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慧 楊 坤

一、引言

會計信息透明度是反映會計信息質量的綜合指標。王艷艷和陳漢文 （2006）［1］認為，會計信息透明度是會計盈余對企業(yè)真實盈余的反映程度，或投資者通過會計信息透視企業(yè)行為的程度。在資本市場中，審計意見是會計信息使用者判斷會計信息質量的主要依據(jù)，公司收到不利審計意見會影響投資者對公司的判斷，從而影響公司的股價和融資能力，這時公司傾向通過變更威脅和審計意見購買等途徑避免收到非標準無保留審計意見，這種機會主義行為會降低會計信息透明度。

Teoh （1992）［2］認為客戶通過變更威脅和審計意見購買兩種途徑避免不利審計意見。如果現(xiàn)任審計師獲取了在位準租金，在位準租金削弱了審計師的獨立性，客戶通過變更威脅避免收到非標審計意見；如果不存在在位準租金，客戶只要認為后任審計師簽發(fā)的審計意見會得到改善，就可能變更審計師購買審計意見。在我國資本市場，我們也觀察到如下現(xiàn)象：公司收到非標審計意見后，存在強烈動機規(guī)避以后年度被出具不利審計意見，管理層可能向現(xiàn)任審計師支付較高的審計費用，企圖與現(xiàn)任審計師“合謀”（這主要體現(xiàn)在審計費用上）購買審計意見，當現(xiàn)任審計師拒絕客戶購買企圖時，公司可能會解雇現(xiàn)任審計師，與后任審計師 “合謀”（這主要體現(xiàn)在審計師變更上）購買有利的審計意見。我國上市公司是否與國外學者實證檢驗的一樣，機會主義地選擇與前任或后任審計師 “合謀”，進而降低了會計信息透明度呢？這是本文研究的主題。

本文以2009—2014年中國A股非金融類上市公司為樣本，從會計信息透明度的角度驗證審計師變更、異常審計費用的經濟后果?？紤]到公司規(guī)避不利審計意見的動機，本文考察公司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情況下發(fā)生審計師變更、支付異常審計費用對會計信息透明度的影響，驗證具有機會主義動機的公司傾向于通過變更審計師或支付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師 “合謀”，這類行為是否會削弱審計師的獨立性，進而降低會計信息質量。本文的研究拓展了審計合謀領域的文獻，為監(jiān)管層加強對上市公司異常行為的監(jiān)管提供了經驗證據(jù)，為投資者解讀上市公司異常行為提供了警示信息。

二、文獻綜述及研究假設

（一）審計師變更與會計信息透明度

市場經濟中商業(yè)關系的動態(tài)調整是正?，F(xiàn)象，但資本市場中審計師與客戶關系的重構卻備受爭議。以往文獻對審計師變更的研究主要圍繞三個方面展開：

1.客戶收到不利意見是否變更審計師？

現(xiàn)有理論和文獻將審計師變更的動因分為三類：經濟動因、會計分歧和爭議、報告動因。理論界和實務界對審計師變更的報告動因更加關注。Matsumura等 （1997）［3］認為，當客戶收到不利審計意見后，有強烈意愿尋找會發(fā)表有利審計意見的審計師繼任。Ettredge等 （2007）［4］研究表明，客戶收到持續(xù)經營審計意見 （GCO）后更可能解雇現(xiàn)任審計師。Krishnan 和 Visvanathan （2007）［5］發(fā)現(xiàn)客戶收到重大內部控制缺陷或未遵循法律法規(guī)的審計報告后，更可能變更審計師。經驗證據(jù)表明，收到不利審計意見的客戶更傾向于變更審計師。

2.什么情況更容易變更審計師呢？

DeFond 和 Subramanyam （1998）［6］認為審計師的保守主義與審計師變更的可能性正相關。審計師為了降低訴訟風險，采用穩(wěn)健的會計處理方法，管理層認為在任的審計師穩(wěn)健性高于審計師的平均水平，就有動機解聘現(xiàn)任審計師。耿建新和楊鶴 （2001）［7］發(fā)現(xiàn)，財務狀況和經營情況糟糕的客戶 （ST公司、PT公司）更有可能解雇現(xiàn)任審計師。張學謙和周雪 （2007）［8］發(fā)現(xiàn)，可操控性應計利潤與審計師變更正相關，即盈余管理程度較高的公司更有可能變更審計師。伍利娜等 （2013）［9］發(fā)現(xiàn)，審計師對集團內的某家上市公司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很可能導致“連鎖反應”，即企業(yè)集團內的多家上市公司變更事務所。

3.變更審計師的經濟后果是什么？

審計師變更是否導致審計師獨立性喪失或審計意見購買，現(xiàn)有文獻并未取得一致結論。Krishnan和Stephens （1995）［10］等認為審計師變更不會導致審計意見購買。 Krishnan和 Stephens （1995）［10］發(fā)現(xiàn)后任審計師的獨立性較強，審計師變更后審計意見并未顯著改善。黃崑和張立民 （2010）［11］發(fā)現(xiàn)變更審計師的公司并未實現(xiàn)審計意見購買，后續(xù)審計意見沒有顯著改善。陳武朝和張泓 （2004）［12］認為，事務所脫鉤改制和有效的監(jiān)管使前任和后任審計師保持了較高的獨立性，公司并未通過變更審計師達到盈余操縱的目的。 Lennox （2000）［13］、 陸正飛和童盼 （2003）［14］等發(fā)現(xiàn)公司變更審計師能顯著改善審計意見。Lennox（2000）［13］發(fā)現(xiàn)公司收到不利審計意見后審計師變更更加頻繁，并且審計師變更確實顯著改善了審計意見。陸正飛和童盼 （2003）［14］認為監(jiān)管政策的變化增加了上市公司接受非標審計意見的成本，使存在審計意見購買動機的公司能夠通過變更審計師成功實現(xiàn)意見購買。楊鶴和徐鵬 （2004）［15］認為上市公司通過審計師變更影響了后任審計師的獨立性，達到了審計意見購買的目的。鄧小洋和章瑩瑩 （2005）［16］認為盈余操縱是公司變更審計師的主要動機，公司管理層擁有決策主導權，管理層的權力使公司盈余操縱更容易實現(xiàn)，從而降低了審計質量。劉偉和劉星 （2006）［17］發(fā)現(xiàn)公司通過變更審計師達到了操縱盈余的目的。張建勇 （2014）［18］發(fā)現(xiàn)審計師變更與會計穩(wěn)健性顯著負相關，即上市公司變更審計師會導致會計穩(wěn)健性下降。劉偉和劉星 （2007）［19］認為審計師變更行為損害了審計師的獨立性，公司通過變更審計師操縱盈余，后任審計師并未保持應有的謹慎。

梳理文獻發(fā)現(xiàn)，當上市公司收到不利審計意見后，有強烈的動機變更審計師，但變更審計師是否導致 “審計合謀”、審計師獨立性喪失、審計意見購買等不利經濟后果難以定論。吳聯(lián)生和譚力 （2005）［20］認為，上市公司做出變更審計師的決策，一方面是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另一方面是預計審計師變更能夠改善審計意見。據(jù)此，我們認為與未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相比，審計師變更可能是一個警示信息，上期被簽發(fā)非標審計意見且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盈余操縱程度更高，會計穩(wěn)健性更低，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據(jù)此推理，我們提出假設1。

假設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低。

（二）異常審計費用與會計信息透明度

審計費用是審計師向客戶提供審計服務的市場價格，審計費用包括審計師提供審計服務的成本補償和審計利潤兩部分。正常審計費用可以構建模型，控制影響審計費用的相關因素進行估計，實際支付的審計費用減去模型估計的正常審計費用即為異常審計費用。對異常審計費用的研究圍繞兩方面展開：

1.異常審計費用是如何產生的。

李爽和吳溪 （2002）［21］認為，嚴格的監(jiān)管存在副作用，當上市公司難以通過變更審計師實現(xiàn)其盈余操縱、審計意見購買等企圖時，可能會游說、收買現(xiàn)任審計師。李爽和吳溪 （2004）［22］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與自愿性的審計師變更相比，監(jiān)管誘導的變更其審計定價更高，由于監(jiān)管信號提高了后任審計師的風險水平，導致后任審計師審計定價的提高。

2.異常審計費用的經濟后果。

陳杰平和蘇錫嘉等 （2005）［23］發(fā)現(xiàn)，審計師的獨立性受管理層提供的經濟利益的負面影響，當公司未變更審計師時，提高異常審計費用會顯著改善不利審計意見，即較高的異常審計費用損害了審計質量。唐躍軍 （2007）［24］研究發(fā)現(xiàn)異常審計費用的增加降低了審計意見惡化的可能性。唐躍軍 （2009）［25］認為，異常審計費用的增加與審計意見惡化顯著負相關，發(fā)生審計師變更且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更可能實現(xiàn)審計意見購買的目的。Blankley等 （2012）［26］研究表明，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越不可能發(fā)生財務重述行為，公司支付較高的審計費用避免財務重述帶來不利的經濟后果。段特奇等 （2013）［27］發(fā)現(xiàn)，無論是正向還是負向異常審計費用，都會損害審計質量。韓麗榮等 （2015）［28］認為，正向異常審計費用提高了審計師對盈余操縱的容忍度，降低了審計師的獨立性，容易誘發(fā)審計意見購買；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導致審計師減少審計人力物力的投入，增加財務信息存在重大錯報漏報的風險，損害了審計質量。

由此可見，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審計師對公司盈余操縱、發(fā)生重大錯報漏報的容忍度更高，會計穩(wěn)健性降低，會計信息透明度降低。上期收到非標審計意見的公司，公司購買審計意見的動機更強烈，管理層支付較高的異常審計費用向現(xiàn)任或者后任審計師購買審計意見，會計信息透明度更低，據(jù)此推理，我們提出假設2。

假設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越低。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以2009—2014年中國A股非金融類上市公司為樣本，財務指標從Wind資訊庫提取。為了避免異常值的影響，對連續(xù)變量在1%和99%的水平上進行縮尾 （Winsorize）處理，剔除缺失值后，樣本量為4 546個，采用Stata12.0軟件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和回歸分析。

（二）被解釋變量和解釋變量

1.會計信息透明度 （TRAN）。

現(xiàn)有文獻對會計信息透明度的衡量方式不一致，歸納起來主要有三種：直接使用權威機構或組織發(fā)布的評價結果；研究者自建信息披露評價體系；采用盈余激進度、盈余時效性、盈余穩(wěn)健性等代理變量。不同的衡量方式可比性較差，本文采用深圳證券交易所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考評結果度量會計信息透明度，記為TRAN。從2001年開始，深交所從上市公司信息披露是否及時、準確、完整等方面，對信息披露質量進行考核，考核結果分為優(yōu)秀、良好、合格、不合格四個等級，從2011年開始，考核結果改為A、B、C、D四個等級?？荚u結果為優(yōu)秀或 A的公司，TRAN賦值為4；考評結果為良好或B的公司，TRAN賦值為3；考評結果為合格或C的公司，TRAN賦值為2；考評結果為不合格或D的公司，TRAN賦值為1。

2.審計師變更 （Audchg）。

參考戴亦一等 （2013）［29］的研究，根據(jù)中國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公布的年報審計快報，手工收集審計快報中披露的審計機構變更信息，剔除因會計師事務所合并、分立、更名原因而更換審計師的樣本。如果上市公司當年發(fā)生了審計師變更，Audchg賦值為1；如果上市公司當年未發(fā)生審計師變更，Audchg賦值為0。

3.異常審計費用 （Abfee）。

參考 Sumunic （1980）［30］的經典審計定價理論，構建如下模型：

模型（1）的被解釋變量為審計費用Lnfee（審計費用的自然對數(shù)），解釋變量包括資產規(guī)模Size（年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shù)）、存貨密集度Inven（年末存貨凈額除以總資產）、應收賬款占總資產比重Receiv（年末應收賬款凈額除以總資產）、財務杠桿LEV、流動比率Cratio、總資產報酬率ROA、成長能力Growth、是否虧損Loss、是否國際四大審計Big4、控制年度和行業(yè)效應。參考李志剛等（2015）［31］的做法，對模型（1） 分年度、分行業(yè)回歸，模型的殘差即為異常審計費用，記為Abfee。

（三）研究模型

為了驗證假設1，本文將會計信息透明度（TRANit） 與審計師變更（Audchgit）、 審計意見（Opinionit）、前期非標審計意見與審計師變更的交乘項（Opinionit－1×Audchgit） 進行回歸，構建如下模型：

為了驗證假設2，本文將會計信息透明度（TRANit） 與異常審計費用（Abfeeit）、 審計意見（Opinionit）、前期非標審計意見與異常審計費用的交乘項（Opinionit－1×Abfeeit）、審計師變更（Audchgit） 進行回歸，構建如下模型：

模型（2）和（3）中，控制變量包括資產規(guī)模Size、盈余波動性EV、財務杠桿LEV、總資產報酬率ROA、成長能力Growth、產權性質SOE、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Inst、審計師特征Big4、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First、兩職合一Dual，控制年度和行業(yè)效應，變量的具體含義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中變量名稱及含義

續(xù)前表

四、實證檢驗及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tǒng)計

表2顯示，剔除缺失值后，2009—2014年非金融類上市公司樣本量4 546個，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考核結果優(yōu)秀的樣本占18.64%，考核結果良好的樣本占67.84%，考核結果合格的樣本占12.05%，考核結果不合格的樣本占1.47%。會計信息透明度TRAN的均值為 3.036，中位數(shù)為 3，標準差為 0.604，TRAN的均值和中位數(shù)十分接近，TRAN基本呈正態(tài)分布。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樣本678個，占樣本總量的14.91%，未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樣本3 868個，占樣本總量的85.09%；審計師變更的均值為0.149，中位數(shù)為0，標準差為0.356，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異常審計費用的均值為 －0.015，中位數(shù)為－0.026，標準差為0.354，各公司支付的異常審計費用差異較大。樣本期間大約有2.7%的上市公司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上市公司資產規(guī)模的均值為12.53，盈余波動性的均值為1.312，資產負債率的均值為43.37%。33.5%的上市公司屬于國有企業(yè)，機構投資者平均持股比例為35.64%，僅有3.8%的上市公司由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第一大股東平均持股比例為34.71%，大約25.3%的上市公司董事長兼任總經理。

表2 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

（二）相關性分析

表3計算Pearson相關系數(shù)表明，會計信息透明度與審計師變更顯著負相關，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會計信息透明度與非標審計意見顯著負相關，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會計信息透明度與異常審計費用顯著負相關，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控制變量Size、ROA、Growth、SOE、Inst、Big4、First顯著正相關，說明資產規(guī)模越大、盈利能力越強、成長性越好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越高；國有上市公司、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較高、國際四大審計的公司及股權集中度較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高。會計信息透明度與控制變量EV、LEV顯著負相關，盈余波動性較大、財務杠桿較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此外，非標審計意見與審計師變更顯著正相關，上市公司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后極有可能變更審計師；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師變更顯著負相關，說明上市公司可能向現(xiàn)任審計師支付較高的審計費用購買審計意見，實現(xiàn)審計合謀。

表3 主要變量相關性分析

（三）實證結果分析

下頁表4列示了模型 （2）、模型 （3）進行OLS回歸的結果。第 （1）列數(shù)據(jù)顯示，審計師變更與會計信息透明度顯著負相關，非標審計意見與會計信息透明度顯著負相關，說明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被簽發(fā)非標審計意見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第 （2）列數(shù)據(jù)加入了交乘項Audchgit×Opinionit－1進行回歸，結果顯示，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從而驗證了假設1。

第 （3）列數(shù)據(jù)顯示，異常審計費用與會計信息透明顯著負相關，說明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越差。第 （4）列數(shù)據(jù)加入了交乘項Abfeeit×Opinionit－1進行回歸，結果顯示，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從而驗證了假設2。

在模型（2） 和模型（3） 中，控制變量Sizeit、ROAit、Instit、Firstit與被解釋變量TRANit顯著正相關，說明資產規(guī)模越大、盈利能力越強的公司，會計信息越透明。機構投資者發(fā)揮了積極的監(jiān)督治理效應，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越高，治理效應越明顯，會計信息越透明。股權集中度越高的公司，會計信息越透明?？刂谱兞縀Vit、LEVit與被解釋變量TRANit顯著負相關，說明盈余波動性越大、財務杠桿越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越差?；貧w結果與相關系數(shù)分析的結果基本一致。此外，模型（2）Adj.R2為0.184，模型（3）Adj.R2為0.165，說明這兩個模型從審計師變更和異常審計費用的角度較好地解釋了外部審計對會計信息透明度的影響。

表4 模型回歸結果

（四）進一步研究

1.區(qū)分審計師變更類型。本文將審計師分為國際四大、國內十大和國內小所三種類型。普華永道中天、德勤華永、安永華明、畢馬威華振是國際四大所；根據(jù)中國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CICPA發(fā)布的會計師事務所綜合評價信息，將排名前十的會計師事務所界定為國內十大所，剔除國際四大和國內十大以外的其他中國境內會計師事務所界定為國內小所。審計師升級變更是指國內小所向國內十大或國際四大的變更，國內十大向國際四大變更；審計師降低變更是指國際四大或國內十大向國內小所變更、國際四大向國內十大變更；審計師同級變更是指國際四大之間、國內十大之間或國內小所之間的變更。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678個樣本中，130個樣本為審計師升級變更，占變更總量的19.17%；460個樣本為審計師同級變更，占變更總量的67.85%；88個樣本為審計師降級變更，占變更總量的12.98%。為了克服內生性的影響，使研究結論具有可比性，本文按年度、行業(yè)、ROA波動值最小的標準從未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中篩選配對樣本，區(qū)分審計師變更類型進行OLS回歸，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研究發(fā)現(xiàn)，審計師升級變更和審計師降級變更交乘項Audchgit×Opinionit－1的系數(shù)不顯著，審計師同級變更交乘項Audchgit×Opinionit－1的系數(shù)為－0.417，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的公司，如果本期發(fā)生審計師同級變更，其會計信息透明度更低，這說明與升級變更和降級變更相比，審計師同級變更的“預警”信號更強烈。當Abfee＜0時否則為0。支付正向異常審計費用的樣本2 157個，占樣本總量的47.45%；支付負向異常審計費用的樣本2 389個，占樣本總量的52.55%。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正向異常審計費用與會計信息透明度負相關，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支付了正向異常審計費用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差；負向異常審計費用與會計信息透明度正相關，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支付了負向異常審計費用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高；負向異常審計費用表明審計市場競爭激烈，客戶對審計師具有較強的議價能力，且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并未降低會計信息透明度。

表5 區(qū)分審計師變更類型回歸結果

2.區(qū)分正向和負向異常審計費用。異常審計費用可分為正向異常審計費用和負向異常審計費用。Hoitash等 （2007）［32］發(fā)現(xiàn)，正向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盈余管理程度越高；Hribar等 （2014）［33］發(fā)現(xiàn)，正向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越有可能發(fā)生財務舞弊；方軍雄和洪劍峭 （2009）［34］指出，正向異常審計費用與審計意見改善顯著正相關，異常審計費用損害了盈余的價值相關性。 Choi等 （2010）［35］發(fā)現(xiàn)正向異常審計費用越高的公司，可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越高，審計質量越低；而負向異常審計費用與可操控性應計的絕對值不相關。Mitra等 （2009）［36］認為，負向異常審計費用與盈余報告的質量不相關；Asthana和Boone（2012）［37］認為，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反映了客戶對審計師具有較強的談判能力，談判能力越強的客戶，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對審計質量的損害越大。異常審計費用對盈余管理、審計質量的影響，相關文獻結論不一致。本文區(qū)分正向異常審計費用（HAbfee）和負向異常審計費用 （LAbfee）進行回歸，從兩個方向研究異常審計費用與會計信息透明度之間的關系。當Abfee＞0時，HAbfee＝Abfee，否則為0；

表6 區(qū)分異常審計費用方向回歸結果

續(xù)前表

（五）穩(wěn)健性測試

1.根據(jù)深交所信息披露評級結果，當上市公司考評結果為優(yōu)秀或良好（A或B）時，TRAN賦值為1，當上市公司考評結果為合格或不合格（C或D）時，TRAN賦值為0，采用Logistic模型檢驗假設1，交乘項Audchgit×Opinionit－1的系數(shù)為－1.321，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支持假設1。

2.借鑒韓麗榮等（2015）［28］的審計定價模型估計異常審計費用，模型如下：

模型（4）中，被解釋變量為審計費用的自然對數(shù)（Lnfee）。用應收賬款與存貨占總資產的比重（Arinv）、流動比例（Cratio）、總資產報酬率（ROA）、財務杠桿（LEV）、是否虧損（Loss）作為審計風險的替代變量，審計風險越大的客戶，審計費用越高；用公司員工人數(shù)的平方根（Employ）作為審計業(yè)務復雜度的替代變量，業(yè)務越復雜，審計費用就越高。控制公司規(guī)模（Size）和審計師特征（Big4），控制年度和行業(yè)效應，模型（4）回歸殘差即為異常審計費用（Abfee）。采用Logistic模型檢驗假設 2，交乘項Abfeeit×Opinionit－1的系數(shù)為－1.946，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支持假設2。

五、結論

本文以2009—2014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研究審計師變更、異常審計費用對會計信息透明度的影響。研究表明，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發(fā)生審計師變更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區(qū)分審計師變更類型發(fā)現(xiàn)，審計師同級變更能夠傳遞審計師獨立性削弱、會計信息透明度下降等負面信息，預警信號更強烈。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區(qū)分異常審計費用的方向發(fā)現(xiàn)，上期被出具非標審計意見且支付了正向異常審計費用的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更低；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可能反映了客戶對審計師具有較強的議價能力，且負向異常審計費用并未降低會計信息透明度，這可能是審計市場競爭的結果。

本文的研究結論表明，上市公司與審計師之間確實存在 “審計合謀”，被簽發(fā)非標審計意見的上市公司，傾向通過變更審計師、支付較高的審計費用試圖改善審計意見，上市公司的這種行為損害了審計師的獨立性，降低了會計信息質量。監(jiān)管層應關注上市公司與審計師合謀導致審計監(jiān)督失效的問題，特別是審計師同級變更或異常審計費用較高的公司，審計合謀的動機更強烈，監(jiān)管層應重點加強對這類行為的監(jiān)控。投資者解讀會計信息時，應關注審計師變更、異常審計費用等 “警示”信息，特別是上期簽發(fā)非標審計意見，發(fā)生審計師變更或支付較高異常審計費用的公司，公司與審計師更有可能存在 “審計合謀”現(xiàn)象，這類公司會計信息透明度較低，會計信息質量較差。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未區(qū)分審計師變更是法定變更還是非法定變更，會計師事務所變更且兩名簽字注冊會計師同時變更、會計師事務所變更且僅一名簽字注冊會計師發(fā)生變更等，這將是未來深入研究的細分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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