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的名義抗?fàn)?/h1>
2017-04-13 08:32:23肖艷
文藝生活·下旬刊 2017年3期
肖艷
摘 要：《好死不如賴活著》紀(jì)錄了一個艾滋病患家庭，講述了一個艾滋病人從最初發(fā)病到逐漸死亡的故事。在主人公生命逐漸消逝的過程中，其臥具意象極具表現(xiàn)張力。鏡頭以客觀紀(jì)錄的方式，以四種不同臥具的潛在隱喻意義，表現(xiàn)了純粹的生命堅韌頑強的向死神抗辯的生命主體意識，充分彰顯了紀(jì)錄片深刻的人文關(guān)懷和社會價值。
關(guān)鍵詞：生命；臥具；意象；價值
中圖分類號：J952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09-0097-02
一、《好死不如賴活著》概述
紀(jì)錄片《好死不如賴活著》自上映以來，屢獲國際紀(jì)錄片大獎。這是一部關(guān)乎艾滋病人生命狀態(tài)的紀(jì)錄片，片中記錄了河南上蔡縣文樓村一戶深受艾滋病折磨的家庭，記錄了家中女主人雷妹（艾滋病患者）從發(fā)病到死亡前后的歷程。片中幾乎所有的取景都在一個農(nóng)家小院，該片的導(dǎo)演、攝像、制作都只有陳為軍一人。然而，該片雖沒有宏大的敘事，沒有曲折復(fù)雜的故事情節(jié)，沒有眾多人物角色的參與，但是卻用平實簡單的鏡頭客觀表達，給予觀眾強烈的主觀情感沖擊，以“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名義直接叩問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在導(dǎo)演陳為軍那里，雷妹的長嚎、歇斯底里的呻吟、堂屋只有一張黃表紙的神龕、大人孩子長嘆著的粗氣、滿院的金黃脫粒玉米、幼子馬占槽烏黑靈動的眼睛、即便是穿插在片中節(jié)氣的說明等等意象都是敘說生命意義的載體。片中女主人公雷妹從發(fā)病到離世，從可以坐在院子里跟人閑聊、料理自己吃藥，到連趴在自己臉上的蒼蠅都無力驅(qū)趕，再到死在診所里被丈夫帶回家中陳尸于地上的秸稈上，在整個生命逐漸消逝的過程中，臥具意象的表達，更是以客觀記錄的方式，通過臥具潛在隱喻意義的表達，深刻而又極富震撼效果地碰觸到觀眾心底最柔軟的神經(jīng)。那一系列的臥具，其意象表達既是雷妹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載體，也是一個純粹的生命一次次向死神的抗辯，卻又終究無力逃脫宿命結(jié)局的見證。
二、從中對生命價值與意義的延續(xù)
雷妹，終究是死去，但是即便死去，在死去的歷程中，她所有的臥具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xiàn)床。自雷妹發(fā)病，她的臥具已經(jīng)由正常的床轉(zhuǎn)換而成其他可以勉強取代床這一臥具功能的器具。床，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呐P具，為何雷妹到了生命歷程的最后階段，其臥具卻無一例外的不是床？本文正是試圖從這一系列臥具意象的分析中去解讀其中的生命價值與意義。
臥具之一 ：墻角一頂蚊帳下的扁籮筐
記錄片開始，鏡頭從農(nóng)家小院搖進屋子里，巡著一陣陣女人的哭喊、近乎歇斯底里卻異態(tài)的哭喊，緊接著是喘著粗氣的呻吟，最后是兩下凄厲的笑聲，搖轉(zhuǎn)的鏡頭定格在墻角的一頂蚊帳下的扁籮筐中，籮筐中蜷縮著一個女人，一個非常瘦小、毫無精氣神的女人。蜷縮在扁籮筐中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jīng)艾滋病發(fā)病了的雷妹。
扁籮筐，在河南上蔡縣的農(nóng)村，自當(dāng)是盛放、晾曬糧食或者其他農(nóng)產(chǎn)品的器具。然而這里，扁籮筐卻成為一個艾滋病患的臥具，這也是紀(jì)錄片中出現(xiàn)的雷妹發(fā)病后的第一個臥具。為什么此時雷妹的臥具不是床，而是一個扁籮筐?；蛟S有人會說：對于一個沒有什么文化的農(nóng)村婦女，一個艾滋病患，已經(jīng)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對于生活干脆就只能隨便將就，隨性選擇，不再顧及所謂的常規(guī)和情理，用扁籮筐做臥具自然也是她紊亂生活狀態(tài)的直接結(jié)果。但是，仔細觀察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扁籮筐的上面還罩著一頂蚊帳。蚊帳的存在用于驅(qū)蚊避蠅，足以說明主人公并非毫不顧忌生活的常態(tài)，用扁籮筐作臥具實有“隱情”。
雷妹已經(jīng)發(fā)病，作為丈夫的馬深義自然知道妻子得頻繁地去診所掛針，雷妹行動自理未必是常態(tài)，萬一哪天行動不便，馬深義總歸是能在村子里喊上一兩個漢子將妻子抬去診所。此時，扁籮筐就成為了一個潛在意義上的“擔(dān)架”。但是，無論是雷妹還是馬深義，都不愿意籮筐的“擔(dān)架”功能實現(xiàn)。一旦籮筐成了“擔(dān)架”，那就意味著雷妹離死亡只會是越來越近，即便它一步步的逼近。然而，作為丈夫的馬深義，無論他是否愿意看到那樣的結(jié)果，對于家庭和妻兒的責(zé)任卻使得他不得已以此為臥具，備著妻子病患狀況的突然惡化。這一切，是男主人公以生命的名義向死神發(fā)出的一次抗?fàn)帯?/p>
臥具之二：一輛舊板車和一床紅色的舊褥子
終于，雷妹不能像往常那樣在痛苦的哀嚎后，拿起一大把檀香去祭奠灶神（雖然所謂的灶神只是貼在堂屋案幾上方的一張字跡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黃表紙），以期灶王爺不再“罰她”，也不能自己大把大把的吞服似乎可以治好她的藥片兒，也不能在鏡頭前帶著憧憬與笑意暢談她的“人生理想”：有的吃，有的穿，孩子都好好的。
此時，雷妹的第二個臥具已經(jīng)由扁籮筐變成了一輛舊板車，這輛舊板車此前在鏡頭中也曾出現(xiàn)，那是在雷妹還能笑著回憶述說嫁給馬深義的“風(fēng)光”過往時，舊板車在門口的墻根旁邊靠著，似乎是一個家中并不常用的物件。而板車再次出現(xiàn)，卻取扁籮筐而代之，成為重要的器具——雷妹的臥具。雷妹完全沒有了氣力，扁籮筐再也不能兼具“擔(dān)架”的功能。雷妹蜷縮在板車上，蓋著陳舊的紅色褥子，面色蒼白，蟲蠅吸附，眼中還有間或的一輪似乎昭示她還活著。馬深義將妻子“弄在”板車上推進推出，曬曬太陽，看看屋外的天。在這輛板車上，雷妹進行著日常的飲食（幾塊泛黃的饃饃，一杯所謂的奶粉），在這輛板車上，雷妹連附在嘴邊上的蒼蠅都無力驅(qū)趕。馬深義一如既往的照料著妻子和孩子，但雷妹那病入膏肓的狀態(tài)讓馬深義清晰的感受到死神的逼近，也讓他看到了自己和兩個孩子同樣的未來。
馬深義的大女兒（家庭中唯一一個幸免于艾滋病毒感染的孩子）說媽媽得的是“愛死病”，馬深義也明明知道把妻子置在板車上，即便能曬曬太陽，看看屋外的天，但是他們?nèi)匀惶用摬涣怂郎窠蹬R的厄運。此前的以扁籮筐為臥具到此時的以板車為臥具，表征著雷妹的身體每況愈下，命不久矣，也象征著這對苦難的夫妻依然對生充滿期盼，即便他們明知結(jié)果是死，仍然堅持每天去診所掛針、吃藥，還喝奶粉補充營養(yǎng)，這種對于生命的執(zhí)著和堅守，即便狼狽不堪，依然可敬而可嘆。雖然，觀眾無從知曉蜷縮在板車上的雷妹心中所想，是“有的吃，有的穿，孩子都好好的”？還是其他種種？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無論對于雷妹還是對于馬深義，他們愿生而不愿死?；钪?，就是一切，活著，丈夫才有妻子，孩子才有母親。
臥具之三：一輛藍色三輪車和一床紅色的舊褥子
當(dāng)鏡頭再一次近距離表現(xiàn)雷妹的時候，雷妹已經(jīng)蜷縮在了一輛半新半舊的藍色三輪車上，這輛三輪車正是她在片中的第三個臥具。如果說在板車上，雷妹至少可以飲食，可以吃點饃饃，喝點兒奶粉，至少還能讓人看出她還活著，至少還能讓人看出活著的人形，但是蜷在三輪車上的雷妹只微微的露出頭的上半部分，凌亂不堪的頭發(fā)，慘白如灰的臉色，蜷縮在小三輪車上，瘦骨嶙峋的身體蓋著一床紅色的舊褥子，已經(jīng)很難讓人看出三輪車上活著的人的形狀。
小三輪車是馬深義每日拉雷妹去診所掛針用的交通工具。雷妹的臥具從板車變成小三輪，其中的涵義不言自明。板車笨重和寬大，已經(jīng)被病魔折磨得沒了人形的雷妹已經(jīng)不需要板車這樣的臥具了，況且每日用板車?yán)酌萌ピ\所，費時也費力，倒不如小三輪車來得輕便快捷。正是這所謂的輕便與快捷，讓丈夫馬深義不知疲倦的一天天的拉著雷妹去診所。明知妻子沒得救，明知這臥具從板車換成小三輪是徒勞無功，但是丈夫仍然這么做了。若不是對生命的敬畏，若不是對家庭的責(zé)任，若不是對妻子的憐惜，他何以一次次的用小三輪車?yán)拮优c死神一次又一次的作 “無謂抗?fàn)帯?？即便死神靠近，這樣的生命抗?fàn)幰庾R，也值得每一個活著的人尊重。
臥具之四：秸稈和同樣的紅色舊褥子
無論這個家庭怎樣的抗?fàn)?，以怎樣的生命的名義與死神抗?fàn)?，雷妹最終還是死了。馬深義告訴陳為軍雷妹死在診所里，晚上九點半“落的氣”，也是死在24節(jié)氣中霜降之后。霜降，草本植物生命的末期，這似乎正暗合了雷妹的宿命，她總歸是沒能熬過霜降節(jié)氣之后。死后的雷妹被安置在了墻邊地上的秸稈上，蓋著的還是那床早已破舊了的紅色褥子。秸稈和紅色的舊褥子成了雷妹最后的臥具，那床紅色的舊褥子伴隨著雷妹一步步走向死亡，它見證雷妹從發(fā)病后直至死亡的全過程。
死后的雷妹被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服。馬深義說雷妹死前怎么都閉不了眼，馬深義還說雷妹死了之后看上去臉色從來沒有這么好過，比之前要好看。說著這些的時候，這位已經(jīng)永遠失去妻子的丈夫非常平靜，沒有哀嚎，沒有眼淚。他看著安靜的躺在最后臥具上的妻子，平靜地訴說著他想說的一切。即便妻子痛苦的死去，即便他時刻接受的死神的刺痛，仍然按照生命的最后儀式，讓人給妻子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服，給妻子找了一塊還不錯的墓地，也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帶著孩子給妻子上墳。與其說這一切是為逝者而做，不如說這是生命的儀式在抗?fàn)?。男主人公深知，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的小女兒、小兒子甚至是他自己也將面臨這樣的生命抗?fàn)帲菍τ谒?，無論怎樣，即便死神就要降臨，但以生命的名義頑強的抗?fàn)帲沁@個錚錚的漢子生命之中的應(yīng)有之義。
三、結(jié)語
《好死不如賴活著》講述的是一個關(guān)于艾滋病患家庭的故事，敘說的是一個艾滋病患者從發(fā)病到死亡前后的故事。艾滋病人的宿命，終究走向死亡，然而在邁向死亡過程中，主人公對生命的執(zhí)著與堅守，那份頑強不屈的韌性生命意識時刻在抗?fàn)幹?，以這樣的生命名義抗?fàn)?，可敬可畏，值得尊重。紀(jì)錄片正是以對這種非常態(tài)人生的深情關(guān)照，叩問觀眾的心靈，表達紀(jì)錄片深刻的社會價值。
參考文獻：
[1]顏秉剛.論當(dāng)代語境下中國紀(jì)錄片的人文精神[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xué)，2006.
[2]蘇美妮，肖德榮.審美品格：紀(jì)錄片的力量之源——兼論紀(jì)錄片《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審美內(nèi)涵[J].湖南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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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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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錄片《好死不如賴活著》自上映以來，屢獲國際紀(jì)錄片大獎。這是一部關(guān)乎艾滋病人生命狀態(tài)的紀(jì)錄片，片中記錄了河南上蔡縣文樓村一戶深受艾滋病折磨的家庭，記錄了家中女主人雷妹（艾滋病患者）從發(fā)病到死亡前后的歷程。片中幾乎所有的取景都在一個農(nóng)家小院，該片的導(dǎo)演、攝像、制作都只有陳為軍一人。然而，該片雖沒有宏大的敘事，沒有曲折復(fù)雜的故事情節(jié)，沒有眾多人物角色的參與，但是卻用平實簡單的鏡頭客觀表達，給予觀眾強烈的主觀情感沖擊，以“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名義直接叩問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在導(dǎo)演陳為軍那里，雷妹的長嚎、歇斯底里的呻吟、堂屋只有一張黃表紙的神龕、大人孩子長嘆著的粗氣、滿院的金黃脫粒玉米、幼子馬占槽烏黑靈動的眼睛、即便是穿插在片中節(jié)氣的說明等等意象都是敘說生命意義的載體。片中女主人公雷妹從發(fā)病到離世，從可以坐在院子里跟人閑聊、料理自己吃藥，到連趴在自己臉上的蒼蠅都無力驅(qū)趕，再到死在診所里被丈夫帶回家中陳尸于地上的秸稈上，在整個生命逐漸消逝的過程中，臥具意象的表達，更是以客觀記錄的方式，通過臥具潛在隱喻意義的表達，深刻而又極富震撼效果地碰觸到觀眾心底最柔軟的神經(jīng)。那一系列的臥具，其意象表達既是雷妹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載體，也是一個純粹的生命一次次向死神的抗辯，卻又終究無力逃脫宿命結(jié)局的見證。
二、從中對生命價值與意義的延續(xù)
雷妹，終究是死去，但是即便死去，在死去的歷程中，她所有的臥具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xiàn)床。自雷妹發(fā)病，她的臥具已經(jīng)由正常的床轉(zhuǎn)換而成其他可以勉強取代床這一臥具功能的器具。床，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呐P具，為何雷妹到了生命歷程的最后階段，其臥具卻無一例外的不是床？本文正是試圖從這一系列臥具意象的分析中去解讀其中的生命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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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片開始，鏡頭從農(nóng)家小院搖進屋子里，巡著一陣陣女人的哭喊、近乎歇斯底里卻異態(tài)的哭喊，緊接著是喘著粗氣的呻吟，最后是兩下凄厲的笑聲，搖轉(zhuǎn)的鏡頭定格在墻角的一頂蚊帳下的扁籮筐中，籮筐中蜷縮著一個女人，一個非常瘦小、毫無精氣神的女人。蜷縮在扁籮筐中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jīng)艾滋病發(fā)病了的雷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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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妹已經(jīng)發(fā)病，作為丈夫的馬深義自然知道妻子得頻繁地去診所掛針，雷妹行動自理未必是常態(tài)，萬一哪天行動不便，馬深義總歸是能在村子里喊上一兩個漢子將妻子抬去診所。此時，扁籮筐就成為了一個潛在意義上的“擔(dān)架”。但是，無論是雷妹還是馬深義，都不愿意籮筐的“擔(dān)架”功能實現(xiàn)。一旦籮筐成了“擔(dān)架”，那就意味著雷妹離死亡只會是越來越近，即便它一步步的逼近。然而，作為丈夫的馬深義，無論他是否愿意看到那樣的結(jié)果，對于家庭和妻兒的責(zé)任卻使得他不得已以此為臥具，備著妻子病患狀況的突然惡化。這一切，是男主人公以生命的名義向死神發(fā)出的一次抗?fàn)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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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雷妹不能像往常那樣在痛苦的哀嚎后，拿起一大把檀香去祭奠灶神（雖然所謂的灶神只是貼在堂屋案幾上方的一張字跡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黃表紙），以期灶王爺不再“罰她”，也不能自己大把大把的吞服似乎可以治好她的藥片兒，也不能在鏡頭前帶著憧憬與笑意暢談她的“人生理想”：有的吃，有的穿，孩子都好好的。
此時，雷妹的第二個臥具已經(jīng)由扁籮筐變成了一輛舊板車，這輛舊板車此前在鏡頭中也曾出現(xiàn)，那是在雷妹還能笑著回憶述說嫁給馬深義的“風(fēng)光”過往時，舊板車在門口的墻根旁邊靠著，似乎是一個家中并不常用的物件。而板車再次出現(xiàn)，卻取扁籮筐而代之，成為重要的器具——雷妹的臥具。雷妹完全沒有了氣力，扁籮筐再也不能兼具“擔(dān)架”的功能。雷妹蜷縮在板車上，蓋著陳舊的紅色褥子，面色蒼白，蟲蠅吸附，眼中還有間或的一輪似乎昭示她還活著。馬深義將妻子“弄在”板車上推進推出，曬曬太陽，看看屋外的天。在這輛板車上，雷妹進行著日常的飲食（幾塊泛黃的饃饃，一杯所謂的奶粉），在這輛板車上，雷妹連附在嘴邊上的蒼蠅都無力驅(qū)趕。馬深義一如既往的照料著妻子和孩子，但雷妹那病入膏肓的狀態(tài)讓馬深義清晰的感受到死神的逼近，也讓他看到了自己和兩個孩子同樣的未來。
馬深義的大女兒（家庭中唯一一個幸免于艾滋病毒感染的孩子）說媽媽得的是“愛死病”，馬深義也明明知道把妻子置在板車上，即便能曬曬太陽，看看屋外的天，但是他們?nèi)匀惶用摬涣怂郎窠蹬R的厄運。此前的以扁籮筐為臥具到此時的以板車為臥具，表征著雷妹的身體每況愈下，命不久矣，也象征著這對苦難的夫妻依然對生充滿期盼，即便他們明知結(jié)果是死，仍然堅持每天去診所掛針、吃藥，還喝奶粉補充營養(yǎng)，這種對于生命的執(zhí)著和堅守，即便狼狽不堪，依然可敬而可嘆。雖然，觀眾無從知曉蜷縮在板車上的雷妹心中所想，是“有的吃，有的穿，孩子都好好的”？還是其他種種？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無論對于雷妹還是對于馬深義，他們愿生而不愿死?；钪?，就是一切，活著，丈夫才有妻子，孩子才有母親。
臥具之三：一輛藍色三輪車和一床紅色的舊褥子
當(dāng)鏡頭再一次近距離表現(xiàn)雷妹的時候，雷妹已經(jīng)蜷縮在了一輛半新半舊的藍色三輪車上，這輛三輪車正是她在片中的第三個臥具。如果說在板車上，雷妹至少可以飲食，可以吃點饃饃，喝點兒奶粉，至少還能讓人看出她還活著，至少還能讓人看出活著的人形，但是蜷在三輪車上的雷妹只微微的露出頭的上半部分，凌亂不堪的頭發(fā)，慘白如灰的臉色，蜷縮在小三輪車上，瘦骨嶙峋的身體蓋著一床紅色的舊褥子，已經(jīng)很難讓人看出三輪車上活著的人的形狀。
小三輪車是馬深義每日拉雷妹去診所掛針用的交通工具。雷妹的臥具從板車變成小三輪，其中的涵義不言自明。板車笨重和寬大，已經(jīng)被病魔折磨得沒了人形的雷妹已經(jīng)不需要板車這樣的臥具了，況且每日用板車?yán)酌萌ピ\所，費時也費力，倒不如小三輪車來得輕便快捷。正是這所謂的輕便與快捷，讓丈夫馬深義不知疲倦的一天天的拉著雷妹去診所。明知妻子沒得救，明知這臥具從板車換成小三輪是徒勞無功，但是丈夫仍然這么做了。若不是對生命的敬畏，若不是對家庭的責(zé)任，若不是對妻子的憐惜，他何以一次次的用小三輪車?yán)拮优c死神一次又一次的作 “無謂抗?fàn)帯?？即便死神靠近，這樣的生命抗?fàn)幰庾R，也值得每一個活著的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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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的雷妹被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服。馬深義說雷妹死前怎么都閉不了眼，馬深義還說雷妹死了之后看上去臉色從來沒有這么好過，比之前要好看。說著這些的時候，這位已經(jīng)永遠失去妻子的丈夫非常平靜，沒有哀嚎，沒有眼淚。他看著安靜的躺在最后臥具上的妻子，平靜地訴說著他想說的一切。即便妻子痛苦的死去，即便他時刻接受的死神的刺痛，仍然按照生命的最后儀式，讓人給妻子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服，給妻子找了一塊還不錯的墓地，也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帶著孩子給妻子上墳。與其說這一切是為逝者而做，不如說這是生命的儀式在抗?fàn)?。男主人公深知，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的小女兒、小兒子甚至是他自己也將面臨這樣的生命抗?fàn)帲菍τ谒?，無論怎樣，即便死神就要降臨，但以生命的名義頑強的抗?fàn)帲沁@個錚錚的漢子生命之中的應(yīng)有之義。
三、結(jié)語
《好死不如賴活著》講述的是一個關(guān)于艾滋病患家庭的故事，敘說的是一個艾滋病患者從發(fā)病到死亡前后的故事。艾滋病人的宿命，終究走向死亡，然而在邁向死亡過程中，主人公對生命的執(zhí)著與堅守，那份頑強不屈的韌性生命意識時刻在抗?fàn)幹?，以這樣的生命名義抗?fàn)?，可敬可畏，值得尊重。紀(jì)錄片正是以對這種非常態(tài)人生的深情關(guān)照，叩問觀眾的心靈，表達紀(jì)錄片深刻的社會價值。
參考文獻：
[1]顏秉剛.論當(dāng)代語境下中國紀(jì)錄片的人文精神[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xué)，2006.
[2]蘇美妮，肖德榮.審美品格：紀(jì)錄片的力量之源——兼論紀(jì)錄片《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審美內(nèi)涵[J].湖南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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