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洲

讀古人的文章，常會發(fā)現(xiàn)文字學(xué)家所說的假借字。許多人認(rèn)為，所謂“通假字”就是古人所寫的“別字”。這種說法不準(zhǔn)確。其實，通假字之間往往是有意義上的聯(lián)系的，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聯(lián)系已大都不為人所知。

“宴”與“燕”是一對通假字。宴會也寫作“燕會”，宴享又寫作“燕享”，宴居可以寫作“燕居”，宴樂有人寫作“燕樂”。

清人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乾部》就說：“燕，假借為宴，饗宴也?！痹缭趦汕昵暗闹艹?，燕和宴就相通，《詩經(jīng)·魯頌·閟宮》：“魯侯燕喜，令妻壽母?！编嵭{：“燕，燕飲也?！痹娋涫钦f，魯侯宴飲時歡歡喜喜，他家有老母又有賢妻。

燕和宴相通，是因為兩者都有安閑、歡樂的意思?！墩f文》：“宴，安也?！薄蹲謪R》：“宴，喜也。”《字匯》：“燕，安也?！啵惨?。”《詩經(jīng)·邶風(fēng)·谷風(fēng)》：“宴爾新婚，如兄如弟。”毛傳：“宴，本又作燕?！毖鐮?、燕爾，原為安閑、歡樂之意，后用為新婚的代稱。

宴，從宀晏聲，宀表示房屋。有房住自然是一件安閑、歡樂之事。宴本為安，引申為快樂。那么，燕的安閑、歡樂義從何而來？這與古人把燕子作為心目中的吉祥物分不開。燕子，別名玄鳥、天女、吉祥鳥。《詩經(jīng)·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是說上蒼命令玄鳥燕子降下人間，生下契來做商王。傳說商的祖先契是他的母親簡狄吃了一個燕蛋而生下來的，所以后代人便把燕子視為吉祥物。燕子在檐間筑巢，被認(rèn)為是家道興旺發(fā)達(dá)的象征。兩千多年前的管仲就說過“燕安鴆毒”的話。

“蚤”和“早”也是一組通假字?！睹献印るx婁下》：“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薄兑住だぁの难浴罚骸坝赊q之不早辯也。”并且，“蚤”的使用頻率大大超乎“早”。一個人過早地死亡為“蚤世”，先知先覺的人為“蚤知”，很早就成功的人為“蚤濟(jì)”，事先就有準(zhǔn)備為“蚤豫”，年輕時就飛黃騰達(dá)為“蚤達(dá)”?！稄V韻·皓韻》：“蚤，古借為早暮字?！倍斡癫谩墩f文解字注》也說：“（蚤）經(jīng)傳多假為早字?！痹榕c早在意義上，也可能有聯(lián)系。宋人羅愿在《爾雅翼》中說：“蚤，嚙人蟲也，緩輒失之，辨之在蚤，故為早暮之早。”蚤是爪與蟲組合而成的會意字，《江陵楚簡》中，蚤字就作 形，上面是爪，下面是蟲。蚤善跳，如逮住它須眼尖手疾，早早下手，這也許是“蚤”有“早”義的緣由吧。古人用爪和蟲組成蚤字，應(yīng)該不是偶然為之，當(dāng)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