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成吉思汗關于保護草原、保護生態(tài)的思想理念，成為了蒙古民族世世代代傳承的生態(tài)文化的重要部分。其生態(tài)觀繼承了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生態(tài)意識，從蒙古人的生產(chǎn)方式和生活文化中汲取養(yǎng)分，以薩滿教為思想根源，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國之后逐漸形成。形成之后，經(jīng)過世代蒙古人的傳承，成為了蒙古民族的生態(tài)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關鍵詞】成吉思汗 生態(tài)觀 根源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6）04-0005-02

稱成吉思汗為蒙古民族的締造者，不僅僅是因為其建立蒙古汗國之后，蒙古人以“蒙古”這個民族稱謂走上世界歷史舞臺，更是因為“當蒙古部歸并于他的時候，他廢除了那些蒙古各部一直奉行、在他們當中得到承認的陋俗；然后他制定從理性觀點來值得稱贊的法規(guī)?！盵1]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繼承了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習俗文化中的生態(tài)智慧，在全體蒙古人的生產(chǎn)、生活文化、原始宗教信仰的影響之下形成。

一、對于古代北方民族習俗、文化的繼承

蒙古之前，在中國北方游牧民族相繼登上歷史舞臺，建立過自己的汗國，如匈奴、鮮卑、柔然、突厥、回鶻等，成吉思汗完成蒙古高原統(tǒng)一，建立國家時歷史上的這些民族不僅成為了蒙古人口的直接來源，同時他們的文化成為了蒙古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

《史記·匈奴列傳》是世界上關于匈奴歷史的較為系統(tǒng)、較為全面的最古的記載?！妒酚洝匪浭雒邦D單于，在鄰國索要千里馬與所愛閼氏時，均未動怒而討伐東胡，東胡要求占據(jù)其國土時冒頓單于大怒說：“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之后領兵討伐東胡。[2]此后的游牧國家的鮮卑、突厥、蒙古等民族均繼承此觀點，視土地為國之根本。鮮卑族的分支，拓跋部的部落稱謂的解釋眾多，其中《魏書》開篇：“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后為跋， 故以為氏?！盵3] “突厥語中以‘國土作為美稱和官號的辭匯，還有‘el，中文譯作“伊利”或者“伊爾”。突厥有伊利可汗，學者認為即“EIQayan”，其可汗號“el”意為土地?！盵4]蒙古人中有以此“el”為名的汗國在中亞存在了將近百年時間。西晉時期拓跋部的首領“猗盧”也可能是“el”一詞的異譯?？梢姡瑢τ诒狈接文撩褡逋恋鼐褪菄抑砼c根本，對于土地的保護是作為國主、可汗、部落首領之第一要務。古代北方民族以土地為國之根本的觀點，被后世蒙古人所接受和傳承。拉施特《史集》記錄了成吉思汗七始祖土墩·篾年之妻莫孥倫，“……她的馬和牲畜多到無法計算……”。[5]那時，強大一時的札刺亦兒部落被女真人攻打后，逃亡在其草場挖草根，“莫孥倫說：掘壞了我的兒子們的馳馬的地方？”[6]乘著車，追打挖草根的札刺亦兒部落百姓，因此與之結怨，莫孥倫夫人與其八個兒子遭到札刺亦兒人的殺害。蒙古族祖先很早以前開始有了保護草場的習慣法，他們?yōu)榱吮Ｗo賴以生存的土地、草場不受到破壞，甚至是用命來守護和愛惜的。古代游牧民族珍視土地的傳統(tǒng)經(jīng)成吉思汗的先祖?zhèn)兊膫鞒?，影響了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的形成，成吉思汗的《大扎撒》中 “遺火而燃燒草者，誅其家?！盵7]“禁草生而鋤地?！盵8]等的法律條目，均是古代游牧民族生態(tài)意識的法制化體現(xiàn)。

二、游牧經(jīng)濟方式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形成的基礎

（一）游牧經(jīng)濟是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源頭

生產(chǎn)過程中，蒙古人為了防止草場用量過度，摸索人畜與自然協(xié)調的規(guī)則，采取不斷遷徙和流動的游牧方式，以盡量減少對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各種壓力，保持人、畜、草場、水資源的協(xié)調平衡?；诿晒湃藗鹘y(tǒng)的游牧方式，成吉思汗在建立蒙古汗國之后，制定了適合游牧文化的若干國家制度，其中千戶制是當時蒙古汗國三大國家制度之一，千戶長所管轄民眾的游牧范圍，千戶長有權決定。這種千戶內輪牧的形式，牧人游動的范圍比較大，是有利于草場、植被可持續(xù)利用的有效的政治制度。

狩獵是蒙古人最早的經(jīng)濟文化形式。它不僅對蒙古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以及思維方式的形成起過重要的模塑作用，而且對蒙古社會制度、宗教信仰、風俗習慣以及知識體系、文化藝術等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也為后來的游牧經(jīng)濟文化的產(chǎn)生，奠定了直接的物質基礎。成吉思汗建立國家的13世紀，蒙古大部分“氈帳中的百姓”中，畜牧經(jīng)濟變?yōu)楹诵牡慕?jīng)濟方式，但是狩獵作為輔助性的經(jīng)濟生產(chǎn)方式，仍然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尤其對于當時的“林木中的百姓”仍然是主要的經(jīng)濟生產(chǎn)方式。為了有效的、可持續(xù)的利用狩獵資源，與自然界和諧相處，當時的蒙古人對于狩獵時間、獵取對象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如成吉思汗《大扎撒》中“從冬初頭場大雪始，至來春牧草泛青時，是為蒙古人的圍獵季節(jié)?！盵9]等法律條令直接來自于習慣法。蒙古人在在狩獵的時間、地點和條件上也有許多講究，不是為了滿足所需而捕光殺盡獵物，而是“……亦頗知愛惜長生之道，故春不合圍，夏不群搜，帷三五為朋，十數(shù)為黨，小小襲取，以充饑需而已”。[10]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單純意義上的保護動物，而是與其協(xié)調、使其繁衍生息，更好地保持生態(tài)平衡，為人類造福。

（二）簡約生活是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的思維基礎

對于一個民族，習俗“構成著他們最顯著的特征，我們不可能想象一個民族沒有一種特殊的、僅屬于它所有的習俗。這些習俗，包括服裝的樣式，家庭及社會生活的形式等等，一切這些習俗，被傳統(tǒng)鞏固著，從時間的流程中變成神圣，從一族傳到一族，從一代傳到一代，正像后代傳承祖先一樣，他們構成一個民族的面貌?！盵11]蒙古民族在歷史長河中，在物質生活習俗的衣、食、住、行等方面形成了具有豐富生態(tài)內涵的獨特的民族面貌。

“蒙古包是游牧文化的精髓。它的形狀、結構、布置、色彩等等都特別適合于游牧生產(chǎn)生活及文化習俗，它是蒙古族的智慧、思想和生活的集中表現(xiàn)?！盵12]在幾千年的歷史變遷中，蒙古包一直保留著拆建、運輸方便、清潔而不損害草場的環(huán)保特點。作為移動的房屋——蒙古包，成為了蒙古人最為顯著的物質生活特征。居住于蒙古包的生活，不利于大量積累固定資產(chǎn)，因此蒙古人過著簡化與節(jié)約的生活。這種簡約性使得蒙古人物質生活的其他幾個方面，即衣、食、行都變得簡化節(jié)約，是對于自然索取最少的生活方式。 “蒙古刀，可以當作再殺牲畜的生產(chǎn)工具，也可以用作吃肉進餐時的生活用具”[13]；用于交通的牲畜一方面是蒙古人的交通工具，同時也是蒙古人生產(chǎn)出來的產(chǎn)品；勒勒車是搬遷時所用的車輛，也是駐牧時存放物品的用具。這種簡約生活的最大收獲就是節(jié)約了自然資源，這種以節(jié)約自然資源為結果的游牧生活，不僅為蒙古人謀得了生存發(fā)展的機遇和空間，同時也有效保持了自然資源的可持續(xù)利用。這種具有多種功能而達到簡約效果的生活文化成為蒙古人的實踐規(guī)則和思維特征。

蒙古民族的喪葬看似過于落后或簡陋，實則蘊涵著樸素的自然生態(tài)哲學：即人本身是自然的一部分，與自然及其萬物息息相通不可分割，自始至終都要與自然界融為一體，最后人原本回到大自然。這樣的生態(tài)意識，被后世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所繼承，成吉思汗在內的蒙古汗國四任大汗、元朝的十四任皇帝都實行深葬（密藏）。這是成吉思汗以身作則，遵循了蒙古人基于游牧生活方式上形成的傳統(tǒng)禮法——即使權利再高、身份再尊貴，也不能破壞草地和私自的占有可用牧地。

三、原始信仰是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形成的思想根源

從《蒙古秘史》中的諸多記載中，我們可以肯定成吉思汗的宗教信仰為薩滿教。年輕的鐵木真躲避泰亦赤兀惕人的抓捕，躲在孛兒汗山，他將山上滾落的石頭、斷掉的馬肚帶視為上天的警示，在山里待了三日，最后認為“與其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不如走出去吧?！盵14]才走出孛兒汗山。13世紀的蒙古人與作為國家大汗的成吉思汗自身，均信奉薩滿教。因此薩滿教是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念的思想根源。薩滿教視天地為萬物生長之本，神圣不可侵犯。從而產(chǎn)生一種崇敬和保護意識。蒙古人的生態(tài)意識中有“人類與自然平等”的觀念。蒙古人認為大自然中所有生物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們和人類一樣，都擁有生命和意識。正是這種視萬物為平等生命的薩滿教觀念成為了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的思想根源。成吉思汗在《大扎撒》中明確規(guī)定：“禁止人們說任何東西不干凈，因為萬物均圣潔，不能設置凈與不凈的差異。” [15]

同宗教信仰緊密相聯(lián)的一種民俗是禁忌，蒙古族游牧文明世代繁衍和傳承的是蒙古族樸素的生態(tài)環(huán)保意識，不僅是在蒙古人的生活過程逐漸形成，并借助于蒙古人的禁忌文化來傳播于蒙古人當中，成了yusun（習慣法）。這種習慣法是借助于人類自我愛惜的心理，將自然事物的興衰好壞，聯(lián)系與人自身的健康與安危，最終達到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目的。蒙古人認為“挖地母之心，是貧困降臨之預兆”，誰也不愿意“貧困”落到自己頭上，所以蒙古人不會在草地上挖坑挖洞；認為“泉水或河水里吐吐沫、溺尿、洗手、扔東西（以污染水資源）就會瞎了眼睛的”，誰也不愿意失去光明，所以水里不會滴一滴污汁《成吉思汗法典》中“禁草生而鋤地”、“禁遺火而燎荒，違者誅其家”、“禁浸溺于水中”等條款，是直接被制度化，寫進法律的蒙古人傳統(tǒng)的習慣法。

綜上所述，成吉思汗生態(tài)觀繼承了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習俗文化中的生態(tài)智慧，以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國為時代背景、契機，在成吉思汗的成長經(jīng)歷、全體蒙古人的生產(chǎn)、生活文化、原始宗教信仰的影響之下形成。形成之后，經(jīng)過世代蒙古人的傳承，成為了蒙古民族的生態(tài)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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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寶文霞：內蒙古科技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