具有鮮明特色的文化因素,應采用異化的翻譯策略盡量保留原作中所傳達的文化因素,為讀者營造適當?shù)漠愑蚍諊?,以拓寬譯文讀者的期待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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