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平

(西華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白蓮教暴動與清朝對川東北的軍事管控

秦 平

(西華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嘉慶一朝處于清廷由盛轉衰的特殊時期。嘉慶皇帝即位之初，面對川東北地區(qū)白蓮教肆虐的局面，他適時調整四川的兵力部署，以此加強對川東與川北的軍事管控，扭轉軍隊初期作戰(zhàn)不利的境況?？梢哉f這些改革措施是清朝加強對地方管控的一個縮影。以此為個案研究，不僅可以窺探嘉慶皇帝治國之方略，還能為維護國家和地區(qū)的長治久安提供有益借鑒。

嘉慶皇帝； 白蓮教暴動； 軍事管控

關于嘉慶朝川、陜、楚三省白蓮教暴動，其爆發(fā)原因與巨大影響早已被學者們關注，成果頗豐。其中，賈天農先生在《一七九六年白蓮教的反清斗爭》一文中提出，乾隆末年尖銳的階級矛盾與沉重的賦役激發(fā)了川楚民亂[1]。尹居誠先生《清嘉慶元年白蓮教起義初步研究》[2]與陳詩啟先生《試論清代中葉白蓮教大起義》[3]主要從土地兼并和吏治角度論述起義原因。董蔡時先生則認為，三省山區(qū)復雜的地理環(huán)境與清廷鎮(zhèn)壓湘黔苗亂所帶來的沉重差役是白蓮教起義爆發(fā)的重要原因[4]。黎邦正先生主要從乾嘉時期四川地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的變化來探討白蓮教暴動的起因及影響[5]。

其實白蓮教起義爆發(fā)的原因和影響是多方面的?；诖?，筆者不揣淺陋，擬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和《四川通志》等史料，從軍事管控的角度探討，以期對白蓮教暴動和清代四川綠營軍制的研究有所裨益*本文所用川東、川北的地域概念，乃沿襲明清的說法?！按ū薄奔创ū钡浪犞?、順慶、潼川三府及所屬27個州縣?！按|”則包括上、下川東道所轄之重慶、夔州二府，達州、忠州、酉陽三個直隸州，石砫直隸廳及所屬 27個廳縣。其范圍大致相當于今天的四川省東部、北部和重慶市東部、北部。。

一、嘉慶以前的軍事管控

軍隊作為封建國家的支柱性力量，隨時發(fā)揮著對外抵抗侵略、對內鎮(zhèn)壓民眾反抗和維護封建國家秩序的作用。有清一代，中央政府極為重視從軍事上控制四川，無論是軍事布防還是兵員調整，都竭力做到收權于中央，其目的是確保中央對四川地區(qū)的全面管控。

作為清朝兩大經(jīng)制兵之一，綠營對清王朝加強地區(qū)和邊疆管控發(fā)揮著重要作用?！白郧彘_國以迄乾嘉間，各省之兵，惟有制營一種，故由平三藩以至平白蓮教，所用皆為綠營?！盵6]36《康熙大清會典》中對綠營建制有明確規(guī)定：“凡天下要害地方，皆設官兵鎮(zhèn)戍……或同守一城，或分守專城，下及千總、把總亦有分汛備御之責，皆量地形之險易，酌兵數(shù)之多寡。”[7]1131其時，四川常駐軍以營、汛為基本單位，“凡營制，相都邑之衛(wèi)，會山川之險要，設戍置兵，立之將帥，授之節(jié)制，以綏靖嘉師，控馭遐裔，垂久安長治之道于億萬年焉”[8]，其目的無非是為了維護清王朝的封建統(tǒng)治。綠營多由漢人組成，因民族統(tǒng)治需要，清廷很難將其當成國家支柱來信任和維持，因而設立之初就注定分散駐防。

明末天啟年間，四川僅設建武所一鎮(zhèn)，主要用于鎮(zhèn)壓西南少數(shù)民族的反抗。清初對四川的軍事控制，即所謂“分兵駐守、重點駐防”的原則，其時四川共分設四鎮(zhèn)駐守，以加強對該地區(qū)的管控。其中，重慶鎮(zhèn)兵員3 000名，川北鎮(zhèn)兵員2 250名，建昌鎮(zhèn)兵員4 914名，松潘鎮(zhèn)兵員5 390名[7]1258-1259。清初之綠營既要防備邊遠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又要隨時彈壓內地漢族民眾的反抗。然綠營兵分散駐防于各汛塘，他們雖不能聚眾叛亂，但也不利于集中征調，對于民亂更不能立即彈壓，為其后的白蓮教暴動埋下禍根。

川東、川北之州縣自古交通不便。其中，夔州府(治奉節(jié))距省治1 740里，達州直隸州(治達縣)距成都府1 200里，公文來往頗費周折[9]。而川東、川北之州縣，“大者周圍一二千里，小者常五六百里，地方遼闊，耳目難周，遇有事必數(shù)日聞報、數(shù)日始至”[10]12，消息上傳下達十分困難。區(qū)域經(jīng)濟十分落后，巴山老林尤著，統(tǒng)治者長期的忽視加劇了該地形勢的嚴峻和復雜。當?shù)匕咨徑涕L期植根于下層社會，教眾十分了解民眾的苦難和需求，清政府服務職能的缺失被白蓮教徒很好地填補，從而將貧苦大眾發(fā)動起來反抗清王朝。

然而，乾隆末年四川地區(qū)的兵力儲備嚴重不足。長期的安定和平致使軍中腐敗與惰性滋生，“蓋各省提鎮(zhèn)大營之兵，所駐通都大邑，地方平衍，風俗糜華，平時未嘗遠出城廓，負槍荷戈走山路數(shù)十里，汗淫淫下，喘息不能寧”[10]2，一旦地區(qū)發(fā)生暴亂難以及時彈壓?！肚宄墨I通考》詳細記載了乾隆五十年(1785)川省的綠營兵額，茲按各營整理如下：

表1 乾隆五十年四川營、官、兵統(tǒng)計*該表依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卷187制成。由于資料所限，乾隆朝綠營兵額記載止于乾隆五十年，故將此時作為白蓮教暴動之前四川綠營軍制的參考。清時川東鎮(zhèn)又稱重慶鎮(zhèn)，下同。

分析表1可以得出：乾隆五十年(1785)四川地區(qū)綠營兵數(shù)為28 152名，占全國不足5%，該比例遠低于全國各省平均值，可見清朝此時的防守重心不在四川；川東、川北二鎮(zhèn)總兵員為7 304名，僅占四川綠營總數(shù)的26%，說明四川主要駐兵于首府成都及川西、川南的邊疆地區(qū)，川東北的防守力量十分薄弱；乾隆末年，川東、川北二鎮(zhèn)駐軍嚴重不足，是白蓮教起義經(jīng)久難滅的重要原因。

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前篇所述，“四川省兵三萬兩千一百一十二名”[11]6395。而經(jīng)上表統(tǒng)計，該時四川各鎮(zhèn)綠營兵數(shù)為28 152名，其間缺額高達3 960人，原因何在？通過查閱相關檔案與資料，筆者發(fā)現(xiàn)第二次金川戰(zhàn)役之后，乾隆皇帝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四十五年(1780)連續(xù)下諭裁兵，而乾隆四十六年(1781)國內發(fā)生地方官員裁撤空缺名糧挑補實額一事，“四川省裁養(yǎng)廉公費名糧四千二百七十四名，增實兵四千二百七十四名”[11]6395。將表1中綠營兵數(shù)加上該增兵實額以及乾隆朝川省所裁部分兵丁，與《清朝文獻通考》所載乾隆五十年之綠營兵數(shù)相差無幾*因實兵具體增至何鎮(zhèn)、何營已無從可考，因此下文所述仍以表1中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作為參考。。乾隆一朝處于清代中葉，其后綠營建制雖略有變化，但就其制度本身來說數(shù)經(jīng)變革幾成固定。

乾隆五十年距白蓮教始亂近十載，四川綠營兵額增減幅度應該不會太大。因此，筆者認為將該年四川綠營軍制作為暴動前夕的參考較為合理。故將表1中川東、川北二鎮(zhèn)綠營實額制作成表2：

表2 乾隆五十年川北鎮(zhèn)與重慶鎮(zhèn)綠營軍制*該表依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卷187“川北鎮(zhèn)與重慶鎮(zhèn)綠營兵數(shù)”制成。

如表2所示，達州作為川省白蓮教首亂之地，按軍制規(guī)定僅駐扎兵丁393名；其所轄太平縣之太平營駐軍也只有332名?；廊∫奈咨綘I綠營兵數(shù)僅為281名。白蓮教的重要活動區(qū)域通江、巴州，其駐防的通巴營僅為210人。這數(shù)百名官兵不僅要分守專城，下及千總、把總亦要備御于分汛，而該處“山勢蜿蜒，地方遼闊，耳目難周，駐軍彼此策應更是難上加難”[10]2，官兵稽防難周，疏于管控。乾隆末年，清廷竭力鎮(zhèn)壓湘黔苗亂，而川兵多赴苗疆，使得原本駐兵就少的川東北地區(qū)兵力更趨不足，清廷靠這些軍力很難抵擋數(shù)萬教軍的沖擊。

白蓮教徒選擇這些地區(qū)傳教和作為據(jù)點是有依據(jù)的，他們抓住清軍的防守空隙，在南巴老林一帶網(wǎng)羅了大量的下層貧民，為掀起一場波及川、陜、楚三省的白蓮教大暴動奠定了雄厚的群眾基礎。

二、白蓮教暴動鎮(zhèn)壓后嘉慶皇帝的改制

嘉慶元年(1796)九月十五，四川達州白蓮教滋事，蔓延數(shù)縣，而官弁兵丁多赴苗疆，留川武裝十分薄弱。于是，嘉慶帝急令四川總督英善率兵由成都赴達州平亂，“英善倉猝偕副都統(tǒng)勒禮善、佛住馳往，兵僅數(shù)千”[9]11242。因前線兵力不足，嘉慶帝命川東鎮(zhèn)總兵袁國璜與興安鎮(zhèn)總兵何元卿分路馳援，進剿達州。嘉慶二年(1797)正月，東鄉(xiāng)縣城被教軍攻陷，此時苗事略定，于是嘉慶帝令“都統(tǒng)德楞泰、將軍明亮率兵六千赴達州”[12]379，這兩支清軍精銳部隊入川有利于迅速平定達州教亂。二年(1797)四月，時任四川總督宜綿“奏調寧夏、西寧兵、老回兵各兩千，兩廣兵四千赴達州”[12]387，以期早日戡靖全川。由于之前由陜入川的官軍餉道被教軍破壞，嘉慶又命英善“赴達州治四川糧運”[9]11173、副都統(tǒng)福寧“偕英善駐達州，治四川軍餉”[9]11174，最終打通這條運輸線，使清廷軍需錢糧、物資和塘報能及時到達。嘉慶三年(1798)初，勒保繼任四川總督，即“奏催湖南苗疆、云、貴兵各五千赴川”[12]396，從而加強對四川的軍事管控。嘉慶皇帝這一系列的兵力調配加快了平定白蓮教暴動的進程。

嘉慶七年(1802)以后，教軍殘部多以小股部隊藏身于老林，清軍會同地方武裝“會哨排搜”，川東、川北漸次寧謐，清廷發(fā)布“勘定”告示。白蓮教暴動在階級矛盾極端尖銳的情況下爆發(fā)，嘉慶帝耗費了國家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才將其撲滅，清之中衰實以此役為轉移。從側面來看，白蓮教暴動深刻考驗了四川各鎮(zhèn)汛塘的守御能力，川東北地區(qū)軍事管控力量不足的問題被無限放大，嘉慶帝遂決心對川東、川北二鎮(zhèn)的軍事布防進行調整?！端拇ㄍㄖ尽穼螒c十七年(1812)二鎮(zhèn)軍制有詳細記載，茲制成下表：

表3 嘉慶十七年川北鎮(zhèn)與重慶鎮(zhèn)綠營軍制*該表依據(jù)《四川通志》卷85制成。由于資料所限，嘉慶朝四川綠營兵額記載最早見于嘉慶十七年，故將此時作為白蓮教暴動之后四川綠營軍制之代表。

注：帶*為新設協(xié)、營之駐地。

分析表3可以得出：第一，與表2相比，嘉慶十七年川北鎮(zhèn)綠營兵增幅大而重慶鎮(zhèn)增兵數(shù)略多。其中，川北鎮(zhèn)戰(zhàn)后總計兵員4 278名，比乾隆五十年多1 103人；重慶鎮(zhèn)戰(zhàn)后兵員5 266名，比乾隆五十年多1 137人。第二，重慶、川北二鎮(zhèn)戰(zhàn)后共計兵員9 544人，約占四川綠營兵總數(shù)的28%，較乾隆五十年增加2%。第三，二鎮(zhèn)戰(zhàn)后共新增綠營兵2 240名，占該時川東北兵員總數(shù)的23.5%。按籍而稽，為懲前毖后，嘉慶帝需要在暴動地區(qū)保證足夠的兵力壓制以維護穩(wěn)定。因其記載未算入戰(zhàn)時編入部隊的鄉(xiāng)勇，實際增兵額比該數(shù)字還要龐大得多。第四，白蓮教暴動平定之后，川東、川北二鎮(zhèn)共新增協(xié)、營與汛共計12個。包括：綏定協(xié)(先改營后升協(xié))、綏寧協(xié)、太平營(先升協(xié)后改營)、城口營、黃楊堡營、鹽廠營、酉陽營、邑梅營以及綏定協(xié)轄石橋河汛、太平營轄竹峪關汛(竹峪關營裁改)、城口營轄黃墩訊、巫山營轄大昌汛(大昌營裁改)[13]。

可見嘉慶皇帝對該區(qū)域十分重視，而綏定府與太平直隸廳不僅是戰(zhàn)后實施政區(qū)改革的中心區(qū)域，還是其軍事改制的重要地點。

(一)綏定協(xié)

達州(今四川達州)原屬夔州府轄，嘉慶七年升為綏定府，“綏定為川省東北隅重鎮(zhèn)，在清代乾隆末，白蓮教未起事之前，原為達州直隸州。白蓮教平定后，始改為綏定府，首縣曰達縣，又撥城口、渠縣、大竹三廳縣隸之，政務不甚繁賾”[6]64。升達州直隸州為綏定府，提高了達州的政治地位。其后為增加對綏定府的管控力度，嘉慶十二年(1807)，“西安將軍德楞泰等奏準……案內達州營改為綏定營，添撥各營戰(zhàn)兵六十名、馬兵九名，并改設外委一員，專設石橋河汛”[13]2762。嘉慶十四年(1809)為綏定地方緊要，遂將綏定營升協(xié)，“案內添撥太平協(xié)副將一員、左營中軍都司一員，改為綏定協(xié)”，以重巡防[13]2762。其時，綏定協(xié)的駐防綠營為752名，比乾隆五十年多359人，達州教亂勘定之后，綏定府的各項政務十分繁雜，民心不穩(wěn)，升協(xié)增兵可加強對綏定府的管控。

(二)太平營

太平(今四川萬源)位于綏定府之東北，“縣境山多田少，民物蹺瘠”[6]91，太平知縣所管區(qū)域廣闊，力所難及，政務十分繁忙。而太平縣又處于川、陜、楚三省交界之要道，多面環(huán)山，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達州升為府之后，嘉慶帝決定將其屬縣太平升為直隸廳，與綏定府相當。

乾隆五十年，太平營駐軍僅為332名。嘉慶六年(1801)，“參贊大臣德楞泰等奏準，籌辦川省善后事宜，改添營制，案內太平改營為協(xié)，添設副將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兵四百名。并太平營原設都司一員，移駐城口作為協(xié)標左營，又添設守備一員、兵一百三十名。并太平營原設千總一員、把總二員、兵二百七十名作為太平協(xié)標右營，隨同副將駐扎”[13]2760-2761。戰(zhàn)時升營為協(xié)，僅太平地區(qū)增兵就達800名，可見嘉慶帝對該區(qū)域的重視。其后事定而兵存，太平廳趨于安定，軍隊也應酌量分撥汛地。嘉慶十二年，“西安將軍德楞泰等奏請……案內將移駐太平協(xié)標左營都司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二員、兵四百名裁撥改為協(xié)屬分營，添撥平番營都司一員，作為太平協(xié)左營中軍都司，裁撥右營守備一員，改為平番營守備。并裁撥竹峪關營守備一員、千總一員、把總一員、馬戰(zhàn)守兵二百五十名作為太平協(xié)右營，仍駐竹峪關”[13]2761。為進一步加重巡防力度，嘉慶十四年，“以綏定營原設游擊一員、守備一員移駐太平，改為太平營”[13]2761，竹峪關營因而更為竹峪關汛，留防千總一員與兵六十名作為太平營分汛。經(jīng)過一番裁撥整改，嘉慶十七年太平營駐軍為460名，僅比乾隆五十年增加128人。戰(zhàn)時升營為協(xié)加強管控，戰(zhàn)后降營裁兵、分撥汛地以重巡防，符合太平地區(qū)的實際情況。

綜上所述，為更直觀地對比乾嘉兩朝綠營兵額，筆者擬據(jù)《清朝文獻通考》及《四川通志》的相關記載，制成表4。

表4 乾嘉兩朝綠營兵丁簡*參見：嵇璜.清朝文獻通考:卷187[M].北京：線裝書局，2006：6389-6491；常明.四川通志：卷85[M].成都：巴蜀書社，1984：2756-2771。

由表4可知，乾隆五十年四川地區(qū)綠營兵數(shù)為28 152名，此后不到10年，白蓮教的勢力迅速擴張到川、陜、楚三省地區(qū)。如將嘉慶元年達州首亂的時間作為分界點，暴動前夕四川地區(qū)綠營兵為28 152名，占全國大約4.70%。為綏定暴動維護統(tǒng)治，嘉慶帝用盡了國庫7000萬兩存銀，糧餉不足便開捐輸，兵員不足而廣招募，其后事定兵存，糧餉卻嚴重不足。因而嘉慶中后期以來，國家財政受因前期戰(zhàn)爭耗費過大而捉襟見肘，加之大量鄉(xiāng)勇收編部隊，該朝綠營兵額達建國以來的最高峰[14]。嘉慶十七年全國綠營兵數(shù)增為661 873名，僅四川一省綠營就達到清代歷朝最高值，比乾隆五十年整整多出6 036人，比例也升至5.17%。“一時各省驟添兵六萬六千余名，為數(shù)較多，迄今三十余年，于武備無甚裨益，而帑項已多用至四千余萬”[15]941，龐大的軍費成為套在清政府身上的沉重枷鎖。抑于財政困難，嘉慶朝無法支撐龐大的軍費開支，且此時綠營已成贅負，戰(zhàn)斗力大不如前。于是，嘉慶十九年(1814)開始清廷便不斷下諭裁兵，“這年閏二月以度支困難，諭令各省將乾隆四十六年添設武職養(yǎng)廉，案內所增補之虛缺名糧，酌量汰減……計江蘇、江西、福建、浙江、湖北、湖南、山西、廣西、四川、云南、貴州十一省共裁兵14 240名”[16]，其中“參考先后所設兵數(shù)，汛防控制情形，將應汰應留……四川裁額兵六百三十名”[15]941-942?？梢娛露ū嬷螅G營兵制逐漸顯現(xiàn)其弊端，大量兵員的增加勢必會使川東北地區(qū)的負擔加重，需要統(tǒng)治者適時調整。

客觀來講，嘉慶帝對川東北地區(qū)軍事布防的改革符合實際，他在加強清王朝統(tǒng)治的同時穩(wěn)定了該區(qū)域動蕩的社會局面，延緩了清廷的衰亡。這一舉措強化了清王朝對西南邊疆的管控，為維護國家統(tǒng)一和地區(qū)穩(wěn)定作出了重大貢獻。

三、結語

當封建統(tǒng)治階級與廣大勞動人民之間的矛盾尖銳到不可調和時，其底層民眾必然會起來反抗，白蓮教起義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爆發(fā)，它幾乎將當時的封建政權推垮。雖然嘉慶帝在軍事上的改革使川楚教亂得以早日平息，由于時代局限，這些改革措施并不能從根本上挽清廷之將傾。筆者認為軍事鎮(zhèn)壓只是目的，并非最好的方法，統(tǒng)治者應當思考引起暴亂最深層次的原因，從而做到防范于未然。

總之，嘉慶皇帝試圖用一己之力挽救清廷的頹勢，但終其一朝，始終未從根本上扭轉清王朝之中衰?？偨Y嘉慶皇帝鎮(zhèn)壓白蓮教暴動之后加強對地方管控的經(jīng)驗，更可以為我們當代社會的特殊歷史條件下維護國家和地區(qū)的長治久安提供有益啟示。

[1] 賈天農.一七九六年白蓮教的反清斗爭[J].新史學通訊,1955(11):1-2.

[2] 尹居誠.清嘉慶元年白蓮教起義初步研究[J].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58(1):2-6.

[3] 陳詩啟,鄭全備.試論清代中葉白蓮教大起義[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56(3):1-5.

[4] 董蔡時.試論川楚白蓮教農民大起義[J].文史哲,1958(7):1-3.

[5] 黎邦正.四川白蓮教起義與社會經(jīng)濟的關系[J].歷史教學問題,1984(1):1-4.

[6] 周詢.蜀海叢談[M].成都:巴蜀書社,1986.

[7] 伊桑阿.欽定大清會典[M].北京:線裝書局,2006.

[8] 允裪.欽定大清會典[M].北京:線裝書局,2006.

[9] 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6.

[10] 嚴如熤.三省邊防備覽[M].北京:中華書局,1989.

[11] 嵇璜.清朝文獻通考[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

[12] 魏源.圣武記[M].北京:中華書局,1984.

[13] 常明,楊芳燦.(嘉慶)四川通志[M].成都:巴蜀書社,1984.

[14] 羅爾綱.綠營兵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4.

[15] 曹振鏞.清仁宗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6.

[16] 寧保.(道光)欽定中樞政考[Z].道光元年刊印本.

(責任編輯：張 杰)

White Lotus Uprising and Qing Dynasty’s Military Control on Northeast Sichuan

QIN Pi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Sichuan 637009, China)

Emperor Jiaqing lived in a special time when Qing dynasty declined from thrivingness. When Jiaqing became the emperor, he was faced with the situation that peasantry uprising was so terrible in Northeast Sichuan. The emperor timely adjusted the military deployment of Sichuan to strengthen the military control of this region, thus reversing the circumstance of the army fight in early days. It can be said that these reform measures were a miniature of Qing dynasty to strengthen the regional control. Through this case study, Emperor Jiaqing’s national governance strategies are explored. Some enlightenment for maintaining the permanent stability of the regions and country can be got.

Emperor Jiaqing; white lotus uprising; military control

2016-07-13

秦平(1992—)，男，湖南零陵人，西華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巴蜀區(qū)域歷史。

K141

A

1674-0297(2017)02-003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