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沫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學理工的人沒什么生活情趣,但是到一定年齡,想法完全變了,發(fā)現(xiàn)真正很扎實,很沉得住氣、嚴謹、邏輯思維能力強的反而都是學理工的人,干什么都像是那么回事,不像很多搞文學藝術的人有那么多好高騖遠的毛病。很多學理工的人寫文章很好看,為什么?因為簡潔,層次細密,經(jīng)得起推敲,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他們比較擅長做思想的體操,不會有那么多任性的感性。
央視已逝制片人陳虻,他做思想體操的方式很特別,他常常對編導們說要學會提高視覺文化水平。怎么提高?他自己平時喜歡看影碟,他說一個半小時的碟里濃縮了導演許許多多的經(jīng)歷和思考,是一種奢侈的人生享受。他舉了些例子,比如《辛德勒名單》,非常干凈的鏡頭、能擠掉的鏡頭,導演肯定不會用;或者看圖片,隨便選一張,琢磨這張照片怎么拍的,說明什么意思。一瞬間,一個主題,視覺水平就是這樣提高的。任何事都有基本功,基本功不扎實,就會破綻百出,經(jīng)不起細看?,F(xiàn)在值得一看再看的作品越來越少,就是這個原因。他還有一個習慣,喜歡讓編導和他一起看DVD,五分鐘,以打響指來打賭鏡頭的剪輯切換,多半他很準確。因為懂,因為太多的視覺訓練,對鏡頭切換有分析和判斷。這只是他的業(yè)務方式和思維體操訓練方式,雖然不是同行,但我覺得自己相當受益,可以類比,可以深入一層去聯(lián)系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以及對各種事情的思考和處理方式,很有意思。
思維體操滲透生活的方方面面。某一段我感覺到饑渴、索然無味時,我就很想聽有語言魅力的人講講話。抱歉,不知是不是我太挑剔了,身邊這樣的人并不多。多半時候,跟一些人說話我常常走神,因為實在感覺交流言之無味。聽有趣的人講話也是一種思維體操,可遇不可求。于是,我選擇聽聽有趣的訪談節(jié)目,比如撒貝寧主持的一檔《開講啦》,主持人比較聰明幽默,比那些所謂搞笑煽情的人高了幾個檔次,有幾期還不錯。但也分人,有些嘉賓名氣很大,但沒有語言魅力;有些很不錯,比如《中國國家地理》雜志李栓科那期,就很有意思,言之有物。李栓科也非常有人格魅力,養(yǎng)眼又養(yǎng)耳。劉德華的那期也不錯,很幽默。懂幽默的人太少太少,能自嘲還有點水準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一期節(jié)目我是從頭笑到尾,很開心,聽聰明人說話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過去好幾年了,我還記起許戈輝采訪天體物理學家馬中佩時的談話。馬中佩活得真高興,目光如炬,她一談起“天體黑洞”像談起情人,說業(yè)余時間最喜歡幾個物理學家一起拉小提琴,提到對孩子的要求:只要比李云迪的物理好一點,比愛因斯坦的小提琴拉得好點就行了,她要當個高興的媽媽。真聰明。聽這樣聰明的談話是我的思維體操,讓我可以高興好久。
思維體操,滲透生活的方方面面,當然,前提是你是個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