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重慶(中共中央黨校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研究初探
郝重慶
(中共中央黨校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嘉納治五郎是日本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在教育實踐中倡導均衡發(fā)展、師范教育、國際化等理念,創(chuàng)辦了東京宏文書院,并對中國教育建言獻策,推動了中國教育的現代化發(fā)展,是近代中日教育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本文就主要分析其教育思想及對中國教育的影響。
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留日教育
嘉納治五郎是近代日本頗有影響的歷史人物,他既是卓有成就的體育家,又是著名的教育家。作為體育家,嘉納治五郎是日本講道館柔道的開創(chuàng)者,被稱為日本的“柔道之父”。他提倡“自他共榮、精力善用”的柔道理念。同時,他又是日本首任體育協會的會長、亞洲首個國際奧委會委員,為日本的國民體育和奧林匹克運動的發(fā)展做出了卓越貢獻。作為教育家的嘉納治五郎雖然沒有像其作為“柔道之父”那樣廣為人知,但其在教育領域半個世紀的耕耘也是可圈可點的。
嘉納治五郎1860年出生在兵庫縣神戶市,父母均為當時的名門望族。嘉納治五郎很早就展現出了他對教育的熱愛。學者東憲一在《學校教育における嘉納治五郎》一文中介紹到,嘉納治五郎小時候經常把比自己小的孩子聚集在一起教他們念《四書》,或者抄寫好一些文字然后教給那些小孩。后來他在東京寄宿學習期間,經常給住在一起的學生講授各種各樣的書。嘉納治五郎還講過,他對做官一點也不感興趣,傳道、授業(yè)才是他喜歡做的事情。[1]觀其一生,嘉納治五郎多是以教育者的身份活躍在近代日本歷史舞臺上。自1882年創(chuàng)辦嘉納塾后,他又相繼創(chuàng)辦了弘文館(英語學校)、亦樂書院、弘文書院,此后又擔任學習院的教導主任、第五高等中學校長(熊本大學前身)、文部省參事官、第一高等中學校長(東京大學教養(yǎng)部前身)、東京高等師范學校(現在的筑波大學)校長等重要職務。1916年,時任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長的嘉納治五郎在面對全校學生演講時吐露了自己的教育情懷。他認為,“教育事業(yè)天下莫偉焉,一人德教廣加萬人,一世化育遠及百世。教育之事天下莫樂焉,陶鑄英才兼善天下,其雖身亡余薰永存”。[2]此外,嘉納治五郎在擔任日本女子大學建校委員會委員期間,鼓勵各府縣設置高等女子學校,為日本女子大學的建立做出了突出貢獻。
嘉納治五郎任熊本縣第五高中校長時就曾有創(chuàng)辦東北大學的遠大規(guī)劃,但由于后來工作調動未能實現。嘉納治五郎從34歲開始連續(xù)三次擔任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長,任職長達23年之久,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在嘉納治五郎的教育生涯中占據著重要地位,為日本的師范教育及后來筑波大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當前國內對嘉納治五郎的研究,多集中在其對日本柔道教育和體育發(fā)展的貢獻上。例如余建華的《嘉納治五郎與日本柔道發(fā)展》、王曉晨的《嘉納治五郎對柔道教育化改造的關鍵思路及啟示》等文章大多都分析了嘉納治五郎開創(chuàng)的講道館對日本柔道的發(fā)展和推廣。關于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的研究,有幾篇文章從楊度與嘉納治五郎辯論的視角分析了他們的教育理念之爭。例如,周楠本的《嘉納治五郎與楊度關于支那教育的對話》、邵寶的《清末留日學生與就讀學校關系之研究—從嘉納治五郎與楊度的辯論談起》以及許靜文的碩士論文《楊度與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比較》。在對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的研究上,相關學者的先行研究為我們進一步深化和拓展該問題的研究奠定了基礎。但是,對一個熱衷教育,并為之奮斗終生的教育家來講,他的教育思想內涵頗為豐富,而目前對該問題的研究卻存在著片段化、孤立式解讀的局限,需要進一步系統(tǒng)化,將其放在中日近代教育現代化發(fā)展的進程中來研究。鑒于此,本文擬分析嘉納治五郎倡導的德育體育均衡發(fā)展理念、國際化理念、師范教育理念,及其對中國近代留學教育與教育現代化發(fā)展的影響。
(一)重視德育體育全面發(fā)展
嘉納治五郎非常重視德育教育。傳統(tǒng)的西方教育較注重知識的傳遞和教授,把智育作為教育的核心。但嘉納治五郎認為,發(fā)展教育不能只注重知識和智力教育,如果沒有道德教育的根基,國家是不能發(fā)展的。嘉納治五郎強調,“國民有此德育之根基,則雖無專門之學,亦必不至為公眾之累、國家之害。不然,則雖學問專精,亦只知為一身謀私利,而不知為一國謀公利”。[3]德育教育理念早在1882年就在嘉納治五郎創(chuàng)辦的嘉納塾中多有體現。如嘉納塾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目的在于使學生能養(yǎng)成頑強戰(zhàn)勝困苦、養(yǎng)成克己、勤勉努力的習慣,并具有謙讓他人的精神涵養(yǎng)。節(jié)假日的時候,嘉納塾還經常組織學生郊游。嘉納認為郊游不僅能增強體力、健全身體,也能使長幼之間互相幫助,達到團結一致的目的。而最能體現嘉納治五郎德育教育理念的則是嘉納塾傳遞屠蘇酒的儀式。傳遞屠蘇酒儀式于每年的元旦舉行,主題是坐席者依次傳遞一個酒杯,分三次傳遞,每一次傳遞都有獨特的寓意。第一次傳遞時,坐席者只給酒杯添酒而不喝,代表“自我的努力”;第二次傳遞時,坐席者都不喝,直接傳遞給下一個人,代表“謙讓的心”;第三次傳遞時,每個人只喝少于自己所添的酒,代表索取的東西要少于自己貢獻的,把余下的“酒”作為共同資本儲存起來。這個儀式很好地印證了嘉納治五郎“教育的核心目的是公德(公共奉獻精神)的養(yǎng)成”的理念。[4]嘉納治五郎非??粗仄返陆逃谡麄€教育過程中的重要作用,他認為不應像歐美國家那樣只注重對學生的知識教育,忽略對學生精神的引導,這樣不利于學生人格的健全發(fā)展。
嘉納治五郎重視德育教育的同時也非常重視學生的體育教育。他任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長時成立了運動協會,以管理和組織學生體育活動。通過這個協會,日本全國的體育教育得到了普及和發(fā)展。他強調身體的壯健(健康)、道德和品位的提升(道德)、年輕活力的保持(活力),這些理念與現代學校體育教育追求的目的相同,但在當時卻都是以嘉納治五郎的思想為基礎的。[5]1896年嘉納治五郎在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召開了運動會,他非常重視召開學校運動會的特殊意義。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友會雜志記錄了嘉納治五郎對召開運動會的獨到見解。他認為,“學生的根本在于作善美的學問,關鍵在于相互了解,相互信任,懷抱遠大志向期待美好生活。其中最好的一個方式,就是一起做游戲運動。做游戲會暴露每個人的性格,無暇修飾,靠近善良的人,遠離不好的人。游戲中會對人品進行淘汰,會慢慢形成一個團體。這樣就能打下學風的基礎,運動興盛的地方就會有活力,活力充沛的地方就會有積極的進取,學風因之振興,校運因之昌盛?!保?]從這些論述中就能解讀出嘉納治五郎不僅想通過體育運動強健學生體魄,更想通過體育運動來健全學生人格,幫助學生成長。
(二)改革和完善師范教育
嘉納治五郎在教育實踐中不斷推廣和踐行著自己的教育理念。在擔任東京高等師范學校第一任校長時,因著眼于日本師范教育和國民基礎教育的需要,他對東京高等師范學校進行了改革。一是改革培養(yǎng)理念。高等師范學校除了培養(yǎng)普通師范學校和普通中學的教師之外,還應該注重學校校長的培養(yǎng)。從注重單一的教師培養(yǎng)到注重教育管理者的培養(yǎng)。二是改革學習年限。高等師范學校原有的學制是三年,比其他帝國大學的專業(yè)學習時間少一年,不利于學生的培養(yǎng),他主張將高等師范學校的學制由三年改為四年。同時嘉納治五郎還把學校分為文科和理科兩部分,引導學生關注自然科學的研究,這為后來東京高等師范學校向研究型大學轉型打下了堅實基礎。三是改革專業(yè)設置。嘉納治五郎在既有的專業(yè)設置外增加了國語漢文專修科和英語專修科。讓學生們在重視傳統(tǒng)文化學習的同時也重視對外來新知的攝取。此外,嘉納治五郎還改革了軍事化的宿舍管理制度,給學生們帶來了自由寬松的學習氛圍,并不斷豐富學校的課外活動,積極接納外國留學生來校學習。
(三)重視教育國際化交流
明治維新后,日本國門逐漸開啟。學習、吸納西方的先進文化成了有識之士的當務之急,學習外語也成了時代的需要。1889年,嘉納治五郎在歐洲國家進行了1年零4個月的考察旅行。歐洲之行除了考察歐洲的教育情況外,他還向外推廣了柔道的理念和技術原理。從歐洲回來后,嘉納治五郎非常關心外語教育,強調學習語言是溝通世界的橋梁,是成為國際人的必要。他鼓勵學生大膽講英語,認真學習英語。為此,嘉納治五郎還不遺余力地為學校四處尋找優(yōu)秀的外語教師。他從島根縣把英國人拉夫卡迪奧·赫恩(Lafcadio Hearn)聘為英語教師,赫恩后來改名為小泉八云,成了國際著名的日本研究專家。小泉八云也非常喜歡體育,對嘉納治五郎推崇的柔道很有興趣,并在1895年在美國出版了《Out of the East》,該著作第一次把柔道的技術和理念介紹給了西方讀者。嘉納治五郎與小泉八云的交往也成為了學界的一段佳話。
嘉納治五郎是日本接收和培養(yǎng)中國留學生的先驅。他創(chuàng)辦的弘文學院在短短幾年內就吸納了數千名中國留學生。嘉納治五郎于1902年7月至10月對中國進行了教育考察。在中國期間與張之洞進行了會談,重點商談了教育和繼續(xù)派遣留學生等相關事宜。嘉納治五郎在中國考察期間也向其他政府要員闡述了自己的教育理念,并對中國的教育改革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一)為中國近代化培養(yǎng)所需人才
嘉納治五郎對中國充滿感情。他認為日本與中國唇齒相依,西方列強為了分割中國殊死相爭,日本也難免會卷入紛爭的漩渦,所以必須想辦法保全中國,要拒絕對中國人的敵視和輕侮。1896年3月,清朝駐日本公使裕庚委托日本外相西園寺公望(兼任文部相)尋找一個能接納清國留學生的日本教育家,日本政府選擇了嘉納治五郎。嘉納治五郎作為負責人,本田增次郎作為教育主任,把東京神田區(qū)三崎町的一家民房作為校舍兼宿舍,開始了對這13個留學生為期三年的普通科教育。第一屆留學生于1900年6月畢業(yè),在同年迎來第二批學生時,把校舍搬遷到了同一條街道的一所新房子里,命名為亦樂書院(書院名取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隨著學生的增加,1901年書院又搬遷到一個更大的地方改名弘文書院。為了回避清朝皇帝的名諱,1903年又改名為宏文書院。宏文學院的留學生全都是由清政府或各地正式公派的學生。學科設有普通科、速成普通科、速成師范科、速成理化科及速成警務科等科目。隨著宏文書院的聲名遠播,來此求學的留學生不斷增加,在1906年達到了頂峰。當時宏文書院的普通科有24個班1 013名學生,速成師范科有6班372名學生,速成理化科班有4班166名學生,其他科有5名學生,總計1 556名。宏文書院從1896年開校到學校最后關閉,入學人數總計7 192名,畢業(yè)、修業(yè)者多達3 810名。[7]楊昌濟、陳天華、楊度、黃興、魯迅、李四光、林伯渠等都是出于宏文書院的杰出人物。這群留日學生在近代中國發(fā)展史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對中國的近代化產生了深遠影響。
(二)推動中日教育文化交流
1902年7月應清朝大員張之洞的邀請,嘉納治五郎對中國進行了教育考察。嘉納治五郎在中國考察期間,向湖廣總督張之洞以及管學大臣張百熙等人建議:如果要振興中國,首先應振興中國教育。而初等教育和國民教育是國家興盛的基礎。振興中國教育,首先要普及和整備國民基礎教育,其次要重視師范教育。師范教育是關于學校經營和提高教育質量的專門教育,要重視初等教育的優(yōu)秀師資培養(yǎng)。這兩項工作是實現中國興盛的當務之急。他建議借助日本的力量向日本派遣優(yōu)秀留學生,到日本速成師范科學習,為中國教育的發(fā)展貯備人才,為后續(xù)中日文化的進一步交流奠定了基礎。
作為“柔道之父”的嘉納治五郎,隨著柔道在全世界的推廣而廣為人知,他提倡的“自他共榮、精力善用”的柔道理念也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同時日本講道館也把嘉納治五郎稱作“日本的教育之父”,盡管這個稱謂沒有像“柔道之父”那樣被世人廣泛接受,但也足以可見其在教育領域的重要地位及其深遠影響。作為活躍于明治大正時代的教育家,嘉納治五郎不僅推動了日本師范教育和國民教育的發(fā)展,也對近代中國教育事業(yè)和社會的發(fā)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1][6]東憲一.學校教育における嘉納治五郎[A].東京外國語大學論集[C].東京:東京外國語大學出版社,1995.1-12.
[2]大江平和.弘文學院與中國留學生生活[D].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2002.
[3]許靜文.楊度與嘉納治五郎教育思想研究[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5.
[4]丸屋武士.嘉納治五郎と安部磯雄[M].東京:明石書屋,2014.124.
[5]中原一.嘉納治五郎の教育思想と國際観[J].Research,2013,(3):1-2.
[7]老松信一.嘉納治五郎の中國人留學生教育[J].武道學研究,1976,(8-2):27-28.
【責任編輯:王 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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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2-0126-04
2016-10-20
郝重慶(1980-),男,陜西咸陽人,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日本政治文化、日本政治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