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倩

【摘要】覺新是巴金《家》中的主要人物。出生于封建大家庭的他，沒有擺脫愛情、幸福被摧殘，被毀滅的悲劇命運(yùn)。他與青梅竹馬的姨表妹梅因一場牌局而錯失姻緣；他與相濡以沫的妻子瑞玨因一個迷信而陰陽相隔；他與激起他情感浪花的姑舅表妹惠因沒有勇氣而抱恨終生。本文認(rèn)為他的愛情不僅展示了他的性格而且影響著他性格的形成與發(fā)展。他性格的形成又與他在“家”中所處的地位密切相關(guān)。

【關(guān)鍵詞】覺新愛情性格

覺新的愛情在三兄弟的愛情中應(yīng)該說是最悲慘的了。他一次次的得到愛，而又一次次的失去所愛的人。年少時，他也曾經(jīng)幻想過美好的未來，并且與姨表妹梅相愛。這是他最初最真誠的愛戀，他甚至想過將來娶梅為妻。在他想來，他們的結(jié)合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因?yàn)樵诜饨ù蠹彝ブ羞@種婚姻是再普遍不過的了。然而，由于雙方家長在牌桌上無謂地鬧了個人意見，便輕率地斷送了這一對青年男女的愛情與幸福。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小小的矛盾遠(yuǎn)比自己兒女的一輩子幸福重要。面對如此專制的父母，他沒有反抗，沒有為自己的愛情做一點(diǎn)點(diǎn)的努力，并且順從地接受了家庭為他安排的婚姻?！八^望地痛哭，他關(guān)上門，他用鋪蓋蒙住頭痛哭。他不反抗，也想不到反抗。他忍受了。他順從了父親的意志，沒有怨言?？墒窃谛睦锼麉s為著自己痛哭，為著他所愛的少女痛哭?！盵1]他不幸地失去了相愛的梅，卻又幸運(yùn)地得到了一個漂亮賢惠的妻子——瑞玨。在與瑞玨最初的相處中，他覺得自己很幸福，并且漸漸地遺忘了那個曾經(jīng)深愛的梅。而那個可憐的女子卻由于自身處境的不好，加之對他的思念而過著一種悲傷凄苦的生活。在他們再次見面以后，他心里的愛憐與自責(zé)又一起涌了出來?！斑@一次的見面把過去的事情都給我喚起來了，我本來已經(jīng)忘記了她這個人，你嫂嫂對我是再好不過的，我也很喜歡你嫂嫂。然而現(xiàn)在梅回來了，她使我記起了從前的一切，你說我怎么能夠不想她？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是忘不了她的?！盵2]對于梅的思念和以前美好愛情的回憶，使他的內(nèi)心對于梅產(chǎn)生了深深地自責(zé)。同時，又由于自己內(nèi)心對于梅的這種思念，他又增添了對于現(xiàn)在的妻——瑞玨的愧疚。就在這樣的矛盾與自責(zé)之中他的憂傷情緒漸漸加重，但他對于此又無可奈何，只能讓淚往心里流。梅的死使他的心震撼了。他對于梅的那種深深地自責(zé)又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他認(rèn)為是他將梅推到了死亡的境地?！八睦锵耄骸秊榱宋也诺搅诉@個地步，是我害了她的?！薄八蠡冢瘋?，他絕望地哭起來。”[3]他甚至想到揭開她的殮衣殮被，把她從棺材里抱出來，抱著她跑到一個沒有人跡的地方去，然而他沒有這個勇氣，這只是他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憤恨而起的一個沖動的想法罷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要將之付諸行動。這也是他思想中僅存的一點(diǎn)反抗性的表現(xiàn)。

在失去梅后，他將所有的愛傾注在瑞玨的身上，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然而，封建制度的毒手并沒有因此而放過他。陳姨太別有用心地制造出“血光之災(zāi)”說，要把即將分娩的瑞玨遷到荒郊去以避免對已死的高老太爺?shù)臎_犯。覺新明知道“血光之災(zāi)”是無稽之談，而且不忍心讓自己心愛的妻子去受苦。然而，在長輩們的一再逼迫下，他屈服了。他沒有抗?fàn)?，也沒有想到抗?fàn)?，就連底下人都看不慣他的這種忍氣吞聲，而他自己卻是那樣做了。在這里他的懦弱的本性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這就直接導(dǎo)致了他的另一個愛情悲劇——瑞玨在分娩時死亡。這對覺新是一個致命地打擊。他悲痛欲絕，幾乎喪失了生活的信念與力量，陷入絕望之中。這一次打擊使他真正認(rèn)識到自己愛情、婚姻的不幸與整個封建禮教的密切關(guān)系。于是在覺慧的出走問題上，他毫不猶豫的站在覺慧一邊，成功的幫助覺慧擺脫了家庭的束縛進(jìn)而去尋找新的人生歸宿。他說：“我們這個家需要一個叛徒，我一定要幫助三弟成功。他可以替我出一口氣。”“我做不了的事，你可以幫我。”等等，把他的希望寄托在覺慧身上。從這里可以看出他對于封建制度的恨和他所具有的反抗精神以及對于美好未來的向往與希望。

在瑞玨死后的一段時間里，覺新的內(nèi)心完全被悲傷籠罩。加之，海臣的死又使他再一次失去了最愛的人，他心上的悲痛又多了一層。這時，另一個姑舅表妹惠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使他近似死水般地感情，又蕩起愛的漪瀾。但是，惠是許了婆家的人。盡管她對那未來的封建遺少丈夫十分厭惡，然而，在那樣的社會制度下，他們沒有勇氣和力量，也不可能打破傳統(tǒng)的世俗觀念，掙脫封建禮教勢力的枷鎖，爭取自由戀愛的權(quán)利。他們只能淚眼相望，抱憾相慰；一個在婆家感情和青春遭受著禁錮和蹂躪，終于抑郁成疾，抱恨而死；一個不得不吞咽著痛苦，違心地為他所愛的人操辦婚事、喪事。

總之，覺新是一個懦夫，懦弱、順從，在一切邪惡勢力面前都逆來順受，都妥協(xié)，都要實(shí)行作揖主義和不抵抗主義。這就導(dǎo)致了他的愛情呈現(xiàn)出悲劇的形態(tài)。他這種性格的形成與他在高家所處的地位有著密切地聯(lián)系。在高府這個封建大家庭中，他處于“長房長孫”的地位，長輩們對他的要求比較嚴(yán)格，因而他所受到的封建舊思想束縛相比兩個弟弟來說就比較深。同時他又受到了“五四”新思想的影響，使他從理性上深知封建家族日趨衰敗的命運(yùn)，但在感情上卻又無法擺脫與封建大家庭的千絲萬縷地聯(lián)系?！八坏貌婚L期生活在痛苦之中，……他對封建大家庭也懷著一種無法克服的又愛又恨的心情。在感情上他依戀著封建大家庭；在理智上他又不得不承認(rèn)許多新思想是對的。一方面，他憤恨于封建家庭中的窮扎、爭斗、腐敗、墮落和對人的摧殘；另一方面，他又竭力維護(hù)它，保衛(wèi)它，而當(dāng)他努力維護(hù)它時，又把它看作牢籠。”[4]正是由于他對于生活現(xiàn)狀的愛恨交織，使得他采取了一種不抵抗行為，他希望以自己的忍讓換取暫時的平靜。他這樣做同時也是出于對兩個弟弟的保護(hù)。父親去世以后，他實(shí)際上是他這一房的家長，他要負(fù)擔(dān)起照顧弟妹的責(zé)任。他不能事事按照自己的興趣去做，他不能不顧一切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他只能用他的忍讓來給弟妹營造一個平靜的生活環(huán)境。也正是由于他的有保留地妥協(xié)和忍讓，才給覺民、覺慧叛逆性格的成長提供了適宜的條件和氛圍。固然，懦弱是覺新性格中的主要成份。但反抗情緒在他的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他在梅的棺材前想把她抱起來跑到一個沒有人跡的地方；在瑞玨死后對于覺慧離家出走的全力支持以及在淑英出走問題上的態(tài)度都表現(xiàn)了他的反抗精神。并且隨著舊家庭的不斷瓦解，新思想的不斷沖擊，他的反抗情緒日趨加深。在文章最后，“我的上進(jìn)之心并未死去”[5]道出了他反抗的心聲。

參考文獻(xiàn)

[1]巴金.家.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2.5.

[2]肖明翰.大家族的沒落[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1994.

[3]巴金.秋.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