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 梅德順

摘 要：從英國對馬來亞殖民統(tǒng)治時期（1824～1957），尤其是二戰(zhàn)前至戰(zhàn)后獨立前期對馬華教育制度留下三大美術教育發(fā)展的問題現(xiàn)狀來進行探究：其一，從初期英殖民政府實施手工藝技藝取向的主流美術教育為統(tǒng)治策略，中間替換了華僑美術教育原有理念的本質；其二，主流的美術教育技藝取向取代了審美取向的價值；其三，后英殖民政府教育部師訓體制對美術課程教育目標轉化了馬來西亞國民文化共存與多元的美術教育精神，間接引進與交匯了馬來西亞伊斯蘭同化教育政策的教育目標。針對這三大問題的出現(xiàn)，試圖探析英殖民政府統(tǒng)治結束前50年，對美術教育實施所帶來民族性被同化的深遠影響，從其統(tǒng)治思想得出美術教育的引進變遷與傳承的意義。

關鍵詞：英殖民地政府；教育政策；美術教育；

20世紀初在馬來西亞（獨立前統(tǒng)稱“馬來亞”）殖民地時期所開展的藝術教育活動甚少，主要的城市僅能見英式的西畫作品、雕塑作品及建筑物等留下來的藝術遺跡。然而技藝取向為主流的教育則是英殖民地政府所推行主要統(tǒng)治的策略之一，旨在透過在殖民地技藝的傳播來達到兩個目的：一是利用殖民地人力資源來組織生產西方社會所需的日用工藝品；二是不讓更多被殖民國家的人民得著更高知識以超越他們的統(tǒng)治利益。

一、英殖民政府英語至上同化教育政策

與工藝主義的張力

英殖民地政府20世紀初到戰(zhàn)后重新管轄馬來亞時期都非常重視和強調英語至上的同化教育政策。為了進一步順利統(tǒng)治和管理，英殖民地政府延續(xù)使用了19世紀英國興起的“藝術與手工運動[1]”，在殖民地積極推廣與普及于工藝的教育政策，以期鞏固更多商業(yè)利益與同化的效益。

1916年英殖民政府委任的溫思德委員會（Winstedt Committee）也認為工藝教育有助于馬來西亞半島的經(jīng)濟發(fā)展，而建議為馬來小學和英文小學的畢業(yè)生建設的職業(yè)學校。在初級三年課程中，馬來小學課程增設男生基本農科和編織技能科，以及女生的家政科[2]。因此，同一時期發(fā)展的華僑學校的美術教育也隨著工藝主義的傳播和影響而激起催化的效用，逐漸被英殖民地政府的各種教育政策轉化，替換了原有從中華民國移植過來華僑學校，雛形中的美術教育思想，在馬來亞殖民地區(qū)融匯了西方工藝主義的美術思潮。

二、馬來西亞主流的美術教育技藝取向

與審美取向的對峙

20世紀初馬來亞主流的美術教育技藝取向是來自于英殖民地政府所倡導的主流教育，同時通過他們主張藝術教育與工藝技術的結合演變而來的。誠然，該時期馬來亞華僑美術教育的思想恰是引進中華民國政府所實行的新式教育模式，即主張“五育并重”的新教育理念以及對審美的重要性。當馬來亞華僑面對殖民地主流的美術教育技藝取向時，其原有的審美取向的美術教育發(fā)展除了受到各種英殖民地政府排擠和阻擾在主流以外，最重要的是當時的華僑社會未能與英殖民地政府的教育政策接軌，導致美術教育出現(xiàn)很多自立門戶辦學、理念分歧與對峙的局面出現(xiàn)。

直到后來馬來西亞教育部對美術課程取向偏重于具有馬來文化的視覺藝術，從教材里設置很多馬來本土藝術文化，甚至伊斯蘭的元素，在各源流教育中傳播馬來習俗與文化。由此可見，馬來西亞（獨立前統(tǒng)稱“馬來亞”）基礎教育里的初高中美術的課程大綱或綱要都是依據(jù)馬來文化為主導，而不是以多元文化為基礎的標準。

二戰(zhàn)前至二戰(zhàn)后獨立前，尤其50年代為了達致同化國民的教育目標，訓令所有的學校調整與英校相同的三個學期的課制。接著下來，教育局也成立特別委員會，特別調查馬來學校的教育制度、挑選師訓學員的準則、師訓課程內容等建議。1951年完成了調查工作后，該委員會提呈了巴恩報告書（Barnes Report），主要為改革各語文源流學校的教育制度，制訂新課程及重新編撰富有馬來西亞色彩的課本。[3] 因此，殖民政府師訓體制也就此對美術課程同步進行了改制，重新編訂以科學、工藝和家政為主要科目的新課程。[4]

盡管馬來西亞（獨立前統(tǒng)稱“馬來亞”）政府在英殖民時期擁有西方工藝美術教育的基礎背景，但是馬來主流的政權為了要達到目標，在多元社會環(huán)境下推行國家文化（伊斯蘭文化），這相當于重蹈英殖民政府早期統(tǒng)治時的覆轍，為著商業(yè)貿易而來不斷進行著的一種教育同化政策的隱議程策略般。

三、馬來亞華僑教育夾縫下美術課程實施的

困惑與挑戰(zhàn)

20世紀初馬來亞被英殖民地政府統(tǒng)治時期，其主要目的是在于維護其殖民統(tǒng)治所攝取的經(jīng)濟利益，對殖民當?shù)氐母髯褰逃旧鲜欠湃蔚刈屆耖g機構興辦各族學校。由于當時大規(guī)模的橡膠和開采錫礦的行業(yè)促使了經(jīng)濟加速擴張，人口不斷增加，英殖民政府才對其殖民統(tǒng)治的需要，對華僑創(chuàng)辦的新式教育成為現(xiàn)實管制的議程。因此，華文學校美術教育的部分發(fā)展脈絡是從英國殖民政府的文化背景下孕育而形成的。

另一方面，由于殖民時期的語言相通和英國文憑受許多國家承認，因此促成了華人畫家到英國去留學的傾向，甚至部分是獲教育部獎學金的美術教師例如戴惠吉[5]、利如火、楊仁齡、劉安東尼等人，他們學成返國后，以較新穎的教學法來從事藝術教育工作，執(zhí)教于吉隆坡蕉賴師訓學院，藝術創(chuàng)作方面則偏重于表達主觀情感的表現(xiàn)風格。由此可見，早期馬來亞時期很多華裔美術老師也是有類同西方國家的美術教育背景，尤其是英國美術教育的概念來對我國新一代、特別是對中小學的美術教育建立起一個先進而實際性的美術訓練方法。[6]這也就像當時聯(lián)邦華文學校督學團[7] 建議改善各個學科教學的先進教學法似的，試將美術科（當時統(tǒng)稱為“圖工科”）有規(guī)劃地進行教學，在《聯(lián)邦督學團建議改善教學報告》中提及圖工科的教學目的須是具有創(chuàng)造和教育意義，以及提供機會于學生們以其所具有能力與天賦，加以動用腦筋，進行創(chuàng)造或制作有關圖工技藝品。同時也藉此啟導學生們鑒識周圍環(huán)境一切文化事物之價值。[8]

在馬來西亞師訓學院任教的楊仁齡針對當代美術教育目的，從他認為能給學生帶來22種教育功能中，強調學校美術教育必須讓學生深入了解并認同其創(chuàng)意與藝術行為的性質、掌握自己的情緒和智力活動有關的藝術技巧、了解一些伴隨著自由的思想和行動有關的藝術活動的可能性，以及必須獲取知識等對視覺性藝術的認知過程，培養(yǎng)其成為健全的人。[9]

結語

馬來西亞（獨立前統(tǒng)稱“馬來亞”）英殖民政府從20世紀二戰(zhàn)前注重其殖民統(tǒng)治的社會需求，引進了技藝層面的人才培養(yǎng)，也就是工藝美術教育，同時教育政策的開展也替換了正開始發(fā)展中的華僑美術教育。誠然，西方國家英國的美術教育在英殖民初期是沒有對馬來亞華僑美術教育有顯著的貢獻。反而在獨立前期受英國彼得·哈里斯和戴慧吉在20世紀50年代起，大力推動西方式的美術教育，甚至除了華校以外，還普及到各族源流學校，營造各族融洽地學習美術的氣氛。但很可惜的是國家獨立后，馬來主導政權的政府卻通過新的教育政策，致力在各族學校引進與孕育出伊斯蘭色彩濃厚的馬來文化美術教育課程，以至讓華校美術教育再次與馬來或伊斯蘭文化交匯和碰撞，進而演變?yōu)榛蔚拿佬g教育。

除此，馬來西亞聯(lián)邦政府為了要發(fā)展鄉(xiāng)村經(jīng)濟及工業(yè)，還引進了殖民時期的教育管理方式，先后成立了鄉(xiāng)村發(fā)展局和瑪拉學院，為鄉(xiāng)村區(qū)馬來青年開辦各項工藝技職訓練班。

縱觀經(jīng)過百年英殖民政府所推行的各種教育政策以后，對一個正在發(fā)展中的馬來西亞而言，華社和華校的美術教育是否需要妥協(xié)，接受國家教育部本末倒置的“伊斯蘭文化中的美術教育”思想，寄望著從當權政府的教育資源中得到培養(yǎng)更多美術層面的人才和機會，這是后英殖民政府時期，身為國民需要為團結多元社會層面反思的一個重要問題。

當然，我國華文學校的美術教育發(fā)展得以繼續(xù)依靠教育部制定有效性的政策，提供更多資源，確?？沙掷m(xù)地培養(yǎng)更多師資為全國中小學校，甚至為各級不同年齡層的學生提供全面學習各種多元文化的藝術課程的機會。至于對社會學校以外，政府必須加強宣傳美術教育對個人和對社會的影響，提高公眾對多元美術教育的價值觀與本質的認識，并詳細地規(guī)劃和制度化的撥款給非營利教育機構開展和開辦多元性的美術教育的課程，在各學校和社區(qū)通過美術教育來促進個人的創(chuàng)造力，培養(yǎng)具有創(chuàng)新能力的新一代公民。通過藝術教育來推動具有活力的活動，以促進社會、文化和經(jīng)濟的綜合發(fā)展。為全民各族打造一個健全既又成功的多元特色社會的同時，也建立各民族對國家的自信。

注釋：

[1]袁熙旸：《中國現(xiàn)代設計教育發(fā)展歷程研究》，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12頁

[2] 莫順生：《馬來西亞教育史1400-1999》，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華校教師總會（教總），2000年，第31頁

[3]莫順生：《馬來西亞教育史1400-1999》，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華校教師總會（教總），2000年，第58-59頁

[4]莫順生：《馬來西亞教育史1400-1999》，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華校教師總會（教總），2000年，第46頁

[5] 戴惠吉，1910年出生于檳城威省高淵。1936年與楊曼生、郭若萍、李清庸等人共同發(fā)起組織“檳城華人藝術研究會”。1948年在檳城州圖書館舉辦個展后，成為第一位獲教育部獎學金赴英國岡伯維爾（Camberwell）藝術學院留學的馬來華裔。1952年返國后任圣喬治女中美術導師。兩年后，被委任為檳州的美術督學。1957年至1967年，被教育部委任為聯(lián)合邦視學官，成為首位教育部高職位的華人畫家，同時與吉隆坡的彼得？哈里斯互相配合設立美術師資研習班，在中小學推動新的美術教學法。同時又發(fā)起組織檳城美術教師協(xié)會，向其他成員灌輸西方的自由創(chuàng)作、發(fā)揮想象力的美術觀念。由于他對馬來西亞的美術教育貢獻卓越，于1986年獲檳州元首頒發(fā)DMPN榮譽頭銜。

[6] 五十年藝壇四友專輯，第79頁

[7]聯(lián)邦督學團是在1956年的后期才成立。督學團的人員是由學有專長的人士擔任，他們的任務是到學校視察督導，給予教師有關教學意見，以提升他們的教學效果，以及向教育部提呈報告，作出提升學術水平的有效建議。

[8] 巴生濱海華校教師公會：《銀禧紀念特刊》，1977年，第90頁

[9] Yeoh Jin Leng：Art Education Its intellectual， spiritual and social significance ，Maktab Penguruan Ilmu Khas， Jalan heras Tempanan， Jurnal Pendidikan Jilid 1， 1980， pg 38-39

作者簡介：

梅德順，南京藝術學院藝術學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外藝術比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