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會君

規(guī)制通奸行為的合理性分析

楊會君

我國現(xiàn)行《婚姻法》對通奸行為未予規(guī)定，但實踐中因通奸造成的婚姻家庭破裂、對子女健康成長造成負面影響，且不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與和諧。故建議婚姻法修訂中應增加對通奸行為的法律規(guī)制，使通奸者及通奸第三人在滿足相應條件時，對受害方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以維護受害配偶的合法權益。

通奸 影響 規(guī)制

最近傳媒點擊率較高的是“王寶強訴馬蓉離婚案”，源自2016年8月14日凌晨王寶強在微博中發(fā)表的離婚聲明。聲明中“王寶強指責馬蓉與公司經紀人宋喆有婚外不正當兩性關系，嚴重傷害婚姻、破壞家庭，故鄭重決定解除其與馬蓉的婚姻關系”。對此筆者就其中“馬蓉與宋喆的婚外不正當兩性關系”的定性產生異議，其涉及“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與“通奸”的區(qū)別。首先“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又稱姘居），是指有配偶者與婚外異性不以夫妻名義持續(xù)、穩(wěn)定地共同居住。我國《婚姻法》已規(guī)定其為致離婚及離婚損害賠償的原因之一。但“通奸”是指第三人明知他人有配偶，還與之自愿、秘密、不持續(xù)地發(fā)生兩性關系，雙方并不共同生活、不以夫妻名義相稱。通奸行為會導致當事人離婚，對社會風氣產生負面影響，但我國婚姻法卻未予規(guī)制。筆者在下文中將對通奸行為導致的惡劣影響，歷史上不同時期各國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出發(fā)，得出我國應對通奸行為予以法律規(guī)制的結論。

一、通奸所致的惡劣影響

由上文，通奸雙方是在明知對方有配偶的情況下仍發(fā)生兩性關系，主觀惡性較大，且通奸事件一旦引發(fā)，帶來的惡劣影響就無法避免。

（一）通奸行為導致婚姻破裂

中國民間傳統(tǒng)思想認為，配偶一方與第三人通奸是給配偶相對方（下文稱受害方）帶“綠帽子”，受害方會遭受奇恥大辱，周圍群眾對其社會評價亦會下降。但古今中外因通奸導致婚姻破裂的實例卻時有發(fā)生。有數據顯示，某法院近十三年審理的民事案件中婚姻家庭案件數量占據總數量的50%以上，且已離婚案件為主，而因通奸而導致的離婚案件占比高達25%。該數據僅是某地區(qū)法院粗略的估計，據此推測每年離婚案件中，因通奸行為導致夫妻婚姻破裂的數字會更多。故通奸是致使婚姻關系破裂的原因之一。

（二）通奸行為影響子女成長

家庭對未成年人的早期教育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父母的態(tài)度會直接影響子女的心理狀態(tài)及行為習慣。父母的言行舉止、接人待物均會成為孩子的榜樣，你對他兇悍、謾罵、指責，孩子會像鏡子一樣對待你。因而你自己的行為是決定性因素……。試想當父母有通奸行為，孩子會被同學指責，心理壓力巨大，精神亦會消沉，嚴重影響孩子健康成長。正如學者所言：“我們似乎不應把限制兩性關系視作婚姻的基本意義，婚姻之外的兩性關系之所以受限制，還是因為要維持和保證對兒女的長期撫育作用，有必要防止發(fā)生破壞婚姻穩(wěn)定的因素?！币蚨樾袨闀绊懽优慕】党砷L。

（三）通奸行為不利社會穩(wěn)定

我國現(xiàn)行婚姻法對通奸行為未予規(guī)制，刑法亦未歸罪，導致通奸行為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其結果必是受害方因不能尋求法律救助而產生報復心理，憤怒驅使下采用故意傷害、故意殺人等犯罪手段去殘害通奸雙方，導致大量惡性事件發(fā)生，嚴重損害社會秩序，不利社會穩(wěn)定。如沈陽某地關某因老伴劉某與他人有外遇，雙方訴至法院要求離婚，但老關卻在法院見到劉某時由于無法控制情緒將對方用刀殺死。另案順安鎮(zhèn)村民章某和胡某系夫妻，妻子章某發(fā)現(xiàn)丈夫出軌，為此雙方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爭執(zhí)中胡某不慎將章某殺死。故因通奸導致的惡性事件絕非個案。設想如果法律制裁通奸雙方，受害人權益得到有效維護，則采用極端手段解決問題的方式必會減少。故通奸行為不利于社會穩(wěn)定。

（四）通奸行為不利民族道德品性構建

中國歷來都是道德之邦、禮儀之邦，曾在歷史長河中對周邊國家產生巨大文化影響。當今在世界各國均對通奸行為予以規(guī)制的前提下，我國更應加大對通奸行為的法律制裁。一旦通奸行為不與限制，必社會風氣敗壞，不利于民族道德品行的構建。

綜上，為家庭和諧、孩子健康成長、社會穩(wěn)定、民族道德品性的有效構建，應當對通奸行為予以法律規(guī)制。

二、通奸行為規(guī)制的歷史考察

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干先生認為，若要深刻地理解一種制度或一種道德準則，就必須盡可能地揭示出其最初起源，因其現(xiàn)實和過去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制度或準則會依據原因的變化發(fā)生轉變，但其轉化仍依賴于發(fā)端。本文將從古今中外各國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出發(fā)進行探討。

首先，遠古時期即有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原始社會的澳洲土著人認為，夫對妻的貞操享有所有權，可對抗第三人；未經其同意任何人不得使用和掠奪。通奸被視為對所有權的侵犯，通常要遭受懲罰，但夫同意及認可的通奸則除外。

其次，歐美國家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始自羅馬法，早期羅馬法認為通奸由雙方家長制裁，一般要處以死刑或流行，夫有權將妻及奸夫殺死以示報復；而奧古斯都帝政時期規(guī)定妻子通奸為公訴案件，由法院判處流刑并沒收部分財產；而帝政后期對妻子通奸處以殺父之刑，對丈夫通奸僅喪失對妻子通奸的起訴權及返還嫁妝的期限利益，且不能再收回對妻子的婚前贈予。其后為英美法系國家，歐美國家認為通奸是對“配偶權”的侵犯。在英國若配偶一方通奸則受害方可請求與之離婚，并要求過錯方與通奸第三人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美國法律對第三人承擔侵權責任有條件限制，要求第三人因通奸等導致夫妻不能正常履行同居義務，嚴重侵犯受害方配偶權，致對方婚姻關系破裂，受害方有權要求離婚并要求通奸方承擔婚后撫養(yǎng)費等，同時對第三人也可要求承擔賠償責任，以彌補物質及精神損失。而大陸法系國家對通奸的規(guī)制存在差別。法國民法典規(guī)定，受害方可請求與通奸方別居、離婚，可要求對方與通奸第三人依民法典第1382條規(guī)定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但若繼續(xù)通奸則可請求支付強制罰金。瑞士民法對通奸可要求別居、中止通奸行為、離婚、損害賠償及承擔慰藉金等，對第三人可要求其中止妨害行為，承擔損害賠償金及慰藉金。日本民法解釋中對夫妻通奸行為，均可對通奸雙方提出損害賠償責任的請求。

最后，我國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始自秦朝法制已規(guī)定夫妻雙方應互守貞操義務，任一方違反則對方可殺之。之后從唐至清對通奸規(guī)制大體為妻妾通奸為七出條件之一，男子納妾卻為常態(tài)。但當今中國大陸對通奸行為并未規(guī)制，僅在《婚姻法》第4條中規(guī)定夫妻間有忠實義務，而違反忠實義務應承擔的責任法律未有規(guī)定。原因在于學者觀點不一，部分觀點認為通奸應由道德規(guī)范調整，忠誠與否是夫妻間私事，由其私下解決，不必訴至公堂尋求法律調整；另一觀點認為通奸是對婚姻、家庭的破壞，不予規(guī)制造成的影響過大，應予法律調整，且現(xiàn)在我國香港、澳門、臺灣地區(qū)均對通奸行為有不同規(guī)制。

究竟我國大陸對通奸行為規(guī)制與否，相信通過上文中對通奸行為導致的惡劣影響，其他國家法律對通奸行為的不同規(guī)制，以及我國之前將通奸行為由道德規(guī)范予以調整的效果不佳（實踐中大量存在通奸行為且對家庭、社會的負面影響至深），可得出我國應當在法律層面對通奸行為予以規(guī)制，以維護受害人合法權益。

三、規(guī)制通奸行為的建議

馬克思認為，婚姻本質上是一種特殊的社會關系，形成和支配婚姻這種人類兩性結合形式的本質力量是社會力量?；橐鲫P系不僅涉及夫妻雙方利益、涉及子女等家庭成員利益，更涉及社會利益，并不是純粹的私事。故婚姻家庭關系的調整既需要道德規(guī)范的調整，更需要法律規(guī)范的調整。

（一）立法應確立通奸為離婚原因之一

當前婚法中僅把重婚、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作為離婚理由之一，但對通奸行為卻未與規(guī)定。通過上文中對通奸行為導致的嚴重影響，及世界各國不同時期對通奸行為的法律規(guī)制，應當得出未來在我國婚法修訂中，應加入對通奸行為的規(guī)制，其與重婚、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在導致婚姻破裂原因中的地位相同，是導致受害方離婚請求的原因之一。只有通奸行為人承擔法律責任，才能保障受害方的合法權益。只有婚姻關系正常，子女才能在開心、健康的環(huán)境中成長，則家庭和諧、社會穩(wěn)定，民族的道德品行得以有效構建。

（二）確立通奸者應履行損害賠償責任

在婚法修訂中應確立，通奸者對受害配偶方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但排除通奸者能舉證自己的通奸行為與受害方過錯相關，則法院可據雙方過錯大小，判決雙方分擔賠償責任或者免責，當然通奸者喪失請求與配偶分居或離婚的權利。而受害方配偶則享有要求對方停止侵害行為、與通奸者分居、離婚，要求對方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等要求。法律的有效規(guī)制才能保護配偶的合法權益，做到真正維護和保護私權。

（三）通奸第三人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

對于通奸第三人責任的承擔，筆者較贊同國內葉名怡學者的觀點，其在滿足以下條件時承擔賠償責任：第一，通奸第三人的態(tài)度引發(fā)公憤，即受害方及周圍民眾對通奸第三人的行為態(tài)度都感到厭惡。通常若通奸方與夫妻雙方的熟人發(fā)生通奸是不能被人容忍的，因通奸第三人無視受害方并對其權利造成侵害，則通奸第三人應當受到法律的制裁；第二，通奸第三人主觀上“有傷害受害方的故意”。此處的“故意”必須是“直接故意”，要求其明知通奸方有配偶還與之發(fā)生性行為，而排除“間接故意”。第三，通奸第三人客觀上運用詭計、手段，企圖使通奸方與受害方離婚。只有客觀上導致夫妻雙方離婚時，才采用法律手段對通奸第三人進行懲罰，要求其對受害方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責任方式可為懲罰賠償金，金額的大小可視其對受害方產生的精神傷害程度來確定。

四、結語

社會由無數個家庭組成，家庭關系穩(wěn)定與否直接關系整個社會的穩(wěn)定。在我國構建全面小康社會時期，對家庭穩(wěn)定地維系更顯重要。只有讓違反道德者、違法者承擔應有的法律制裁，才能獲得婚姻、家庭與社會的穩(wěn)定。在婚姻法修訂中應從法律層面對通奸行為予以規(guī)制并制定懲罰措施，使違法者知道其行為應付的代價，方可解決婚姻家庭遇到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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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甘肅政法學院）

楊會君（1977-），女，河南鄭州人，甘肅政法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民法、物權法、合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