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懷

（臨沂大學 文學院，山東 臨沂276005）

中國夢與國家話語構建及傳播

趙光懷

（臨沂大學 文學院，山東 臨沂276005）

中國夢話語生產(chǎn)是社會化的過程，中國夢的構建與傳播在社會現(xiàn)有結構狀態(tài)下完成和實現(xiàn)，核心問題集中于兩個層面：一是話語意義的建構，二是話語表達方式與傳播結構的構建。在話語意義構建層面，中國夢是一套體系完整、邏輯嚴密的話語體系，體現(xiàn)了歷史話語與現(xiàn)實話語、國內話語與國際話語、集體話語與個體話語、政治話語與社會話語的四個統(tǒng)一。在話語表達方式與傳播結構層面，要從傳播效果和受眾出發(fā)，在話語構建主體上實現(xiàn)自我構建與他者構建的彌合，在敘事方法上實現(xiàn)嚴肅性與通俗性的結合，在話語表達主體上實現(xiàn)多元性與整體性的統(tǒng)一，在話語載體上實現(xiàn)物質性與非物質性的統(tǒng)合。

中國夢；國家話語；傳播

一

在經(jīng)濟全球化與傳播的“地球村”時代，在中國崛起過程中，國際社會對中國話語及國家的認知是中國走向世界的外部環(huán)境。由于國家話語具有高度的復雜性和綜合性，又與軟實力等話語糾纏在一起，在實踐中與國家話語構建及國家形象塑造等現(xiàn)實問題關系密切，是中國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西方國家利用他們掌握的話語主導權，不僅掌握話語主題設置權和話語規(guī)則制定權，還掌握著話語的評論權和裁判權，時而通過“崩潰論”棒殺中國，時而通過“大國責任論”捧殺中國，時而通過“威脅論”抹黑中國，中國國家形象在國際舞臺上缺乏自身內涵和規(guī)定性，成了任由西方政客及媒體打扮的小姑娘。

如何在國際舞臺上提出中國話語，如何提高國際話語權，是目前擺在我國國家建設面前的一項重要任務?！皼]有話語的崛起，中華民族崛起的偉大夢想也可能因為西方話語忽悠，而前功盡棄?！盵1]國家對話語權的建設問題也高度重視，并將之納入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的戰(zhàn)略高度。2016年2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發(fā)表重要講話，要求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增強國際話語權，集中講好中國故事。

國家話語的構建既是國家主權的重要構成元素，也是影響各國家國際舞臺形象和權力的重要因素。話語理論最早產(chǎn)生并應用于語言學研究領域，隨著西方學術界語言學研究的轉向，話語成為二十世紀中期以后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最重要的概念之一。以英國理查德·霍加特為代表的文化研究理論、以霍克海默和阿多諾為代表的法蘭克福批判理論、以法國布爾迪厄為代表的象征互動理論及以羅蘭·巴特為代表的“泛符號化”理論、以鮑德里亞為代表的“仿像”理論等，都從不同側面豐富了話語理論，并將話語理論廣泛運用于廣泛的社會生活研究領域。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法國著名哲學家、社會學家米歇爾·?？聦⒃捳Z與權力、意識形態(tài)、社會關系等社會問題聯(lián)系起來，提出“話語即權力”的著名論斷，形成了帶有鮮明后現(xiàn)代特征與批判色彩的話語理論，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

在現(xiàn)代國際關系領域，國家形象與國際關系的內在聯(lián)系很早就受到學者們的關注，圍繞國家話語權、文化軟實力等核心問題，形成一系列理論。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英國著名學者卡爾將話語權問題與國際關系聯(lián)系起來，把國際權力格局分為軍事、經(jīng)濟以及話語三種權力。他認為，軍事權力和經(jīng)濟權力都是硬實力，話語權力就是話語的吸引力和輿論控制能力，體現(xiàn)一種吸引與勸服他人的柔性力量。[2]所謂國際話語權，“主要表現(xiàn)在有國際意義的公共空間及非公開場合自由傳播或表達與國家利益及其承擔國際義務相關的立場和主張，其反映對國際事務、國際事件的定義權、對各種國際規(guī)則和游戲規(guī)則的制定權以及對是非曲直的評議權和裁判權”[3]。

在話語理論的基礎上，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美國學者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S．Nye)首次明確提出軟實力概念。約瑟夫·奈認為，“軟實力”主要包括文化吸引力、政治價值觀吸引力及塑造國際規(guī)則和決定政治議題的能力，“軟實力”作用的發(fā)揮，不是強迫別人做不想做的事情，而是依靠自身的吸引力。顯然，約瑟夫·奈的軟實力理論與話語權理論是密不可分的，國家形象則為其具體體現(xiàn)。約瑟夫·奈的軟實力理論被廣泛應用于國家關系領域中，成為繼綜合國力之后各國在國際競爭中使用最多的詞語之一。

約瑟夫·奈的軟實力理論也遭到一些學者的批判，美國學者Nora明確認為這一概念本身存在嚴重理論缺陷。他認為，軟實力是以硬實力為基礎的，而且所有的硬實力與權力都可以軟性使用，因此，將軟實力作為權力的一種類型是不能成立的。另一位美國學者Joffe則更尖銳地揭穿了這一概念背后隱含的欺騙性和霸權主義。他認為，軟實力理論帶來的結果是抗拒而不是認同，是經(jīng)過精心謀劃的帶著迷人的面紗“善于偽裝的支配權”，其本質是一種“文化帝國主義”。[4]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張立文認為，軟實力本身蘊含著西方價值觀念，而西方文化是以斗爭為核心的價值文化，中國跟西方國家競爭軟實力是沒有太大意義的，也不適應中國需要。張立文認為，中國應根據(jù)文化傳統(tǒng)、價值觀及國家發(fā)展現(xiàn)實需要，提出完全屬于自己的話語，這就是“和實力”的概念。所謂“和實力”，就是“軍事、經(jīng)濟、話語、制度等實力的融突和合，以及其在融合的實踐交往活動中和合為一種新實力的總和”[5]?！昂蛯嵙Α钡摹昂汀北硎径嘣獩_突的整合和包容，是對帶有二元對立和冷戰(zhàn)思維色彩的軟實力概念的超越。

盡管約瑟夫·奈的軟實力理論并不完滿，帶有與生俱來的理論缺陷，甚至帶有邏輯上的矛盾，但作為國家競爭力的一種現(xiàn)實分析，仍具有重要的意義。軟實力理論是對綜合國力理論的繼承和發(fā)展，是對基于領土疆域的傳統(tǒng)國家理論的又一突破。在綜合國力諸因素中，軟實力理論將文化影響力這一因素單獨凸顯出來，是對當今全球化時代國家之間博弈環(huán)境與博弈場域變化的現(xiàn)實反映。我國在國家戰(zhàn)略層面，也充分吸納了軟實力理論的合理性因素，并將之作為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與中國夢話語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隨著中國崛起過程加快，中國在經(jīng)濟甚至軍事方面的實力不斷提升，影響力不斷擴大，但在現(xiàn)實國際話語場上，并沒有形成與之相適應的國際話語權。在國際話語與傳播領域，中國聲音、中國故事和中國道路等問題都是中國國家話語構建的基本內容。中國聲音不夠響亮，立場和意見得不到伸張，甚至經(jīng)常沉默失語，形成“話語赤字”。中國故事不能自主書寫，更無評議權和裁判權，經(jīng)常被惡意捏造和扭曲，李希光教授將之形象地比喻為“妖魔化中國”?？梢哉f，在國際舞臺上，中國缺乏國際話語主導權甚至是自主權，中國國家話語是被“他者”建構的，是愛德華·沃第爾·薩義德“東方主義”理論在中國國家話語問題上的翻版。

任何話語都具有傳播的本質屬性，作為傳播話語的中國夢與其他任何話語一樣，其生產(chǎn)都是社會化的過程，是在社會現(xiàn)有結構狀態(tài)下完成和實現(xiàn)的。同時，任何傳播話語的構建與生產(chǎn)，既受社會結構的制約和約束，也受傳播規(guī)律制約。話語“通過特定的、固有方式作為基本的架構，對現(xiàn)實世界進行秩序化和規(guī)范化，邏輯化和條理化，使我們能夠明確地認識現(xiàn)實”[6]。作為傳播的話語，不僅“使我們能夠明確地認識現(xiàn)實”，更重要的是要使傳播對象認識社會現(xiàn)實，達成傳播者的意圖。因此，話語構建的核心問題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話語內容的構建，本質是一種意義的建構；二是話語的表達，本質是一種傳播結構的建構。

二

圍繞中國話語的國際傳播實踐，學術界達成了諸多共識，但在國家話語權建設上，學術界及理論界一直存在較大分歧，長期沒有達成共識。曹順慶先生在《當代中國話語研究》賀詞中對該問題的刻畫可謂入木三分：“如今，傳統(tǒng)話語業(yè)已隔膜，西方話語又有隔閡，當代話語雜處各式話語理論之間，不知所從。晚清以降，西學漸熾，千年傳統(tǒng)話語，轟然傾塌。……新舊錯愕，必除舊以布新；中西交流，皆以西來范中，百年激進，東搬西挪?！嚾换厥祝侨藚s不在燈火闌珊處！”[7]

中國夢作為中國國家話語的核心內容，其內涵與國家話語內涵高度一致性，與國家形象塑造等現(xiàn)實問題密切相關，在當今國際話語場上，中國夢就是我國國家話語符號標志。學者和理論家們在盤點中國話語資源的基礎上，從不同角度提出了中國夢的核心議題。陳曙光、周梅玲在《論中國道路的話語體系建構》一文中梳理了中國夢及國家話語的三套方案，一是馬克思主義的方案，二是傳統(tǒng)文化的方案，三是西方話語方案。[8]這三套話語方案與曹順慶先生總結的話語亂象大體吻合，而且在觀點上也與曹順慶先生接近，作者指出了這三套方案的問題與缺陷，認為這三套方案都是行不通的。

筆者認為，三套方案盡管都難以單獨承擔構建中國話語的責任，但都有各自的合理性和適用性，是當代中國影響最重要的主流思想文化，體現(xiàn)了當代中國社會最基本的特征，都是構建中國話語必不可缺的資源。通過對其積極意義的挖掘和整合，能夠形成一套既與國際接軌，又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2016年5月17日，習近平在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了這三種話語資源在我國哲學社會科學中的作用和意義，明確提出“把握好三方面資源”的要求。與上述三種文化資源完全對應的，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世界優(yōu)秀文化三個方面。盡管習總書記的講話是針對哲學社會科學領域而言的，但對國家話語構建同樣具有指導意義，而且學術話語本身就是國家話語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是中國聲音的靈魂和中國道路的向導，傳統(tǒng)文化是中國道路的根源和中國聲音的特色，西方話語是中國話語資源的必要補充和中國話語走向世界的通道，三者缺一不可。

中國夢作為中國話語的基本符號，突破了長期困擾中國的話語窘境，“視野寬廣、內涵豐富、意蘊深遠”[9]。作為一個開放的話語系統(tǒng)，中國夢不僅具有適應國際傳播需要的形式，還具有對三種話語資源的整合能力，是溝通理論與實踐、歷史與現(xiàn)實、中國話語與世界話語的橋梁，也是當前中國國家形象的話語基礎。當然，中國夢話語不可能自發(fā)生成，更不會自我傳播，需要我們積極構建。關于中國夢的核心內涵，習總書記有精辟的概括，即中國夢是國家夢、民族夢和人民夢的統(tǒng)一。中國夢蘊含著不同的話語主體和內涵，形成一套體系完整、邏輯嚴密的話語體系，體現(xiàn)為四個統(tǒng)一：即歷史話語與現(xiàn)實話語的統(tǒng)一，國內話語與國際話語的統(tǒng)一，集體話語與個體話語的統(tǒng)一，政治話語與社會話語的統(tǒng)一。

在話語時間結構上，中國夢是歷史話語與現(xiàn)實話語的有機統(tǒng)一。習近平總書記引用“雄關漫道真如鐵”“人間正道是滄?！焙汀伴L風破浪會有時”三句詩闡述了中國夢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溝通了歷史、現(xiàn)實與未來。沒有對歷史的追溯，就無法理解今天的民族復興意義，歷史話語對今天中國話語與國家形象的構建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不僅體現(xiàn)為困擾現(xiàn)實的種種歷史遺留問題，在當今國際秩序變化與再建過程中，與歷史及其相關的諸多議題再次走向國際話語場的中心。中國夢還是一個面向未來的話語，沒有對未來的期待，就無法認識今天中國的發(fā)展。中國的歷史與未來本身就是內涵于中國夢話語中的重要內容，中國夢將之統(tǒng)一起來，是形塑國家形象、構建國家話語的內在邏輯。

在話語空間結構上，中國夢是國內話語與國際話語的有機統(tǒng)一。中國夢在國內傳播與國際傳播功能、傳播手段、傳播模式等方面存在諸多不同之處，但在本質具有統(tǒng)一性。長期以來，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際社會，中國國家話語表達要么表現(xiàn)為單一話語主導，要么呈現(xiàn)出一種割裂的多元話語并存狀態(tài)，不僅缺乏內在整合力，也缺少具有涵容各種具體內容的復合型話語載體，沒有一個能被國際社會普遍接受的標志性話語符號。中國夢就是統(tǒng)領國家話語的一個標志性符號，在國家內部，中國夢作為“最大公約數(shù)”，在凝聚社會共識、提高國家認同方面發(fā)揮最大作用。在國際社會，中國夢不僅是統(tǒng)領中國故事、中國聲音的國家形象符號，也是闡明中國道路、表達中國理想的話語載體，實現(xiàn)了中國人民與世界各國人民乃至人類命運共同體在話語上的有機連接。

在話語主體上，中國夢是集體話語與個體話語的有機統(tǒng)一。中國夢包含著國家、民族和人民三個不同話語主體。國家夢體現(xiàn)了主權國家話語的本質屬性。中國夢作為國家話語，體現(xiàn)著國家意識，在話語構建上體現(xiàn)著中國夢的國家話語屬性，代表國家聲音，是國家利益和國家意志的集中體現(xiàn)。民族夢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共同體話語這一本質屬性。對中國而言，民族與國家兩個詞匯，不僅在于地域范圍上的地理空間差異，在本質屬性上也有區(qū)別?，F(xiàn)代民族概念，可以是以國度為區(qū)分的人群，也可以是單指有共同的文化概念，中華民族是一個文化概念，民族夢本質上是偏向于文化屬性的話語。從話語主體的性質看，國家夢和民族夢都是集體話語，人民夢則兼具有集體話語和個體話語的雙重屬性。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中國夢歸根到底是人民的夢，人民夢的個體話語在中國夢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

在話語性質上，中國夢是官方話語與社會話語的有機統(tǒng)一。中國夢由國家最高領導層提出，無論是在國內的傳播還是在國際傳播場域，都具有官方話語屬性，不可避免地帶有政治話語特征和意識形態(tài)色彩。然而，中國夢并沒有囿于以國家政黨、政權組織為主體和中心的傳統(tǒng)官方話語與政治話語框架之內，還為各種非官方話語留下了廣闊的空間。這里所指的社會話語不是一般民間話語的意義，而是包括公共領域和社會個體在內的各類非官方話語主體及其形成的社會輿論和社會意見。話語的本質是不同社會群體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主觀反映和人為建構，基于共同社會基礎的各類話語之間本身就是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除了官方及意識形態(tài)內容外，中國夢還包括無限廣闊的社會生活領域話語，既包含文化及學術理論領域的話語，也包括日常社會生活話語；既包括各類非政府組織和社會群體的話語，也包括個體社會行動者的話語。各類話語之間，盡管在表現(xiàn)形式、表達方式和傳播渠道等諸多方面存在很大不同，但在話語意義上則是相通的，這是由中國夢話語的本質所決定的，因為中國夢是全體人民的夢，沒有廣泛的各類社會夢和個人夢的實現(xiàn)，中國夢就會成為空中樓閣。

三

話語問題不僅是內容和意義建構本身的問題，在信息化與全球化時代，話語的傳播屬性尤其被凸現(xiàn)出來。在國際話語場中，西方國家一直扮演著話語主導者的角色，中國的話語劣勢不僅表現(xiàn)在話語議題、話語規(guī)則、話語評判等話語內容層面，在話語表達與傳播結構上也存在明顯的劣勢。

作為社會關系的一種表現(xiàn)形態(tài)，話語是傳播結構與各種傳播因素的結合，形成了獨特的話語場域。“場域”是布爾迪厄社會理論框架中論述社會結構關系的一個核心概念，布爾迪厄認為“場域”是爭奪“合法性”的權力運作斗爭場，具有結構性特征?！皺嗔鲇颉笔亲钪匾膱鲇?，權力場域中的基本沖突因素是對“經(jīng)濟資本”“文化資本”的權力分配的爭奪。[10]“場域”是多層面的社會關系與權力網(wǎng)絡，傳播場域本身就是社會權力場域的一種形態(tài)表現(xiàn)。中國夢作為國家形象和國家話語的符號代表，是各種因素的復雜交匯所，其本質是在國際話語場域中的權力斗爭。西方國家長期以來一直將話語主導權作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內容和維持其霸權的重要工具，其中大眾傳播媒體成為使用最廣泛的工具，美國學者弗萊曼甚至將之命名為“符號的戰(zhàn)爭”。所謂“符號的戰(zhàn)爭”，就是指當代世界各國通過大眾媒介形象、大眾娛樂、跨國公司和世界品牌而達成對其他國家邊界的文化入侵。

以中國夢為符號的中國國家話語問題，絕不僅僅是話語內容本身的問題，而是中國在國際社會中各種權力與利益膠著在一起的復雜話語場域。作為一種場域，中國夢的傳播是國家話語權建設的核心問題，中國夢的表達方式不僅僅是一種傳播策略與技術的問題，而是具有傳播結構方面深層次的意義。中國夢概念提出后，學者們很早就認識到其作為傳播符號在國際傳播場域中的重要性，孫敬鑫認為，“外界對中國夢的了解還處于起步階段，尚未從精英群體走向大眾。要加強對中國夢對外傳播重點、受眾群體和傳播策略的研究，盡可能在更大范圍內形成理論共識，并盡快形成一套簡明易懂、符合對外傳播要求的內容、故事和話語，全面、適度、立體地對外傳播?！盵11]

在中國夢的話語表達層面，其核心問題是傳播效果。無論是話語內容還是話語表達，從傳播的視角看，都是傳播者的問題，而傳播效果則是受眾問題。英國學者斯圖加特·霍爾在對電視的研究中提出了編碼釋碼理論，指出了傳播活動中編碼與釋碼之間的斷裂，提出了受眾的意義建構理論，推動了傳播研究關注點從傳播者向受眾的轉向。話語構建主要是編碼問題，而傳播效果則主要是釋碼問題。在現(xiàn)代傳播理論研究中，受眾及釋碼問題愈來愈受重視，這既是我們研究問題的著眼點，也是落腳點。“受眾作為‘文本的消費者’，不僅對媒介領域的活動，而且對文本和文本的制作者都至關重要”[12]。關于中國夢及中國話語的構建與表達，話語構建主體、話語敘事主體、話語敘事特征及話語內容等都是關鍵性問題，不僅涉及中國國家話語的傳播能力，也與深層次的傳播結構密切相關。

首先，在話語構建主體上實現(xiàn)自我構建與他者構建的彌合。從本質上說，中國夢及中國話語是中國人的話語，我們是話語構建的主體，但從傳播結構及其內在邏輯看，話語的傳播效果始終離不開受眾的二次建構。因此，中國夢與其他任何話語一樣，都是自我構建與他者構建的結合，中國夢的對外傳播本質上是中國國家話語自我構建與他者構建的綜合結果。在中國國家話語構建中，以往存在“自我中心論”與“他者中心論”兩個誤區(qū)?！八咧行恼摗奔缺憩F(xiàn)為中國在國際話語體系中缺乏主導能力的歷史與現(xiàn)實，也表現(xiàn)為在話語建設上自信力的缺失?！白晕抑行恼摗斌w現(xiàn)了自信力的提升，但也容易走向另一個極端，即因忽視傳播規(guī)律而淪為自說自話。中國夢及國家話語的構建要避免這兩種誤區(qū)，在話語內容上，堅持以自我為中心，在話語表達上，要以受眾為中心。當然，以受眾為中心，并不是一味迎合受眾，而是重視在立足受眾釋碼與意義再建基礎上的話語表達，實現(xiàn)話語的傳者與受者、構建主體與構建對象等要素的彌合。

其次，在敘事方法上實現(xiàn)嚴肅性與通俗性的結合。中國夢的對外傳播是集體話語與個體話語、國家話語與社會話語的多重傳播。中國夢作為個體話語，由于其本身具有高度的社會性和個體性，天然偏向于通俗性表達。作為國家話語，中國夢無疑具有高度的嚴肅性，但話語性質的嚴肅并不等同于話語表達的嚴肅。為了適應大眾的接受需要，我們也要盡可能地采用通俗性的話語，通過故事化、平民化、鏡像化、藝術化等形式講述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話語表達的嚴肅性與通俗性有其契合之處，但也存在一定的張力，通俗性話語容易導致話語的庸俗化及個體性，并因而影響話語的嚴肅性。因此，要做到二者的有機結合，在確保話語意義的前提下，根據(jù)不同的傳播情境和不同傳播對象，靈活采用不同話語表達方式。

第三，在話語表達主體上實現(xiàn)多元性與整體性的統(tǒng)一。中國夢的話語主體具有多元性特征，從內容上看，有以國家整體形象為主要內容的話語，也有以局部領域或社會個體成員為主要內容的話語。從話語傳播主體看，有以外交、官方媒體等為傳播主體代表政黨和政府的官方話語，也有以社會團體、社會組織等為傳播主體反映社會意見的社會話語，還有以自媒體等為傳播載體代表個人意見的民間話語?？梢?，中國夢及國家話語包含多層面、多側面的問題，構成一個復雜的話語表達譜系。不同內容、不同傳播主體都是國家話語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話語傳播過程中，既要根據(jù)不同話語內容和傳播主體、傳播對象采取科學的表達方式，還要防止因內容和形式的分割而消解國家話語統(tǒng)一性和整體性的傾向，在政府與民間、政治與經(jīng)濟、意識形態(tài)與文化等不同層面，不斷強化話語主體建設，形成全方位、立體化傳播體系與良性互動的傳播機制，實現(xiàn)國家形象塑造的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

第四，在話語載體上實現(xiàn)物質性與非物質性的統(tǒng)合。話語原本就是來源于語言學的概念，與言語、語言等概念密切相關，這也是學者們將其作為“軟實力”的根本原因。在現(xiàn)代文明及傳播模式下，話語的載體已遠遠超出了語言本身，各種物質本身就是話語表達的重要載體，是一種無須言說的語言。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fā)達國家很早就利用其各種物質文明作為主導國際話語、傳播西方文明的重要手段，我國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提出，也借助了我國古代以絲綢和瓷器為代表的物質文明。目前，我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和第一貿(mào)易大國，在國際物質流通中舉足輕重，在中國夢及國家話語傳播中還是有很大優(yōu)勢的，應該發(fā)揮話語的物質載體功能，拓展傳播渠道，形成傳播載體的物質性與非物質相統(tǒng)合的傳播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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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 and communication of State Discourses for China Dream

ZHAO Guang-huai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Linyi University,Linyi Shandong 276005,China)

It is a social process for the discourses production of China dream.There are two core issues to complete and realize the construction and communication of China Dream in the structure of current society.One issue is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meaning;the other is the construction of expression means and communicative structure.For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meaning,China dream is an integrated and logical system of discourse,which shows four unities of historical and practical discourse,inland and international discourse,collective and individual discourse,and then political and social discourse.On the other hand,the construction of expression means and communicative structure depend on the communicative effect and audience.And then it heals the self-construction with the other for the main body of construction,integrates the seriousness with popularity for narrative rhetoric,unites the variety with integrity for expression body,and combines materiality with immateriality for the discourse carrier.

China Dream,State Discourse,Communication

徐元紹

G206.3

A

1009-6051（2017）06-0031-08

10.13950/j.cnki.jlu.2017.06.004

2017-10-12

趙光懷（1971-），男，山東梁山人，博士，臨沂大學教授，主要從事文化傳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