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永根
吳地菜肴中的雜品菜
華永根
松鶴樓
蘇州人一向以精致蘇式生活著稱,在吃食上推崇“時鮮、養(yǎng)生”,但鮮為人知的是蘇州人除了吃得細、吃得精外,對食材的敬重,不會貿(mào)然浪費任何食材,節(jié)儉過日子。在家庭生活中“瓜皮菜頭”都能成菜,飲食菜館行業(yè)中更是變廢為寶,粗菜細做,有些食材中的“下腳料”成品后一直都是老饕們追逐的佳肴。在舊時吳地酒樓、菜館、飯店中一直流行著一些雜品菜,日后都成了菜中的經(jīng)典。以下幾道雜品菜你吃過幾道?
鴨信即鴨舌。把20條鴨舌煮熟(不宜過熟),拆去舌中嫩骨,豎切為兩,同嫩尖筍、香蕈等入麻油同炒煮,潑甜白酒少許,略炒后食之。如不講明,所食之人疑為素品,猶如蘑菇之類,但細品其味不同,鮮美可口,有肥潤之感。鴨舌另可制成湯菜、冷菜,尤其是糟過的鴨舌,其味醇香無比,別有一番味道,此為雜品中第一。
孫春陽南北雜貨
雞冠得采集雄雞冠,洗凈焯水,置于香糟鹵中,片刻取出,大者削成兩,用筍片、青椒片、黑木耳等同炒,加入甜白酒漿及調(diào)料,出鍋前淋上麻油。食其味莫知為何物,細嚼慢咽時即品出其美味,雞冠鮮糯腴味,糟香撲鼻,夾著筍片、木耳等味道,其味悠香,色澤清柔、儒雅。此為雜品菜中第二。
雞鴨腎是雄雞、雄鴨的睪丸,在菜館、酒樓菜單中稱為“雞腰”“鴨腰”,亦收之。洗凈,在凈水中煮熟,剝?nèi)ネ庖?、血筋,與鮮筍丁、松蕈丁、火腿丁等同煨煮成羹,鮮美異常。另一法為煮成細露雞腰,即把上述副材料切成細粒在鍋中先后炒煮,掌握好火候,時間不宜過長,長者必老,過短出水;雞腰必須剝?nèi)ネ庖潞蟊3滞暾w粒大者一剖為二。制成雞腰菜有一種說不出的粉糯肥美,有人將此菜視為壯陽菜。此為雜品菜中第三。
吳地鯽魚為魚中珍品,四季常有,以春秋兩季為佳,取鯽魚頭若干,將其嘴兩側(cè)的嫩肉拆出,在甜白酒中浸些時間,取出后與泉水煮為湯,加入鹽、細蔥、料酒及筍片、火腿片等,熬煮成品。出鍋后加入豌豆苗或小菜心,撒上些胡椒粉。舊時菜館中作為酒后湯品,極其清貴宜人。此為雜品菜中的珍品。
據(jù)書載吳地有一款名菜稱“水晶膾”,以青魚魚皮及魚鱗制作成菜,取青魚魚皮和魚鱗,加水、蔥、椒、陳皮等調(diào)料,長時間燒煮直至熬稠,濾凈凝凍,切成長方條,澆上糟油、麻油與香菜、玫瑰醋一起上桌,味不可當,美不勝收。另有一吃法,切成條塊后與韭黃、生菜、花生米放一起,澆上芥辣醋同食,香氣四溢,鮮美無比。此為雜品菜中的勝品。
菜館中說到卷菜即指青魚內(nèi)臟。鮮活大青魚宰殺后,取其魚腸、魚鰾、魚肝,魚腸剪開切斷取出洗凈。切記不能碰碎魚膽,不然會發(fā)“苦”,前功盡棄。采用紅燒魚塊方法燒熟。此菜肥腴之極,味道鮮美。老蘇州人喜食此菜,有的人還要求與胡蔥同燒,有的人要求與豆腐同煮,有的人僅吃青魚的肝,紅燒后稱為“禿肺”。食之神思爽然,味回于口。此為雜品菜中的精品。
脊腦就是豬腦及豬脊骨內(nèi)骨髓,白色帶狀圓柱體,此兩物配成對做成湯菜尤佳。在冷水中漂清,在沸水中焯過,豬腦去其膜剔去血筋,脊筋去其外皮。下入雞湯中適加筍片、香菇、火腿片,加酒去沫,淋上麻油煮成湯菜,湯清、味鮮,潔白如玉,是一款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另一種吃法是脊腦與豆腐同燒,吃時難辨哪是豆腐哪是脊腦,入口肥香,風味獨特。此為雜品菜中的佳品。
陸稿薦
在吳地每年五六月份太湖河蝦上市,此時雌蝦的蝦籽與腦已成熟,蝦腦(卵塊)發(fā)硬,蝦籽甚多,取出后,用蝦籽、蝦腦、蝦仁煮成著名炒三蝦。另外,蝦籽可做成蘇州特色食品——蝦籽鲞魚、蝦籽醬油。用此醬油拌面、蘸白切肉,風味特佳。蝦腦燒豆腐亦是一種吃法,蝦腦軟糯鮮美,豆腐滑嫩,唇齒留香。一過此季節(jié)蝦籽排空消失,蝦腦回軟,所以在吳地吃時鮮才能有好東西吃。此為雜品菜中的優(yōu)品。
在豬后腿肉里深藏著兩塊小巧玲瓏、形如蝴蝶的小骨,此骨呈凹形,兩頭微高,稱之為蝴蝶骨。有的地方稱為蟹朵骨。此骨四周布滿細細筋脈,遠端有似肥肉似筋的肌膚組織。紅燒燜煮后,十分耐吃,得用嘴慢慢啃咬、抿吮,其味醇厚鮮美,妙不可言。尤其是火腿中的此骨味道特別有滋味,咸鮮十足,那似筋非筋、似膘非膘口感,吃到了才知其中美味,骨四周細毛細筋啃到一點,即味到心中、口齒留香,越吃越想吃,欲罷不能。舊時一些老蘇州、老酒鬼專門尋覓火腿中蝴蝶骨吃。毫不夸張,有此骨可伴吃黃酒兩斤,吃一個晚上。此為雜品菜中的極品。
吳地水鄉(xiāng)盛產(chǎn)麻鴨,專吃小魚小蝦、螺螄等食物,蘇州的麻鴨個大肉緊是上乘好鴨,用麻鴨制成的菜肴多達幾十種。鴨屁股在烹調(diào)切配中大都棄之不用,因為鴨屁股既肥油,又有兩顆“鴨米子”,臊腥異常。有人專好這一口,他們會帶上老酒找到店家,選一角落坐下,慢慢享受。那時店家出售醬鴨、鹵鴨、燒鴨等,鴨屁股半送半賣。鴨屁股雖肥油但不膩,屁股骨上還帶有厚實筋肉,別有風味。而那“鴨米子”中的臊腥味有人專愛,在他們看來,其味有一種其它食品無法替代的“香草味”,伴著老酒,隨意吃著也樂此一時。此為雜品菜中的奇品。
上述雜品菜僅是吳地菜肴中的代表,自有許多雜品菜肴等待去認識、開發(fā)。在多年烹飪過程中,廚師總是像發(fā)明家一樣,吊起人們的食欲,發(fā)明創(chuàng)造一個個經(jīng)典菜品,其中不乏些看似平凡,甚至“被拋棄”的食材,在他們手中卻變廢為寶,成品成菜,食客們從中獵奇到種種吃食中的新奇和愉悅,享受那變化莫測的特有味道。有些雜品菜當今已不食用,但給人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和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