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向明

喀什老城上的斑駁如歌

撰文/向明

高臺民居位于新疆喀什老城東北端，現(xiàn)為喀什維吾爾民族聚居區(qū)，建在高崖上。高崖兩千年前就已存在，一千多年前有維吾爾先民在此建房安家。相傳東漢名將班超、耿恭曾在此留下足跡。經(jīng)過千年歷史的發(fā)展，高崖上形成了奇特的民居建筑。這里的維吾爾族人世代聚居，家族人口增加一代，便在祖輩的房上加蓋一層樓房。這樣一代一代，房連房，樓連樓，層層疊疊，儼然形成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這些房屋大多是土房，也有不少新建的磚房。在這些隨意建造的樓上樓、樓外樓之間，形成了四通八達、縱橫交錯、曲曲彎彎、忽上忽下的50多條小巷，宛若迷宮。高臺民居現(xiàn)有居民600多戶，4000多人口。彎曲狹窄的巷道里，遍布著半街樓、過街樓。這里的手工作坊也是隨處可見，甚至還保留了多處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老宅和清真寺。因此，高臺民居也被人們譽為『維吾爾族活的民俗博物館』。

初識喀什，是因為喀什才子王洋的那首《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朋友請你到新疆來/來聽神秘的故事來/新疆請你到喀什噶爾（喀什全稱）來/才算真正到新疆來……哎亞克西……”動情而詼諧的歌唱，恰似一句老朋友的呼喚，“慫恿”著我去覓一段神秘的西域之旅。而我的內(nèi)心，也在瞬間被打動。于是，我循著歌聲，一路風塵追趕到了喀什。

喀什是一座別有風情的南疆城市。隨處坐落的伊斯蘭建筑，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煥發(fā)著一座現(xiàn)代都市的勃勃生機。“地毯陶藝樂器一排排/馕坑烤肉烤出火熱情……”正如歌里流淌的一樣，走在大街上，空氣里到處都彌漫著純粹的新疆味兒。正當我興奮地漫步在路邊，突然遠處的一座土色老城闖入了我的視野。哦，那不正是歌里唱的那方“高臺民居”嗎？“香妃香的蝴蝶飛舞/高臺民居轉(zhuǎn)不過來”，彼時陽光正好，我倒正想去轉(zhuǎn)轉(zhuǎn)。

《正午》 林鵬飛畫

《放學的路》 林鵬飛畫

穿過一條無名小街，徑直向前，便抵達老城腳下。她的腳下，美麗的吐曼河水載著西域民謠緩緩流過。站在吐曼河畔眺望，她一如一座古老的城堡，屹立在高高的土崖上，守護著她的子民和信仰。我忽然想，我不要再向前，而只是這樣靜靜地望著她，望著她……美麗與俊俏，古老和神秘，都剛剛好。但老城似乎存在著一種神性的磁場，在牽引著我的腳步，繼續(xù)前行……

跨過廊橋，循著羊群的顏色，我終于走近了那片神秘的高臺民居。土崖上樓房交錯，層層疊疊。整座“城堡”看似晃晃蕩蕩、松松垮垮，卻又房房相連、樓樓相扣。它們就這樣緊緊相擁在一起。我已無法猜測它們的歷史，只有那斑駁的墻壁，為這里的房子畫出了真實的年輪。

《買買提家的后窗》 林鵬飛畫

林鵬飛本科畢業(yè)于魯迅美術學院油畫系，碩士畢業(yè)于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油畫院，師從著名畫家劉建平先生。作品多次入選中國青年寫實畫家風景畫展覽、十二屆全國美展、法國巴黎百年秋季沙龍大展等大型畫展，曾獲“摩凡陀”青年藝術家基金獎勵和博寶藝術金獎等榮譽。2014年， 曾赴法國考察，游學盧浮宮、隆裳宮、集美博物館、奧賽美術館、橘園美術館以及羅丹博物館等一系列法國著名博物館，并簽約法國馬賽GALERIE PHAROS畫廊。

據(jù)記載，公元九世紀，喀拉汗王朝都城—怛邏斯（今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江布爾）被薩曼王朝攻占，汗王奧古爾恰克率領軍民遷都喀什。而一些手工藝人則在那個時期，將房子和作坊建在了緊鄰王宮的一片黃土高崖上。他們在土崖上用泥土和楊木搭建房屋，在這片狹小的高臺上安居樂業(yè)。時光在這里流轉(zhuǎn)，子孫一代代繁衍，他們便在老房子頂上再砌一層房子。而當房間實在擁促，便又只得再想辦法橫向擴張。如此，就有了高架屋頭的“過街樓”“半街樓”甚至“懸空樓”等個性十足的房子。于是，也就有了眼前的高臺民居奇觀。

我依然驚訝于，在這座高臺上，至今仍居住著數(shù)百戶居民。他們在這里安然地繁衍生息，固守著這方神奇的土地。走在巷子里，時不時會碰見婦人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鹁幹浦止に嚻?，而孩子們在旁邊打鬧嬉戲。有時候，還會有老人拉著一輛老舊的驢車從你身旁經(jīng)過。

看著這些可愛的維族居民們，我對他們生活的小院充滿了好奇。自然，我的好奇心會得到滿足：維吾爾居民向來是熱情好客的，并尤好以歌舞相迎。在他們熱情的歌聲中，我被帶入了另一個芬芳的世界。

《驕陽》 林鵬飛畫

維族居民的庭院各自大小不一，布局也不拘一格。但無論是走進任何一所院落內(nèi)，一種帶有濃郁西域風情的生機撲面而來。居所內(nèi)，種植著大量的花朵和草木。院落、窗臺、柵墻、房頂、閣樓平臺，到處都擺滿了花草，給人一種花園般的五彩繽紛。

步入屋內(nèi)，我再次驚訝于他們內(nèi)室的豪華和精致，完全有別于黃土粗泥的外觀。楊木雕飾的樓檐和欄桿，造型別致的花格窗戶，就連墻壁和地面也都由精美的花紋圖案畫就，華麗而別致，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家家戶戶的壁龕或房間里最高的地方，都擺放著一本《古蘭經(jīng)》。那里是他們信仰和靈魂的安放處。

忽然，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封閉內(nèi)向的庭院，卻為何如此地似曾相識？哦，它正是舒爾茨所描述過的“場所”，理性、美麗、天人合一。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里的維族居民天生富有“場所精神”，他們憑借著對大自然與自我的感知和體悟，創(chuàng)造了自己獨特的理想居所。他們的生活智慧，令我羨慕不已。

走出庭院，夕陽已斜，我再次折返于高臺民居的羊腸小巷。只是驀然發(fā)覺，這里所有的巷道忽上忽下、蜿蜒百轉(zhuǎn)、縱橫交錯，目光所及之處又極其相似，宛若一個巨大的迷宮。據(jù)說，事實上有許多外來游客都曾在此迷路。尤其是曾有兩個意大利人在這里直繞到了天黑都沒走出，最后還是向民警求助才得以順利“逃脫”。我忽然又想起那首熟悉的歌謠：“香妃香得蝴蝶飛舞/高臺民居轉(zhuǎn)不過來……”所謂的“轉(zhuǎn)不過來”，大概就是指喀什巷道錯雜，猶如迷宮吧。

《斜坡街道》 李勇剛畫

《斑斕的午后》 林鵬飛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