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煒
(廣西民族大學 廣西 南寧 530006)
從《幸存的人》看藏族重生文化根系
林信煒
(廣西民族大學 廣西 南寧 530006)
深埋于藏地下的藏族文化生態(tài)之根有很多,但是對藏族文化的本質特征起決定作用的是重生文化根系。《幸存的人》作為一部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很完整、很真實、很深刻地將藏族重生文化體現(xiàn)了出來。
藏族文化;重生文化根系;《幸存的人》
每一個民族的文化生態(tài)樹的根都是繁雜的,而且對于該民族的文化的產生與發(fā)展所起到的作用都各不相同。藏族也不例外,深埋于藏地下的藏族文化生態(tài)之根有很多,但是對藏族文化的本質特征起決定作用的是重生文化根系。所謂的重生文化根系是指對生命的珍視,對生命力的歡欣和欣賞?!缎源娴娜恕愤@部小說中所體現(xiàn)出的藏族重生文化根系主要表現(xiàn)為:藏民珍視生命、關注生存狀態(tài)以及對于生命之根的思考。
該作品的書名為“幸存的人”,兩位主人公德吉桑姆和桑節(jié)普珠由德吉村大屠殺的幸存者到反抗奴隸主的領袖人物,由幸存的兩個人到被欺壓的農奴代表,兩人成功地實現(xiàn)了身份的突破和層次的上升,而這發(fā)展過程也是藏民對于自身生存狀態(tài)的一種審視過程。應該說,這種對于自身命運的關注是驅動人物行為的內在因素,正是因為不滿于自身的生存狀態(tài),對隨時遭受威脅的生活困境感到不滿,才讓他們做出一系列的反抗斗爭。
細化來說,德吉桑姆和桑節(jié)普珠的使命是復仇,復仇的觀念貫徹兩位主人公的行動線始終。而復仇的目的是為了讓無辜的往生者得到安息,讓幸存的復仇者得到安寧,這一切都是因為生命的厚重感,因為主人公是死亡下誕生的幸存者,因此他們的生命代表的是整個村莊的生命。情節(jié)發(fā)展到后期,以他們?yōu)榇淼姆纯拐叩纳淼氖钦麄€農奴階層的生命?!缎掖娴娜恕纷髌繁旧砭褪且徊坑⑿凵罚彩且徊哭r奴斗爭史。
作品中還有不少主人公對于自身生命的思考,如德吉桑姆把自己比喻成固恩花:德吉桑姆每次見到固恩花就要停下來看看,仿佛固恩花就是她自己的寫照——它又苦又累又好看,可是總被那些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把它隨意踩踏在腳底下。
作品中還時常出現(xiàn)人物對于自身使命的強調,如森耿杰布就曾這樣訓導參加反抗的人:我們差巴男子漢的使命不能象無關緊要的亂石,也不能象隨風勢而去的灰塵,應該有一番正當?shù)哪苜濏灥氖聵I(yè),不愧立在差民百姓當中。
小說中這樣的敘述還有很多,珍視生命,關注自身的生存狀態(tài)是《幸存的人》整部作品的大主題,是所有人物展開行動的內因,是藏族文化生態(tài)美的重生文化根系的生動體現(xiàn)。
重生文化根系除了表現(xiàn)為對生命的珍視、對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之外,還表現(xiàn)在人對生命之根的思考,對生命之源的仰賴與崇敬。由于藏民生存環(huán)境所致,他們生活在“世界屋脊”,接近藍天;他們生活在高山“大本營”,舉目皆是翠山;他們生活在江河發(fā)源地,被湖泊所滋養(yǎng)。獨特的環(huán)境誕生獨特的文化,獨特的文化蘊含獨特的生命觀。因此,在藏民的眼中,生命之源便是:天、水和山。
差巴的財產本來應該是山、水和天空,可是現(xiàn)在只有腳印和自己身上的汗水。當神山勇士被逼迫得走投無路,被剝削得一無所有時,他們是這樣描述自己的狀態(tài)的??梢娚?、水和天在藏民心中的地位,他們認為山有山神,水有水神,稱山為神山,水為圣水。
小說關于山是生命之源這個觀念的具體表現(xiàn)主要有:幾乎全部的人物在表示自己的決心與忠誠時總是會對著神山起誓:我向色格拉穆神山發(fā)誓……神山在他們的心中代表的是生命的嚴肅與雄偉;還有關于神山女神的傳說,說女神坐在山頭,俯視人間,是為了勘察著藏民的善良程度,傳說中所傳達的是一種母親式的家庭教育;當“奮刀”組織被鎮(zhèn)壓,反抗隊伍七零八落的時候,他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上山,尋求山體的庇護,并自封為“神山勇士”,只有生命之根才能號召無路可退的生命體進行本能地回歸;而山林不僅是藏民的庇護所,更是勇士的戰(zhàn)場,選擇在山林間作戰(zhàn)不僅是因為山勢適合作戰(zhàn),更是生命之根對戰(zhàn)士賦予的安全感所趨向的決定。戰(zhàn)士們戰(zhàn)死山林亦是對生命之根的回歸,戰(zhàn)士的靈肉終與山林大地融為一體。
小說關于水是生命之源這個觀念的具體表現(xiàn)主要有:第三章在描寫德吉桑姆去往拉薩的路上偶遇湖水時的心情,以及入湖沐浴的歡愉,最后她赤裸著身體看著水中干凈的自己,發(fā)現(xiàn)了生命之美,而這只有湖水才能給予。小說中還提到神湖——桑登湖的傳說,藏民認為它是卓瑪大菩薩的飲水泉,凡是身有疾病的人喝了它就要大吐大瀉一次,然后就能痊愈。這里把湖水當做是治療疾病的良藥,是身體欠安時的需求;最能夠體現(xiàn)水是藏民生命之源的文化形態(tài)便是水葬,文中出現(xiàn)了幾次關于水葬的描寫,甚至主人公德吉桑姆最后的歸宿也是隨水而去,水被認為是生命結束的主要歸宿之一,正如多數(shù)民族認為土是生命之根,便實行土葬,藏族人民對于水葬的推崇便是其重視水源的深刻體現(xiàn)。
小說關于天是生命之源這個觀念的具體表現(xiàn)主要在于“天葬”習俗的流行,書中詳細具體地描述了巴卓老人在索甲死后邀請葬尸人對索甲進行天葬的情節(jié)。人對于死都十分敬重,死亡代表著一個生命體的結束,藏民們用天葬的習俗來給一個結束的生命體進行一次靈魂上的審判,他們認為當尸首與天空平行面對時,生命的意義與價值會得到公正的總結,而在他們心里,擁有判決權的便是天——生命之根。
對于生命之根的思考,是《幸存的人》呈現(xiàn)的文化形態(tài)之下隱藏的深刻內涵,決定了作品的思想厚度,也決定了人物形象的豐滿立體。對山、水和天的仰賴與追求是藏族重生文化根系的本質意義。
重生文化根系決定了文化的生命力,由于一個民族對生命的珍視,對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對繁衍生命的渴求以及對生命之根的不斷思考,因此該民族的文化形態(tài)便或多或少地摻雜著對生命的審視,這是文化發(fā)展的必要前提。一個民族的文化能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取決于其生命力旺盛與否,而生命力的旺盛與否則取決于該族對生命的重視程度。藏族的重生文化根系與其他民族既有相同之處又因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不同而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命哲學在支撐其前進并且形成自己的特色??傮w來說,《幸存的人》作為一部現(xiàn)實主義的作品,很完整、很真實、很深刻地將藏族重生文化體現(xiàn)了出來。
林信煒(1992.09-),男,福建福州人,現(xiàn)為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中國民間文學2014級研究生。
C95 - 05
A
1672-5832(2016)05-006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