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紅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00)
艷聲曼語訴衷情
——徐枕亞的《玉梨魂》重讀
李 紅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00)
近現(xiàn)代小說家徐枕亞的《玉梨魂》是民初言情小說的代表作,被譽為“言情小說之祖”。《玉梨魂》刊印之初便大受追捧,可謂盛極一時,洛陽紙貴。一說魯迅母親魯瑞亦頗愛此書,足見其影響力?!队窭婊辍吩谖已壑惺且槐揪聒f片,初嘗時感覺無味索然,但是越往下讀越上癮,一旦結(jié)束便覺得渾身使不上勁,令人全身上下充滿著昏沉纏綿的情思,看似柔弱,其實里面的情思哀婉能夠纏死人,并且總是令人回味無窮,更是具“言有盡而意無窮”之感。
徐枕亞;《玉梨魂》;創(chuàng)新;反思
《玉梨魂》的名字乍一聽很美,頗具古風意蘊,但讀起來相當吃力。翻開書頁,華麗至極的詞藻撲面而來,文字衍生文字,詞藻衍生詞藻,可謂字字珠璣,字里行間彌漫著奢華之美,不過多少也有些作者賣弄文采之嫌。
乍讀《玉梨魂》,只覺其辭藻華美瑰麗,不由得心生幾許嘆服之情。然而,小說行文多為四六駢文,清詞麗句連篇累牘,讀罷頭幾章便心生厭倦。這就好比,蜂蜜淺嘗輒止則香甜可人,但若舉杯暢飲只會膩味難當。
好文章的評判標準,我比較贊同復旦大學中文系嚴鋒教授的觀點:好的文字有四個標準——準確、易懂、簡潔、生動,全部做到的就是大師。因而,劉半農(nóng)認為《玉梨魂》有“空洞、乏味、無病呻吟的毛病”之說,在某種程度上我是贊同此觀點的?!队窭婊辍芬择壩呢灤┦冀K,足見徐枕亞遣詞造句之能力非同一般。但是,作為小說,艷詞麗句使用過多不免顧此失彼,倒給人“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印象,使得故事缺了幾許興味。如小說以“葬花”開篇,借鑒《紅樓夢》中黛玉葬花之典故抒懷達意,可是何夢霞作為男性主人公如黛玉那般敏感傷懷,總覺得太過矯揉造作。
正所謂“一時代有一時代的文學”,我們不能簡單地以現(xiàn)代的眼光來審視這部作品。作為“鴛鴦蝴蝶派”的始祖之作,《玉梨魂》有著時代無法掩蓋的創(chuàng)新之處,我總結(jié)為以下幾點:
一是結(jié)局不再是大團圓的局面。歷來的愛情作品,如《西廂記》等,不論男女主人公歷經(jīng)了多少曲折,多少坎坷,最終都以終成眷屬、美滿幸福告終?!队窭婊辍返慕Y(jié)局帶著慘痛的味道:梨影、筠倩憂郁而死,夢霞戰(zhàn)死沙場,男女主人公無一生還。作者有意將美好的事物撕碎,從而營造一種悲劇的氛圍,讓人們懷著悲愴的心情來探討文本背后的意義。何、白的悲劇看似是封建禮教造成的,但作品中并沒有出現(xiàn)強硬的阻擾者,像《西廂記》中的崔母,代表著不可動搖的封建倫理拆散有情人。倫理的桎梏主要存在于何、白的思想的當中,以根深蒂固的堅定性于無形中建起二人之間的高墻,所以何白不是被封建倫理困住了,而是被自己構(gòu)筑的倫理牢籠困住了。其實換個角度來想,尼姑都可以在夜深人靜時偷跑出去見心上人,夢霞為何不能帶梨影遠走高飛?在愛情面前,清規(guī)戒律算得了什么?何白雖對此心知肚明,但二人畢竟讀過書,受過封建思想的浸染,于禮不合之事只能暗地進行,無法正大光明,昭告天下。“發(fā)乎情止乎禮”,既想成全愛情,又想兼顧倫理,兩種思想相互沖突只會造成二人種種痛苦,愛情進退兩難,無處安放,最后只能以悲劇收場。
二是傳統(tǒng)的才子佳人神話被打破,這里主要指愛情對象發(fā)生了變化?!队窭婊辍分械牟抛蛹讶瞬煌?,才子雖是落魄的失意文人,但在愛情失敗后,他選擇成為戰(zhàn)場上一名為國捐軀的戰(zhàn)士;佳人不再是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而是一位有孩子的寡婦。在傳統(tǒng)思想中,寡婦理應(yīng)守節(jié),為一塊貞節(jié)牌坊孤獨終老,以此證明自身的貞烈。在白梨影眼中,愛情比所謂的貞潔更重要。她敢于追求愛情,為愛主動出擊,她故意拿走夢霞的詩稿,留下鮮花一朵以證明自己的心意,愛而不得之后,她為愛做出犧牲的方式也極為特別,她將自己的小姑子筠倩許配給夢霞,并以死來成全他們。夢霞的愛情與婚姻都只開了花未能結(jié)果,兩位女子相繼死去,夢霞在痛苦之余選擇投身戰(zhàn)場,在保家衛(wèi)國中完成對愛情的殉道。
三是人物形象具有現(xiàn)代性。文中的白梨影是位極矛盾的女性,她的矛盾之處不僅在于兩難的愛情,還在于她守護愛情的方式?,F(xiàn)代派作品中有這樣一個荒誕卻合理的故事:妻子有事需外出幾天,她怕丈夫在此期間找別的女人尋歡作樂,便自作主張將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丈夫,讓他用來滿足欲望需求。在我看來,梨影的做法與妻子有相通之處,富有現(xiàn)代派作風,她將小姑子筠倩許配給夢霞不過是以另一種方式來捍衛(wèi)她的愛情,用筠倩作為橋梁來維系她與夢霞之間的關(guān)系。至于后來她以死來成全夢霞的婚姻,不過是人性中的善壓倒了惡,她醒悟到二者都是她所愛之人,不能以自己的一時私欲傷害他們,所以最后她做出了犧牲。夢霞原本拘泥于兒女情長,但在梨影的點撥下投身革命,在保家衛(wèi)國中實現(xiàn)了作為七尺男兒的人生價值。
四是日記體的運用,創(chuàng)新了文本結(jié)構(gòu),且文中有大量的書信描寫,利于人物表達情感,直抒胸臆。
《玉梨魂》作為一部駢文著作,其在當下接受度低迷的原因是值得深究的。但在當時卻風靡一時,大批的少女書迷因此書將徐枕亞視為“大眾情人”,它在當時受人追捧的原因是什么?以及時至今日我們?nèi)圆贿z余力地研究它有何文學意義?通讀作品,我們或多或少的能夠感受到它與《紅樓夢》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所以作者在寫作過程中在哪些方面承襲了《紅樓夢》也是有待進一步深入探討的。不過,《玉梨魂》雖在藝術(shù)上具有創(chuàng)新性,但整體藝術(shù)境界不高,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占據(jù)了大半篇幅,夢霞參加革命戰(zhàn)死沙場不過寥寥幾句收尾,結(jié)構(gòu)前緊后松,不免有些倉促;其次,作品對現(xiàn)實的批判力度不明顯,通篇的哀怨愁苦著實令人壓抑,有種人物和作者都顧影自憐之感;此外,小說的三大主要人物——何夢霞、白梨影和崔筠倩——身上或多或少得都有現(xiàn)代意識的覺醒,但最終三人都以悲劇告終,他們各自的先進性和局限性以及造成自身悲劇的原因也是需要進行進一步解讀和分析的。
《玉梨魂》雖然被視為“言情小說之祖”,但是時至今日,在它的研究領(lǐng)域里依然存在一些“迷霧”以及諸多未被開墾的“處女地”。總而言之,《玉梨魂》就像一個低調(diào)的寶庫,等待著后世研究者去進一步的探索和挖掘。
[1] 徐枕亞.玉梨魂[M].江西: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3.
[2] 曹雪芹.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
[3] 李宗剛.《玉梨魂》:愛情悲劇和人生哲理的詩化表現(xiàn)[J].文藝爭鳴,2010(11):67-73.
李紅(1990.12——),女,漢族,山東濰坊,在讀研究生,山東師范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
K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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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5-006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