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自述:我的扶貧故事
梁家河、正定……40多年來,從一個生產大隊的黨支部書記,到一個泱泱大國的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始終關心和思考著扶貧工作。他曾多次講述他在不同地區(qū)、不同崗位上推進扶貧工作的歷程。
多年來,我一直在跟扶貧打交道,其實我就是從貧困窩子里走出來的。
我在梁家河插隊7年,其中兩年做大隊黨支部書記。那個年代,農村還在“割資本主義尾巴”,吃“大鍋飯”。但為了做好農村工作,要以實事求是為著眼點,否則什么事都很難干成。我做了大隊黨支部書記后,也一直循著這條路。我?guī)ьI鄉(xiāng)親們打了大口井,在溝川上搞一點水澆地。那里的地下水不深,打個五六米就出水,打大一點,可以提灌。再有,就是修淤地壩和搞梯田,天天晚上打著馬燈夜戰(zhàn)。在冰上干活,開始鄉(xiāng)親們不敢下,我光著腳站在冰上,把冰鑿掉,然后墊土,后來鄉(xiāng)親們跟著我一起干。我把村里3個在外面當鐵匠的能人請回來,辦了個鐵業(yè)社,打鐵就有收入啊,搞一點錢才能辦事。
當時,延安地區(qū)有3萬北京知青,我是第一個當大隊黨支部書記的。北京市獎勵給我一輛三輪摩托車,我開著它到了延安,找到延安農機局換了一輛東方紅52馬力的手扶拖拉機、一臺磨面機、一臺揚場機、一臺碾米機和一個潛水泵,都很實用。
陜西省的第一口沼氣池,是我?guī)е愕摹?974年1月,《人民日報》刊登了四川一些地方發(fā)展沼氣的報道。我剛當大隊黨支部書記,看到報道后就想,四川可以搞,陜北能不能搞?經縣里批準,我與縣里派的其他三個人去四川考察?;貋砗螅抑笓]村里幾個石匠鑿石頭建沼氣池。
剛開始,一直不產氣,但有水泡往上冒,說明下面有氣。我想是不是堵了啊?就拿鐵釬子去捅,一捅那個糞噴了我一臉,但沼氣出來了,一點就著。我們向上面報喜,地區(qū)、縣里都很重視,又組織了一個延安地區(qū)沼氣學習團,正式去四川學習。四川省派了兩輛小吉普,帶我們走了七八個縣,一路學過去。后來,沼氣在整個延川推開了,陜西沼氣化現場會就是在延川縣梁家河等村開的。
1982年4月,我到了正定以后,看到那里大包干還沒有搞起來。1983年,里雙店公社書記提出來,他們那有一片沙灘地,想在那里試試大包干。我和一名縣委副書記都支持他干。
1989年12月2日,時任中共寧德地委書記的習近平帶領地直機關千余名干部到寧德縣南漈水利工地參加清溝排障修整水渠勞動
結果一年下來:其他地方都是平產,就他那兒是大豐收。一下子全縣的人都說,看來這個路子是可以的,大包干這才推行開來,這在河北算是早的。從那時起,我們就投身于農村改革之中。
正定農業(yè)基礎條件很好,但因為是單一經營,還有“高征購”問題,所以成了“高產窮縣”,急需解放思想。我和縣委一班人一起向上級反映,爭取核減正定的征購糧指標,得到上級支持。正定那時搞的是純農業(yè),我考慮正定離石家莊很近,就提出搞多種經營,發(fā)展“半城郊型”經濟。縣里成立了多種經營辦公室,我是縣委副書記兼辦公室主任。搞得好的是滹沱河南邊的5個公社,一到早晨很多人騎自行車去石家莊打工。
石家莊市場上,蔬菜是正定產的,賣掃帚、賣簡易家具的是正定的,看鍋爐房、看門的也是正定的。后來又搞旅游興縣,建了榮國府。
養(yǎng)奶牛也是那時開始的,我到內蒙古呼倫貝爾去買過牛,黑白花牛(原產于荷蘭等國,因身上黑白花斑相間而得名)最好,但價格太貴了,我們買的是三河牛(我國培育的第一個乳肉兼用牛種,因集中分布在呼倫貝爾額爾古納右旗三河地區(qū)而得名),價格便宜一半。
1997年,我擔任福建省委副書記時,省政協提供了一份調研報告,反映閩東不少村民仍住在茅草屋里,生存狀態(tài)很差。我給省委寫了報告,建議盡快解決“茅草屋”和“連家船”問題。
省里十分重視,把“連家船民搬遷上岸”“茅草房改造搬遷”都納入了為民辦實事項目,出臺一系列政策,幫助他們解決搬遷、就業(yè)等問題。
經過幾年的艱苦努力,到21世紀初,“連家船”“茅草屋”現象在福建基本都消滅了,數萬人告別了風雨飄搖的生活,過上了安穩(wěn)日子。
我在福建當省委副書記時,還分管了3年農業(yè)。那時候,福建對口幫扶寧夏。福建成立了閩寧協作領導小組,我是組長,專門抓這個事情。對口幫扶搞什么好?我印象很深的有幾件事。
第一個是搞井窖。窖是存水的,把雨水收集起來,喝的是這個水,澆地也用這個水。打井、建水窖幫了西海固很多人。再一個是坡改梯。生活設施上抓井窖工程,生產上抓坡地改梯田。還有一個是發(fā)展馬鈴薯產業(yè)。我動員福建、寧夏的農科系統研究土豆脫毒技術。
在西吉縣,通過發(fā)展馬鈴薯產業(yè),當年人均增收三百塊錢。土豆種出來后,收購、加工都是福建的廠子做,全部加工成阿爾法淀粉,供應給福建、廣東的水產專業(yè)戶。因為養(yǎng)鰻魚需要飼料,而飼料要用阿爾法淀粉做粘結劑,喂魚時才不會散掉。
我們還采取了一個大動作,就是移民吊莊。“吊莊”意思是把這個村從那兒吊到這兒,福建叫移民。移民吊莊投資很大,那時基本上只能搞一個試點。當時,福建搞了閩寧村,從西海固移民到銀川附近,搬遷了幾千戶,花了上千萬。
國務院主抓扶貧的領導同志打電話說,移民吊莊這個經驗好,能不能全這么搞?現在來看,這是一個很有效的措施,走出了一條可持續(xù)的路子,接下來要繼續(xù)做好。
黨的十八大后,我到一些貧困地區(qū)就要看真貧,如河北阜平、湖南花垣、甘肅東鄉(xiāng),都是最貧困的。他們怎么致富?個別地方扶貧有時思路不對,好像扶貧都要搞一些工業(yè)項目。
在深山老林里搞工業(yè)項目,沒人才、沒市場、成本又高,不容易發(fā)展起來。扶貧要實打實解決問題。首先,要為下一代著想,讓孩子們上學,教育不能落后了。其次,一些基本公共設施要保障,像路、水、電之類的,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再有,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根據他們的條件和能力,教他們“打魚”的本領。
為什么講要精準扶貧?“手榴彈炸跳蚤”是不行的。扶貧也要精準,否則錢用不到刀刃上。抓扶貧切忌喊大口號,也不要定那些好高騖遠的目標,要一件事一件事做。不要因為總書記去過了,就搞得和別處不一樣了,搞成一個不可推廣的盆景。
貧困地區(qū)教育一定要搞上去,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F在,國家每年投入那么多教育經費,要把更多錢傾斜到邊遠地區(qū)、農村,把義務教育真正抓起來。
對貧困山區(qū),要鄉(xiāng)村教師進去,或者讓孩子們在外面寄宿。對實在太偏遠的,可以不搞集中住宿,為了到寄宿點,孩子要走幾個小時的路,很不安全??梢耘山處熯M去,把待遇搞得好一點,搞輪換制,把這樣的經歷作為教師提級的一個重要依據。
脫貧攻堅中,不能搞腐敗,不能弄虛作假,不能搞盲目的政績,也要嚴防“三拍”現象——拍腦瓜、拍胸脯、拍屁股走人。我對分管領導同志說,得來點兒真的,貧困縣的縣委書記、縣長要穩(wěn)在那兒,把責任擔到底,不脫貧“不能走”,一個蘿卜一個坑,出水才見兩腿泥。沒有一點實招、硬招,我很怕這件好事辦不好,最后給人民交不了賬,給歷史交不了賬。
(人民網2017.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