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祥云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蕪湖241000)
論明清徽州多元文化樣態(tài)形成之機緣
——從徽商的休閑旨趣說開去
剛祥云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蕪湖241000)
徽商是徽州文化的酵母和溫床,一方面賈而好儒的文化信念導致徽商重視文化的全面投入,另一方面雅俗共賞的休閑旨趣也為徽州文化的豐富性、多樣性注入了新的活力。對其休閑旨趣的重點耕耘,既可為厘清徽商與徽州文化之關(guān)系提供一個新的審視視角,又可從江南休閑審美文化之構(gòu)建中獲得一定的啟示。
徽商;休閑旨趣;徽州文化;文化動力;
休閑文化是透視當時人們生存狀態(tài)的“多棱鏡”,是反映民生的“晴雨表”。它是由社會不同群體共同創(chuàng)造的,是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美國著名休閑學者約翰·凱利就曾指出:“中國人對生活與休閑有著精深的思想,形成了一個悠久的傳統(tǒng)?!盵1]3明清之際,以歙縣(府治)、休寧、婺源(江西上饒)、祁門、黟縣、績溪(宣城)為主要內(nèi)容的徽州地區(qū),因地理所限,迫于生計,徽商盛行。他們在激烈的商業(yè)競爭之余,為舒緩因經(jīng)商而帶來的精神壓抑和疲勞,醉心于豐富多彩的休閑文化創(chuàng)造之中,享受閑暇。如果說“徽商是徽州文化的酵母和溫床”[2]20,那么,其彌漫在生活中的休閑旨趣則在一定程度上對徽州文化的形成有重要影響?;罩萑迳坛缟形娜税愕纳罘绞?,喜歡琴棋書畫、飲酒賞戲、交游交友、收藏鑒賞等休閑活動。經(jīng)過時間的醞釀、發(fā)酵,這些活動最終為徽州多元文化的形成注入了內(nèi)在活力。然而,綜觀已往研究,對此類問題的探究較為深入者,僅以董家魁《明清徽商的休閑文化生活》《明清徽商休閑娛樂活動的特色》,以及秦宗財?shù)摹睹髑寤丈痰男蓍e生活》等為代表,欲進一步厘清徽商活動與徽州文化之關(guān)系,顯然仍存在理論深耕的必要。從消閑書海為詩文,交游山水寄余情,癡迷收藏適我性,賞戲評曲說人生等四個方面來探究徽商的休閑旨趣,旨在為徽州特有的建筑文化、收藏文化、曲藝文化的形成提供一個多維度的審視視角。
清代文學家張潮在《幽夢影》中曾指出:“人莫樂于閑,非無所事事之謂也。閑則能讀書,閑則能游名山,閑則能交益友,閑則能飲酒,閑則能著書。天下之樂,孰大于是?!盵3]103這種具有閑致韻味的文人化生活方式,使得秉承“賈而好儒”的徽商在滿足物質(zhì)享受之余,既消閑于書海、暢懷于山水、醉心于收藏,又為詩、作畫、觀戲、鐫刻,凡此種種無不承載著徽州商人在經(jīng)商之余的休閑旨趣。
(一)消閑書海為詩文
閑暇時間選擇讀書自是最高雅的休閑方式。泡一杯清茶,遨游于書海?;罩葑怨庞小皷|南鄒魯”、“程朱闕里”之稱。生于儒家文化熏陶之下和理學之鄉(xiāng)的徽州商人,自幼飽讀詩書,即使年歲漸長棄儒從賈,也時常手不釋卷,行商之處,必攜書為伴。誠如黟縣商人舒遵剛自述道:“吾少有暇,必觀《四書》《五經(jīng)》,每夜必熟誦之,漏三下始已?!盵4]卷15從小“博覽群籍,好文學”的徽商黃可堂,更是“《左》《國》《莊》《騷》《史》《漢》諸書,諷誦如流。”[5]465學人董家魁在《明清徽商的休閑文化生活》一文中指出:“據(jù)王振忠教授所藏,清代歙縣江村人江紹蓮工整地抄錄了《聊齋志異》的精彩段落;婺源人江南春喜讀《聊齋》之余,也作有《靜寄軒見聞隨筆》、《靜寄軒雜錄》等讀書筆記,《日知其所無》的作者茶商汪素峰,閑暇時癡迷于各種小說,尤其喜愛《玉梨魂》?!盵6]15以上可見,讀書從賈在徽商日常生活中的分量。
書讀之余,吟詩作賦,亦是徽商最為普遍的消遣方式?;丈檀蠖嗑哂休^高的文化素養(yǎng),時常借景抒懷,或托物言志,抑或贈答友人,詩文數(shù)見不鮮。據(jù)史料記載:“新安程氏多詩人,僑居淮揚有專集行世者,指不勝屈?!盵7]244歙縣鹽商程晉芳雅而好古,最愛作文吟詩,著有《蕺園詩文集》《諸經(jīng)答問》《群書題跋》等作品?;罩蓄H有名氣的“揚州二馬”之一的馬曰琯,每歸故里時常以詩自娛,留有《沙河逸老詩集》。更有歙商黃明芳“好接斯文士,一時人望,如沈石田、王太宰、唐子畏、文征明、祝允明輩皆納交無間?!盵5]86與文人相交,定被感染,交游山水更是常有之事。
(二)交游山水寄余情
偕友交游是中國人歷來的休閑嗜好?!白屛液筒菽緸橛?,和土壤相親,我便已覺得心意滿足。我的靈魂很舒服地在泥土里蠕動,覺得快樂。當一個人悠閑地陶醉于泥土上時,他的心靈似乎那么輕松,好像在天堂一般?!盵8]1自古文人喜于山林之間,以神游、臥游、參禪的方式來體悟“天人合一”之境,賞玩山花山鳥,閑看云卷云舒。徽商亦是如此。
徽商好與文人相交,一起游玩山水,抑或吟詩唱和、縱論古今,寄寓余情。明代歙商黃文茂“尚游清源……喜與文士游。清源名流,屈已納交,暇日瑯瑯誦經(jīng)史”。[9]422喜游齊、魯、吳、越之地的富商王延賓,“好吟詠,士人多樂與之交,而詩名日起?!盵5]456明嘉靖年間,休寧商人汪福堅“游江湖數(shù)年,于徐、揚、青、兗、齊、楚鮮不遍歷?!盵5]218徽商樂與文人相交遠游的例子,在徽州文獻中不勝枚舉,茲不贅述。
徽商所游之處既有客商行旅途中遠方真實的自然山水之美,也有自己家鄉(xiāng)的人造園林之趣。他們在外發(fā)家之后,利用財力在自己家鄉(xiāng)籌建眾多園林。明清之際徽州園林多達幾十處,徽商每有閑暇時便在所建園林中以文會友,并時常舉辦文人聚會,結(jié)交豪友,談學問道,眾論古今,彼此拉近距離,一時園林成為徽商們不可缺少的交際舞臺。另外,徽商每歸故里,疲憊之余,便邁步徜徉于林園之中,或花港觀魚,或靜聽鳥鳴,或穿梭曲徑,從而使身心舒暢,領(lǐng)悟“自然有大美而不言”之理趣。毫無疑問,園林自當是休閑者愉悅身心的最佳去處。
(三)癡迷收藏適我性
除了讀書、游玩,收藏也是他們重要的休閑方式。一些徽商對收藏情有獨鐘,但因收藏古玩對收藏者的品味鑒賞修養(yǎng)要求頗高,就需要他們時?;ㄙM巨資邀請或資助一些名家、名流、古畫或古玩專家出山相助,鑒別真?zhèn)?,從中獲得閑趣。例如歙縣鹽商吳家龍喜愛藏書,在自家的錦春園建有“御書樓”,清朝乾隆皇帝親自為其賜名“文匯閣”,同時邀請當時名士王文簡等人會集于此,把酒言歡,品鑒真跡,探究古籍。僑居揚州的徽商吳紹浣“嗜書畫,精鑒賞,四方名跡多歸之?!逼涫詹刂邦侓敼裆铰?lián)句,徐季海、朱巨川告身,懷素小草千文,王摩詰輞川圖,貫休十八應(yīng)真象,皆希世之珍也?!盵5]490
當然,在徽州文化史上,最富盛名的收藏專家乃是號稱“揚州二馬”的鹽商馬曰琯和馬曰璐兄弟。他們從小酷愛藏書、刻書,所藏數(shù)量之多,質(zhì)量之高,刻書之精,無人能及,世人稱之為“馬版”。正如清初徽商兼書畫鑒賞家吳其貞所言:“昔我徽之盛,莫如休、歙二縣,而雅俗之分,在于古玩之有無,故不惜重值爭而收入。時四方貨玩者,聞風奔至;行商于外者,搜尋而歸,因此所得甚多?!盵10]卷1古玩、書畫收藏,不僅為徽州商人帶來了聲譽和利潤,更增加了其生活情趣,使休閑方式多樣化了。
(四)賞戲評曲說人生
徽州人自古有搭臺觀戲的習俗,看戲與演戲已成為當?shù)厝擞葹榱餍械男蓍e娛樂方式之一。據(jù)文獻載:“萬歷二十七年,休寧迎春共臺戲一百零九座,臺戲用童子扮?!瓚驁銎媲蓧邀悾笋R斗舞亦然。每年聚工制造,自正月迄,十月方成,亦靡俗之流遺也?!盵5]56可見,演戲賞曲之風在民間之盛行,蔚為大觀。
另外,一些財力雄厚的徽商為方便在閑暇之余賞戲娛樂,紛紛蓄養(yǎng)起家庭戲班,時人稱為“家班”。據(jù)相關(guān)文獻記載:“每見士大夫居家無樂事,搜買兒童,教習謳歌,稱為‘家樂’?!盵11]卷22演戲一出,贈以千金,聊以快慰。當時比較有名的要數(shù)巨富吳越石、潘允升、汪季玄、錢岱的“家班”。時人親眼目睹演戲現(xiàn)場之后,吟詩嘆道:“景覽天都客似云,寶林筵宴日紛紛,紫檀板葉昆腔曲,佛號經(jīng)聲何處聞?”[12]卷2
明清徽商的休閑旨趣頗豐,其實很多文化的創(chuàng)造源于閑暇,閑暇是文化多樣性滋生的一個重要條件。休閑活動不僅是一種文化創(chuàng)造活動,更重要的是它能為某些文化的創(chuàng)造注入新的活力,起到一定的催化作用??梢哉f,徽商的一系列休閑需求、休閑品位、休閑旨趣,對徽州文化的多樣性、豐富性是有重要影響的,它在一定程度上為徽州文化注入了“活力”。
葉朗教授曾指出:“休閑并不是無所事事,而是在職業(yè)勞動和工作之余,人的一種以文化創(chuàng)造、文化享受為主要內(nèi)容的生命狀態(tài)和行為方式。休閑的本質(zhì)和價值在于提升每個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世界?!盵13]75歷史悠久的徽州能夠孕育出如此燦爛輝煌的徽州文化,例如獨特的徽派建筑、徽派雕刻、徽派戲曲、徽州文學、徽州版畫、徽派收藏、徽派墨硯,以及新安理學、新安醫(yī)學、新安畫派等,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深層次根源的。究其根源有三:其一,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其二,徽商的資助以及徽州人賈而好儒的文化信念;其三,徽商獨特的休閑需求、休閑品味、休閑旨趣帶動了某些文化創(chuàng)造的熱情。在文化的眾多構(gòu)成元素中,與休閑活動較為密切的主要表現(xiàn)在獨特的建筑文化、精美的曲藝文化和廣泛的收藏文化三個方面。
(一)獨特的建筑文化
梁思成在《中國建筑史代序》中說:“中國建筑是延續(xù)了兩千余年的一種工程技術(shù),本身已造成了一個藝術(shù)系統(tǒng),許多建筑物便是我們的文化?!盵14]86徽州建筑群設(shè)計別樣、類型豐富,文化意蘊不淺。園林、戲臺和書院是徽商最重要的休閑場所,也是徽州文化的重要承載者,它們與人的休閑欲望和旨趣有密切的聯(lián)系,它們直接關(guān)聯(lián)著徽商在經(jīng)商之余的享受性活動。
首先,徽州園林是徽派文化的重要代表。它體現(xiàn)著休閑者的旨趣,具有獨特的審美文化價值。誠如王明居教授所述,“徽州園林具有獨自的徽派特色。這就是:隨山采形,就水取勢;隱僻清奇,閑雅質(zhì)樸;巧于因借,無中生有?!盵15]252雖然這些僅為徽州園林的審美特征,但無不映照著當?shù)厝说膶徝涝V求。更進一步說,在園林文化的構(gòu)成中,亭、臺、樓、閣、廊橋、假山、牌匾、名帖、石刻均占有重要的分量。巧妙新穎的設(shè)計理念,具有“納千傾之汪洋,收四時之爛漫”之效。而在名帖、碑畫中品賞文人墨跡,旨在閑適中獲得審美享受。另外,為了獲得更多的閑適和美感,園主要求園林設(shè)計者不斷增加新的園林創(chuàng)設(shè),豐富文化元素,這些都構(gòu)成了園林文化的厚重感。
徽州園林能夠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和文化載體而被世人稱頌,這一切與徽商密不可分。徽商致富之后,建園第,重樓宏麗,以備享受生活、休閑娛樂之用?;罩輬@林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其大體可分為四種:“庭院深深深幾許”的私家園林、“此地在城如在野”的庭院園林,以及一些水口園林及風景園林等。其中,保存較為完好的是清初徽州六大園林之一的唐模的檀干園、曲水園,以及具有“東方文化的縮影”之美譽的西遞等。
其次,戲臺既是祭祀的場所,又是休閑者的活動場所。戲臺又稱戲樓,大多附屬于祠堂,是祠堂建筑的一部分。據(jù)文獻資料記載顯示,徽州戲樓大約肇始于明代,興盛于清末民初。從建筑風格來看,主要有兩種形制:一種是固定的,即戲臺建立在祠堂內(nèi)并被加固在一起,這種形式的戲臺被人稱為“萬年臺”。另一種是活動的,即戲臺與祠堂合為一體,裝上臺板就是戲臺,祭祀時拆掉臺板用以替代祠堂的儀門,這種戲臺被當?shù)厝朔Q之為“活動戲臺”?,F(xiàn)如今,比較有名且保存完好的主要有葉源聚福堂古戲臺、長灘和順堂古戲臺、珠林村余慶堂古戲臺、洪家敦化堂古戲臺、新安古戲臺、鎮(zhèn)頭鄉(xiāng)陽春古戲臺等。
戲臺雖然與祭祀祖宗有關(guān),但也不乏休閑娛樂的因素。甚至后來的廟會、戲劇演出,已成為民間休閑文化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因其具有全民參與性、娛樂性,更能顯示休閑之道。戲臺以其獨特的風格樣式顯示出不同的審美訴求和欣賞者的休閑品位,也使得戲曲在中國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書院也是在休閑氛圍中誕生的一個徽州文化構(gòu)成因子?;罩萆倘撕萌澹瑫r常邀請文化名流切磋論道。人數(shù)漸多后,富商出資,興建書院,后逐漸成為主要的講學之所。比較有名且尚有遺跡可尋的主要有歙縣的以朱熹別名命名的紫陽書院、以及竹山書院、祁門東山書院、休寧書院和黟縣碧陽書院等。以上這些都構(gòu)成了徽州書院建筑文化的獨特魅力。
建筑是一種實用型的藝術(shù),它在人們的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人的生活難以離開建筑,因而人的休閑審美趣味也毫無疑問會在自己所處的建筑物上留下深深的烙印。而休閑旨趣不僅僅烙印在建筑風物上,也彰顯在曲藝文化的創(chuàng)造中。
(二)精美的曲藝文化
曲藝文化是由戲曲和工藝所形成的文化的總稱,它們與徽商的消閑娛樂密不可分。一方面是戲曲,古徽州凡舉辦“關(guān)帝會”“太子會”“花朝會”“五猖會”時都要請戲班唱戲,這雖然與宗族祭祀相關(guān)涉,但這種與宗族‘同樂’的方式是不分貧富貴賤、男女老少的,同時它會給人們帶來一段閑適,并且從中獲得輕松、興奮、愉悅的心理感受,這無不體現(xiàn)著休閑的價值。明代徽州籍的戲曲家有11位,清代徽州籍的戲曲家有31位。他們在思想上追逐潮流,對戲曲形式不斷更新,在中國戲曲史上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從明代中期開始,徽商就開始蓄養(yǎng)戲班;到清代,昆山腔和新興的“花部”地方戲在揚州徽商蓄養(yǎng)的戲班中流行開來。到了乾隆五十五年,“四大徽班”進京,徽調(diào)結(jié)合各種元素嬗變?yōu)榫﹦?,揭開了戲曲史新的一頁。究其繁榮緣由,這既與民間賞戲的嗜好有關(guān),也離不開休閑娛樂者的各種投入,包括資金、情感、智慧,而徽商也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另一方面是工藝,它是最能反映休閑旨趣的一種活動。在徽商盛行的徽州地區(qū),他們大都喜歡隨身攜帶徽墨、歙硯、徽紙、徽筆等物品,在閑暇之時,以備讀書寫字之用。另外,他們還有樂于參加其他民間活動的嗜好。比如娛樂類工藝(如燈藝、花食、煙火)、生活類工藝(如雕刻、刺繡、香料、竹器、制扇)、藝術(shù)類工藝(盆景、剪紙、裝裱)、民俗類工藝(紙扎、菩薩、容像)等。在這些工藝類型中又以木雕最有代表性?;罩菽镜穸囡椨诙饭?、華板、楓拱、額枋、梁柱及家具上。在崇尚儒家文化的語境下,徽州木雕在總體風格上呈現(xiàn)出民族上升期的自信、富足和生氣勃勃的藝術(shù)格調(diào)。
(三)廣泛的收藏文化
民間收藏在中國歷來悠久,徽州更是隆盛。一方面,隨著讀書興趣不斷擴大,徽商中不少人開始自家藏書。例如以“布衣上交天子”的大鹽商歙縣人江春在自家園林中建有“隨月讀書樓”和“康山讀書處”,使得他家時常“名流代出,壇中無虛日,奇才之士,座中常滿?!盵16]卷12徽商們或花費巨資收購典籍,或?qū)iT開辟書樓用以藏書。歙縣富商方在宥“以藏書傾邑里?!盵17]卷32西泠印社所纂《金石家小記》中記載:“汪讱庵自號印癖先生,僑寓杭州,家有‘開萬樓’,藏書數(shù)千種。尤酷嗜印章,搜羅自周秦迄元明印,至數(shù)萬鈕?!盵7]卷9這些徽商及他們的后代成為享有美譽的藏書世家,其中更有歷經(jīng)四代書香不絕的璜川吳氏。另外,徽商藏書樂于向文士們開放,甚至為政府編纂史冊所用,類似一個公共的圖書館,他們不但自己享有休閑之趣,還將其變成一座公共的休閑空間。
另一方面,他們也收藏名帖、名畫以及古玩,以豐富業(yè)余生活?;丈痰乃囆g(shù)修養(yǎng)和審美能力在交流中不斷提高,不少徽商也成為頗具才華的畫家或是經(jīng)驗豐富的鑒賞家。如休寧書畫家兼鑒賞家詹景鳳,雅好書畫,將平生所見和自己收藏的書畫編纂成書,有《東圖玄覽》4冊。明代歙商吳伯舉“雅負博古,重購商周彝鼎及晉唐以下圖書,即有奇千金勿恤。”[17]卷15
徽商在追求休閑旨趣的自我滿足之下,為徽州特有的建筑、曲藝、收藏等文化創(chuàng)造注入了活力,也帶動了平民深入文化創(chuàng)造的熱情。
通過對明清徽商各種休閑旨趣的深耕,可以看到徽商是徽州文化的溫床,其休閑旨趣對徽州文化的形成具有重要的動力作用。這也使得徽州文化有別于其他語境下的文化構(gòu)成,凸顯出內(nèi)在的獨特性和豐富性。理解徽商與徽州文化之關(guān)系也對構(gòu)建江南休閑審美文化具有啟示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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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曲曉紅
On the Formation of Multicultural Huizhou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Starting from Hui Merchants’Leisure Interests
Gang Xiangyu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241000,China)
Huizhou merchants are the yeast and hotbed of Huizhou culture.On the one hand,the culture belief of trading while favoring Confucianism leads to great importance they have attached to Huizhou culture,and on the other hand,leisure interests that suit both refined and popular tastes inject new vitality for the richness and diversity of Huizhou culture.Focusing on Hui merchants’leisure interests can not only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for clarifying the relationship of Huizhou merchants and Huizhou culture,but also shed light on constructing the aesthetic leisure culture in the south of the Yangtze River.
Hui merchants;leisure interest;Huizhou culture;cultural power
G09
A
1672-447X(2017)02-0012-005
2016-11-23
剛祥云(1990—),甘肅隴南人,安徽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方向為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