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文元
交通路88號 你還記得嗎
文/林文元
交通路88號,福建醫(yī)科大學,我的母校,它坐落在福州烏山的南麓,烏塔與白塔在校園的北面交相輝映,光彩奪目。它背靠著歷史文化街區(qū)的三坊七巷,風景秀麗,自然也就人杰地靈了。
1992年的初秋,我?guī)е敵醯哪欠菝篮貌饺肓诵@,但卻像被淋了一場涼涼的秋雨似的,校園真的讓我有點失望了。校園的南邊隔著一堵矮矮的、殘缺的墻就是交通路了,這短而窄的一段路,正在修建中,路面坎坷而泥濘。小餐館熙熙攘攘地布滿路的兩旁,書香都飄到哪兒去了呢?還沒踏入校園我就充滿了疑慮。即使到了現在,它依然只是一段不見人行隔離帶,缺少梧桐和櫻花點綴的小路而已。在校園的東邊,推開一扇生了銹的小鐵門,就踏入了醫(yī)大附屬第一醫(yī)院了。附屬第一醫(yī)院歷經文革創(chuàng)傷,剛從泉州院區(qū)回搬到福州的新院址,一切正在建設中,滿地塵埃飛揚,即便是如此,滿院子也早已是人山人海嘔啞啁哳了。這與大學的那份寧靜致遠實在相去甚遠,入鄉(xiāng)隨俗吧,是我當年的念想。隔著一條小巷,在校園的西邊,巷子的另一側,荒蕪的菜地和遺落的池塘在風風火火的樓盤間摻雜著,是那種瞧一眼準能認出的郊區(qū)地貌。與百年名校坐落的古城格格不入。也許這樣子更接地氣吧!當年我這樣自嘲著?;⌒蔚囊粭l內河在校園的北邊繞著,它早已成了死海,駁岸凌亂,河面烏黑,臭氣熏天。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水清岸明了吧??稍诋斈?,卻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漬其污泥,薰其穢氣的場景。
園外如此,園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基礎大樓正對著校園南大門,但因雨水的沖刷,層階下的部分基礎早已坍塌裸露;運動場位于校園的東南角落,尚未完全竣工,仍然雜草叢生,既使后來竣工了,跑道也僅僅是沙質鋪就而已。如今在醫(yī)鬧面前,我們先天的“弱”,是否也有一份母校的“過”呢?再稍往北點,過了兩層的學術廳,坐落著一棟陳舊的實驗樓,那是一幢仿造俄羅斯式的建筑,是50年代構建的老樓子。紅磚貼著的外墻古色古香,倒惹得閩南人的我喜歡極了。樓里的房間一間間綿延著并南北對峙,中間是條長長的過道,厚厚的木板鋪就的地面,一踏上去就咚咚地響,回音在過道上傳得很遠很遠,此景便是老電影中民國舊時場景的那種。只可惜,不分白天或者黑夜,它少了陽光的硬朗和銳氣,樓內盡是一片陰暗。
學生宿舍樓一、二、三號樓和食堂在校園的北邊連接成一排,錯落有致。宿舍樓整層僅在中間的過道上,配套一個公共衛(wèi)生間和洗浴場所。不帶陽臺、衛(wèi)生間和風扇的宿舍,早已成了我一生不滅的印記。至于位于校園西邊的四、五號宿舍樓,閨房所在,學校的小繡樓,一直都拒絕探訪,那實在藏著太多太多的秘密。即使你走過千山萬水,卻也不曾踏進它一步。哎,此人生一大憾事。在校園的西北角一處不惹眼的地方,坐落著一座不起眼的影院,應是舊時工場的遺物吧,應該是個破落的工棚,在長形工棚大廳的正前方掛上一幅寬大的長條形白布幕,再在大廳中間擺上一排排簡陋的聯體靠背椅,最后在廳正后方再架上一臺陳舊古樸的放映機,就是足以讓你快樂5年的所有??鞓吩揪瓦@么簡單!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落在校園的正中央,剛剛好,數棵老樹在草地中間稀稀疏疏地待著。作為校內公園也好,運動場所也罷,夕陽下總有朗朗笑聲蕩漾著。至今,我仍念念不忘那片晚霞和草地。
你別以為這樣的校園會丟了你所有的美好。
校園的簡單和擁擠,讓花前月下的浪漫離你遠去,曉風殘月下的苦讀與你相隨。在課堂上、學術廳、圖書館、操場上、食堂、電影院,在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可能遇上來自五湖四海不同的人,他們鄰你而坐。與有些人從此相識相知相熟,甚至相伴一生;而有些人,卻永遠僅能與你擦肩而去。數年后,當我告訴朋友,我所在的大學,我的課堂,從無固定的老師和教室,即使在同一教室也從無固定的座位,而晚自修也從不用點名,誰信呀?
記憶還是有的。20年余后,至今仍記得,晨光中運動場上的每一步坎坷和每一滴汗水;記得夕陽下草地排球場的澎湃;記得深夜時因腹痛而翻墻就診于附一醫(yī)院的便捷;記得圖書館里沉浸著書香的每一夜;記得每一場電影的浪漫和精彩;記得陰暗老樓里解剖課第一次見到尸體的惡心;記得第一次拿起手術刀的忐忑;記得第一次穿隔離衣的慌亂;記得顯微鏡下看到細胞分裂的驚喜;記得觀察到生物化學反應的夢幻;記得廖崇先老教授講述協和醫(yī)院換心術,歷經數代醫(yī)者鍥而不舍攻關研究的艱辛。當然,還記得大名鼎鼎的慕容慎行老先生,站在三尺講臺上并不是那么高大帥,慕容家族的風流倜儻呢?難道浪得虛名嗎?當然也還記得,即使快離校了,她還是對我不理不睬。
交通路88號,福建醫(yī)科大學,我的母校,你還記得嗎?
/福建省漳州市長泰縣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