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析文朱小亞 高秀潔 周其偉

·綜述·

數(shù)字PCR在幾種常見人類傳染病研究中的應用

蔣析文★朱小亞 高秀潔 周其偉

聚合酶鏈式反應（polymerasechain reaction，PCR）是現(xiàn)代分子生物學的基礎，被廣泛應用于核酸的定性及定量分析，是人類傳染病病毒核酸分析的核心技術。數(shù)字PCR（digital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dPCR）作為一種新興的核酸定量分析技術，具有高精確度、高精密度等優(yōu)點。它打破了傳統(tǒng)實時熒光定量PCR（quantitative real?time PCR，qPCR）技術的局限，不依賴于標準曲線，直接檢測樣本中靶片段的拷貝數(shù)，是一種更為簡單且實用的核酸絕對定量分析技術。本文就近幾年該技術在人類傳染病病毒核酸定量分析方面的研究進行概述。

數(shù)字PCR（dPCR）；病毒；核酸

數(shù)字PCR（digital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dPCR）誕生于上個世紀90年代末，該技術將反應體系分散到許多獨立的反應單元，使得每個反應單元中只包含1分子的靶片段或者不包含靶片段，經熱循環(huán)反應，直接或通過泊松分布分析陽性反應單元的數(shù)目，計算樣本中靶片段的起始拷貝數(shù)。該技術使用與實時熒光定量PCR（quantita?tive real?time PCR，qPCR）相同的引物以及探針，無需繪制標準曲線且不依賴于Ct值，對樣品中靶片段進行絕對定量，已廣泛用于基因差異表達、下一代測序、微生物檢測及臨床診斷等領域［1?6］。

病毒載量是病毒感染診斷和治療的一個關鍵指標，一方面用于評價高效抗逆轉錄病毒治療的療效，另一方面用于篩查血清學檢驗中由窗口期造成的漏檢［7?8］。qPCR被廣泛應用于病毒載量的分析，該方法雖然簡易、快速且成本較低，但在靶片段含量較低或抑制物存在等情況下精密度和靈敏度低，且依賴于標準曲線和Ct值［9］。核酸檢測方法的精密度對于傳染病的的診斷治療極為重要，即使病毒載量處于低拷貝水平，其少量增加也具有重要臨床意義。據(jù)研究報道，當人類巨細胞病毒感染者體內該病毒的載量從低于200 copies/mL增加到高于200 copies/mL時會表現(xiàn)出明顯的臨床癥狀，而qPCR由于精密度不夠高，無法檢測出這一變化［10?13］。dPCR作為一種新型的核酸分子定量檢測技術，具有高精密度的特點，完全可以彌補傳統(tǒng)qPCR在精密度方面的缺陷［14?16］。臨床樣本如血液、糞便、石蠟包埋樣本等通常比較復雜，常含有大量的PCR抑制劑，研究發(fā)現(xiàn)dPCR具有對抑制物的耐受能力強的優(yōu)點，其擴增效率受抑制物影響小，更適合用于檢測復雜的臨床樣本如糞便、組織樣品等［17］。此外一些研究表明dPCR還具有靈敏度高的優(yōu)點，在檢測稀有突變時靈敏度達0.005％，約為qPCR的200倍［18］。因此，該技術逐漸被用于病毒載量分析相關研究，本文就近幾年dPCR在幾種常見傳染病研究上的應用進行介紹，以期為該技術的發(fā)展及在傳染病方面的應用提供參考。

1 dPCR平臺簡介

數(shù)字PCR的概念于上個世紀末由Vogelstein等［19］提出，具有獨特的優(yōu)勢和廣闊的應用前景，已飛速地商業(yè)化發(fā)展。目前基于數(shù)字PCR技術的商業(yè)化平臺主要有2種，一種是芯片式的dPCR（chip digital PCR，cdPCR），該平臺以美國FluidigmBioMarkTMHD和Life Technologies QuantStudioTM3D系統(tǒng)為代表，采用微流控技術將混合均勻的PCR反應體系分成若干個獨立的反應單元，并將這些反應單元傳送至芯片反應室中進行PCR反應，利用類似基因芯片方法分析每個反應室的熒光信號，計算靶片段的數(shù)目。另一種是由美國Bio?Rad和RainDance先后引進的一個微滴式dPCR系統(tǒng)（droplet digital PCR，ddP?CR），該平臺將反應液均勻地分散到許多由乳液包裹的微型液滴中（Bio?Rad QX200為2萬個，RainDance為100～1 000萬個），每個液滴都是一個獨立的反應單元，通過分析帶有熒光信號的液滴數(shù)，計算熒光信號的液滴與總液滴的比例，最終計算出靶片段的拷貝數(shù)，這種系統(tǒng)與cdPCR相比，原理和操作都更為簡單，也更為經濟，目前已得到廣泛的應用。

2 dPCR在幾種常見傳染病中的應用

2.1 dPCR在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分析中的研究應用

自1981年獲得性免疫缺乏綜合征（acquired im? mune deficiency syndrome，AIDS）被發(fā)現(xiàn)以來，全球已經有2 000多萬人死于此病，我國于1985年發(fā)現(xiàn)了首例HIV感染者，至2014年底累計報告的病例有49.7萬例，其中接受治療的患者約有34.4萬［20］。對于AIDS的治療，目前公認的效果最好的方法為高效抗逆轉錄病毒治療（highly active anti?retroviral therapy，HAART），該方法使AIDS從致死性傳染病轉變成一種可以被治療的慢性疾病。2013年，Deb?orah等［21］報道了首例被功能性治愈的HIV感染案例，這名被治愈的HIV感染者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在出生30 h后被確診感染了該病毒，在經過18個月的抗逆轉錄病毒治療后發(fā)現(xiàn)其體內HIV DNA和HIV RNA的拷貝數(shù)及HIV特異性抗體低于檢測限，最后利用ddPCR技術確認該嬰兒被功能性治愈。病毒載量是評價HAART療效的重要指標之一，HIV DNA被廣泛地用于衡量患者HIV病毒儲存庫的狀態(tài)，而2?LTR（HIV前病毒核酸在宿主細胞中存在的一種形式）常反映患者HIV病毒動力學特征。據(jù)報道，ddPCR在分析HIV DNA和2?LTR拷貝數(shù)時均具有較高精密度，檢測HIV DNA的精密度為qPCR的5倍，檢測2?LTR的精密度更高，為qPCR的20倍［22］。但也有研究指出ddPCR檢測低水平2?LTR（HIV前病毒核酸在宿主細胞中存在的一種形式）時變異度較大［23］，由于該研究檢測的樣本數(shù)較少，并沒能解釋其變異度大的原因。由此可見，ddPCR確實具有精密度高的優(yōu)點，但在檢測低水平核酸時，其檢測性能還需進一步的研究來驗證。細胞關聯(lián)的HIV?1 RNA（CA HIV?1 RNA）被認為是評估病毒量及抗逆病毒療效的一個潛在的標志。Kiselinova等［24］對44個HIV患者的外周單核細胞樣本中的CA HIV?1 RNA拷貝數(shù)進行檢測，發(fā)現(xiàn)ddPCR在檢測過程中容易產生假陽性，進而導致其線性關系、精確度和敏感性等方面不及半巢式定量PCR。導致PCR出現(xiàn)假陽性原因有很多，如樣品間的交叉污染、氣溶膠污染等，dPCR靈敏度較高，即使反應體系中存在極少量的污染也會產生假陽性，因此使用dPCR時應更加規(guī)范實驗操作和實驗室設計，以避免假陽性的產生。

2.2 dPCR在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核酸檢測中的應用

HBV呈世界性流行，全世界各地區(qū)均有不同程度的HBV感染。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報道，全球曾經感染過HBV的人約有20億，每年大約有100萬人死于HBV引起的肝硬化、肝衰竭及原發(fā)性肝細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等急性和慢性肝病［25?26］。Huang等［27］通過ddPCR技術分析感染HBV的HCC患者石蠟包埋的肝臟組織中HBV DNA拷貝數(shù)與腫瘤轉移、肝癌疾病歷程及血清中甲胎蛋白（α?fetoprotein，AFP）含量變化的相關性，同時對該技術的檢測性能進行評價，結果表明HBV感染是誘導HCC發(fā)生與發(fā)展的關鍵因子，ddPCR靈敏度高且特異性強。qPCR為HBV DNA含量分析的常用方法，但用于檢測復雜的臨床樣本時，如石蠟包埋的組織樣本，常因量化循環(huán)數(shù)接近PCR擴增反應的終點而難以精確定量，ddPCR技術在檢測中不依賴于Ct值，不受量化循環(huán)數(shù)的影響，因而更適合用于檢測復雜的臨床樣本。cccD?NA是HBV病毒在侵入人體肝細胞后，其部分雙鏈環(huán)狀的DNA分子以負鏈為模板延長修補正鏈的缺口形成的完整共價閉合環(huán)狀DNA分子。它在細胞中作為HBV病毒轉錄和復制的模板，在病毒持續(xù)感染、抗逆轉錄病毒治療后病毒再活化及病毒耐藥性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研究發(fā)現(xiàn)ddPCR在檢測細胞中cccDNA方面具有明顯的優(yōu)勢。對HepG2.215細胞DNA中cccDNA含量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在cccD?NA含量較低時qPCR精密度急劇下降，且qPCR檢測的靈敏度較低，最低檢出限為10 ng/μL，而ddP?CR的最低檢出限為1 ng/μL［28］。

2.3 dPCR在檢測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C virus，HCV）研究中的應用

HCV是一種單鏈RNA病毒，其基因極易發(fā)生變異，可分為6個基因型及多個亞型。HCV感染性極強，在全球普遍流行，據(jù)WHO統(tǒng)計分析，全球大約有1.85億人感染該病毒，每年約有35萬人死于丙型肝炎及其并發(fā)癥［29］。持續(xù)病毒學應答（sus?tained virological response，SVR）是評價丙型肝炎治療藥物療效的重要指標，而快速病毒學應答（rapid virological response，RVR）和早期病毒學應答（ear?ly virological response，EVR）的精確判定對SVR的預測尤為重要，因此高靈敏度的HCV載量檢測方法對輔助HCV的治療極為關鍵。目前我國已有批準生產的HCV RNA定量檢測試劑盒，但靈敏度較低，與我國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總局制定的標準（最低檢出限＜50 IU/mL）相差甚遠［30］，根本不能滿足臨床的需求。Roche TaqMan HCV檢測試劑盒在國際上被公認為是HCV RNA定量檢測性能較好的試劑盒之一，其靈敏度較高，檢測下限為15 IU/mL。比較分析dPCR和Roche TaqMan檢測HCV RNA的性能，發(fā)現(xiàn)dPCR在其可檢測的范圍內保持良好線性關系和精密度，但在檢測低水平HCV RNA時，與Roche TaqMan HCV存在較大差異，在18個HCV RNA水平低于15 IU/mL的樣本中，dPCR檢測出22.2％的樣本中HCV RNA高于15 IU/mL［31］。目前，dPCR在HCV病毒載量檢測方面的研究報道相對較少，還未見有研究對該技術檢測HCV載量的靈敏度進行評價。HCV基因組容易發(fā)生突變，其編碼的核心氨基酸區(qū)發(fā)生突變會導致肝病的惡化，是演變?yōu)镠CC的重要因素。ddPCR檢測突變靈敏度較高，Mukaide等［16］采用ddPCR的方法對HCV編碼的核心氨基酸區(qū)的突變進行了分析，同時也將該方法與TaqMan HCV檢測方法進行了比較，發(fā)現(xiàn)ddPCR在2.5～105拷貝數(shù)的檢測范圍內線性關系良好且靈敏度較高，最低檢出限達0.005％，該結果預示著ddPCR在定量分析基因突變方面具有顯著優(yōu)勢，有望作為新一代基因突變定量分析工具應用于病毒基因組多態(tài)性分析領域。

2.4 dPCR在其他傳染病方面的應用

人類巨細胞病毒（human cytomegalovirus，HC?MV）為皰疹病毒科（herpesviruses）雙螺旋DNA病毒，因其感染細胞后，導致細胞腫大而且細胞核內具有巨大的包涵體，所以被稱為巨細胞病毒。該病毒在我國廣泛流行，研究表明，當機體處于免疫缺陷或免疫系統(tǒng)處于抑制狀態(tài)時極易感染HC?MV，如胎兒、新生兒及孕婦等，除此之外，接受器官或骨髓移植的患者也極易感染此病毒［32］。目前，基于實時熒光定量PCR技術檢測HCMV DNA的試劑盒已經廣泛應用于臨床檢驗，但其檢測的靈敏度和精密度有時并不能滿足臨床的實際需求。采用qPCR和ddPCR對50個HCMV血漿樣本、梯度稀釋的HCMV標準品（WHO/NIST）進行定量分析，發(fā)現(xiàn)dPCR檢測HCMV的精密度較好，但其靈敏度卻不及qPCR，還需進一步的優(yōu)化才能更好的用于HCMV DNA定量分析［33］。另一項研究也利用qPCR和ddPCR技術分析了HCMV血漿樣本［34］，但該研究發(fā)現(xiàn)ddPCR靈敏度與qPCR并無差異，且其精密度顯著高于qPCR。這2項研究表明，ddPCR在檢測HCMV時精密度確實較好，但其靈敏度卻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優(yōu)勢，還需要進一步的優(yōu)化，以提高其靈敏度。單純皰疹病毒（her?pes simplex virus，HSV）是一種雙鏈線性DNA病毒，具有囊膜結構，它能引起人類皮膚性疾病。人類是HSV病毒的唯一宿主，它主要通過感染人類面部和生殖器部位的皮膚和黏膜，引起口角膜炎、唇皰疹、口腔黏膜炎、生殖器皰疹等疾病，HSV感染還與多種疾病關系密切，如流產、胎兒畸形、宮頸癌及阿爾茨海默癥等［35］。Azizi等［36］利用dPCR的方法通過檢測HSV?1轉基因細胞系AV529?19中HSV編碼區(qū)UL5和UL29的的拷貝數(shù)評價HSV?1轉基因細胞系AV529?19的穩(wěn)定性，同時對dP?CR的檢測性能進行評價，結果表明dPCR的穩(wěn)定性、精確度以及精密度良好。dPCR在傳染病方面的應用起步較晚，目前僅在幾種常見傳染病領域的研究中有所應用。盡管如此，dPCR已表現(xiàn)出其顯著的優(yōu)勢和特點，隨著該技術的不斷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在傳染病領域的應用前景將會越來越廣闊。

3 展望

傳染病病毒載量的檢測對于傳染病的早期診斷、治療效果評價、病情預測及監(jiān)測極為重要。而檢測方法的靈敏度、精密度和變異度等對檢測結果的影響不容忽視，高性能的檢測方法有助于對人類傳染病的預測及監(jiān)管，以縮短檢測的窗口期并及時的予以治療。數(shù)字PCR不依賴于標準曲線和質控品，直接對核酸進行絕對定量，該技術目前已經逐步的被用于多個領域的研究，且表現(xiàn)出巨大的優(yōu)勢，大量的研究發(fā)現(xiàn)與傳統(tǒng)qPCR相比，dPCR在檢測稀有突變、拷貝數(shù)變異及腫瘤相關的mi?RNA定量分析方面性能顯著提高。dPCR技術發(fā)展十分迅速，第一款數(shù)字PCR由Fluidigm公司于2006年推出，可同時檢測3.7萬個獨立的反應。隨后，QuantaLife推出了微滴數(shù)字PCR，被Bio?Rad收購并推出新一代的微滴數(shù)字PCR QX100可生成2萬個液滴進行高通量分析。而Rain Dance Technology于2012年推出的RainDrop?系統(tǒng)通量更大，可生成100萬個皮升級液滴。目前這3種dPCR產品中，Bio?RadQX100應用較為普遍，主要運用于科學研究領域，且已有的研究報道也暴露該技術還存在一些缺陷，就傳染病方面主要包括線性范圍比較局限、檢測過程中容易產生假陽性、靈敏度也沒有顯著的優(yōu)勢等。盡管如此，dPCR憑借其現(xiàn)有的優(yōu)勢，已逐步的被運用于臨床疾病的診斷，去年我國將該技術列入腫瘤個體化治療檢測技術之一，今年Bio?Rad公司推出的微滴式數(shù)字PCR技術的第二代產品QX200成功獲得歐盟體外診斷產品CE認證，這將極大地促進該技術在臨床上的應用。隨著該技術的不斷發(fā)展與完善，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該技術的缺陷得以彌補，并在感染性疾病診斷、疾病超早期診斷、產前診斷及腫瘤早期診斷等領域發(fā)揮不可或缺的作用，成為新一代分子診斷的標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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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pplications of digital PCR on the researches of several common human infections

JIANG Xiwen★,ZHU Xiaoya,GAO Xiujie,ZHOU Qiwei
(DaAn Gene CO.,Ltd.of SunYat?sen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China,510665)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is the foundation of molecular biology and the core technology for virus nucleic acid detection of human infectious,which can be used for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nucleic acid.Digital PCR is a new technology to quantify nucleic acid,with so many attractive advantages such as high accuracy,precision,and so on.It could give the copy numbers of the sample target fragment directly.Digital PCR is a simpler and more practical method for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nucleic acid than traditional qPCR.The new technology broke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traditional qPCR,working without standard curve.In this paper,the researches of digital PCR on nucleic acid detection of human infectious diseases in recent years are reviewed briefly.

Quantitative real?time PCR(dPCR);Virus;Nucleic acid

中山大學達安基因股份有限公司，廣東，廣州510665

★通訊作者：蔣析文，E?mail：yuanyecat@vip.sina.com

注：蔣析文，朱小亞和高秀潔為并列第一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