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丹丹
直播暫時的“狂歡與勝利”帶來一個扭曲的事實:
為了錢似乎什么都能做;
不用出門上班就可以掙錢;
為了討好觀眾,可以不做真實的自己……
人們對直播最初的了解,來自于《每日郵報》對韓國少年金成鎮(zhèn)的報道,這個少年僅憑每天在網絡上直播自己吃晚餐的過程,就能掙得1000英鎊。
而隨后,國內的直播消息也不斷傳出,媒體用這樣的標題“躺著掙錢成現實”來報道一名靠“睡覺”獲得萬名觀眾的女主播。她被王思聰打賞了價值7萬元紅包的消息不脛而走。
縱觀直播最初的躥紅,當一小撮人通過無聊、美色獲得“第一桶金”之后,這種“勝利的歡呼”蔓延至整個直播平臺,并在媒體的“幫助”下,不斷被放大。
媒體對直播極端事件的報道,雖然滿足了人們的獵奇心,但是這樣的“狂歡與勝利”帶來一個扭曲的事實:為了錢似乎什么都可以做;不用出門上班就可以掙錢;為了討好觀眾,可以不做真實的自己……
直播“低俗化”是如何形成的?
打開各個直播平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容貌相差無幾、濃妝艷抹的女子。只有在其大頭照片下面才能看見一排小字,顯示著直播的內容。當然有的人連直播的內容也懶得寫。
艾媒咨詢發(fā)布的《2016年中國在線直播/網紅行業(yè)專題研究報告》顯示:目前77.1%的網民認為,在線直播平臺存在內容低俗化。
直播平臺為什么要以這樣的呈現形式示人?看直播的究竟是什么人?來自清博大數據的網絡直播報告顯示:20-29歲的群體占比近半,而男性占比超過八成。80、90后宅男成為捧場王(2016年4月的百度指數)。以體量較大的秀場直播為例,用戶畫像為月收入在4000元以下的人群占比高。
從以上數據可以隱約猜測,以花椒、映客為例的全民直播平臺都是在竭力滿足這群人的需求。而他們的消費水平足夠支撐道具的花費嗎?一場無聊的直播為什么會引來那么多人的圍觀?女主播到底掙的是誰的錢?
事實上,直播造假已經到了相當驚人的程度。2015年,某主播在斗魚平臺直播游戲“英雄聯盟”時,聊天室觀看人數竟超過了13億。甚至還有熱心網友測試黑屏直播3小時,竟也吸引了61人“觀看”,并總結出了真實觀眾的計算公式:21+X+39X=顯示觀眾數(X為室內真實觀眾)。
而普通觀眾所看到的贈送道具,也不一定是真的。打開淘寶,搜索“直播代刷”,已經有眼尖的商家推出各種替主播刷禮物和粉絲的服務了。店主打出廣告,“主播剛開始直播,沒有人送禮物,直播間顯得寒酸不堪怎么辦?我們來幫你!”
主播自己刷道具,只是直播中的九牛一毛。據業(yè)內人士透露,網紅經紀公司通常以折扣價一次性充值,將虛擬貨幣全部花在公司旗下的主播身上,利用人們的從眾心理,引來更多人的圍觀。而之后,主播又與經紀公司分成,經紀公司又收回一部分成本。
仔細思考直播火爆的背后,其實是一場媒體、資本、直播平臺、網紅的“合謀”,他們先是創(chuàng)造出一種直播能迅速致富的假象,吸引主播慕名而來,但當前來的淘金者們發(fā)現現實并不如此的時候,開始劍走偏鋒。資本、直播平臺也在利益的驅動下,選擇縱容和默許。
而幾股力量合謀,為當下的無聊經濟“添磚加瓦”。
誤把直播平臺當真實社會
在這場虛假的繁榮中,最有可能受到傷害的是兩類人:賺到錢的女主播和圍觀的青少年。除了內容本身的影響外,他們常常會誤以為直播平臺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就是真實的,甚至可能對其職場發(fā)展以及人生走向產生重大影響。
誤導一:金錢至上,“有錢就是爺”
只要喜歡就可以“獻上”金錢。傅園慧成名之后,在某直播平臺上進行直播,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不要送東西啦?!弊詈?,她直接發(fā)飚:“你們這不是都變成送錢了么?讓我充滿了罪惡感!”一位聲稱送過六七萬禮物的“老司機”曾在知乎上表示:送禮說到底就是找虛擬成就感和滿足感,但“玩”多了也覺得沒意思,畢竟大家都只是為了錢。
誤導二:按照別人的意志生活,離真實的自己越來越遠
記得央視有一檔節(jié)目,曾提及一位二十歲左右的網紅,在一夜之間將自己發(fā)布的2000多張照片全部刪除。因為她突然間覺得很累,自己每天拍攝幾百張自拍照,精挑細選找出最滿意的一張發(fā)到網上。在這個過程中,她發(fā)現自己為了討好他人,離真實的自己越來越遠,于是,她開始對“網紅”的身份進行反思。
誤導三:以丑為美
除了靠顏值以外,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通過暴露呈現自己丑態(tài)的一面,博得眼球。在《快樂大本營》制片人羅昕看來,“如果直播平臺充斥著以審丑為美的價值導向,這在傳媒的社會責任感上是有所缺失的。”
誤導四:賺錢很容易,不用工作
現階段的直播平臺仍然被一些無聊、單調、同質化的唱歌跳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以及“自嗨”所占據。當這些“無聊經濟”都能賺到錢的時候,也許會導致更多的青少年產生一種錯覺:我只要呆在家,“直播一下”,不用出門工作就可以賺到大筆收入,在很年輕的時候虛度光陰,忽視了對自身生存能力的培養(yǎng)和打造。
如何引導,呈現兩派聲音
面對目前直播平臺的價值導向,《中外管理》采訪的人群中呈現出兩種聲音:一是干預糾偏派,二是市場調節(jié)派。
羅昕是干預糾偏派的堅決擁護者。在她看來,直播作為媒介,對青少年具有一定的引導作用。由于青少年心智發(fā)展還不完善,很容易將直播平臺上看到的東西當成社會上普遍存在的事實。直播讓年輕人更自由地表達個性,但是如何引導他們往更健康的方向走,是需要平臺考慮的。
新華網絡電視CEO楊越,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無聊、網紅霸屏的原因,在于很多主播十七八歲、二十出頭,他們所在的年齡和環(huán)境限定了其認知和見解。在這種情況下,需要有責任的媒體、網紅去適當引導,從而讓更多正能量占領直播平臺。
與他們相比,《廣告導報》主編、電影制片人凌平顯然更加樂觀。在他看來,現在直播平臺大多是“搔首弄姿”,主播通過最簡單的形式獲得第一桶金。但大多數有危機意識的網紅都能夠意識到,泡沫一旦破滅,如果傳遞的內容不能變得更有價值,就無法活下去。主播們也必定面臨轉型。正如有些影視明星,最初靠裸戲“取悅”觀眾,形成自己的品牌之后,謀求洗白和轉型。
如果靠市場調節(jié),直播是否會曇花一現?凌平的答案是:不可能。直播解決了“無聊”需求。而現階段單調、同質化的直播內容最終會經過轉型,逐漸走上正軌,例如教育、醫(yī)療健康等。
天娛傳媒品牌中心總經理趙暉也認為對于當下的現象不必過于擔心。“當大家掙不到錢的時候,其實也就自然退出去了?!痹偌由?,青少年不僅僅受網絡環(huán)境一方面的影響,在家庭和學校所受到的教育,也會幫助他們對直播進行綜合判斷。
而在今年6月份,某直播平臺的數據統計顯示:平均每位用戶觀看直播的時間僅為三分鐘!這意味著:如果只靠無聊和打擦邊球,無法有效粘住用戶,更無法讓用戶為此付費。
毫無疑問,作為媒介和企業(yè)的直播平臺必須承擔一定社會責任。正如羅昕所言:“做了《快樂大本營》這么多年,我一直覺得要做一些向善的、快樂的內容,不能對青少年產生不良影響?!?/p>
責任編輯: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