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潮州市高級中學 陳寶紅
課堂活動貴在真誠
——由 《小狗包弟》的教學設計引起的思考
文/潮州市高級中學陳寶紅
《小狗包弟》是人教版高一課本的一篇基礎篇目,選自巴金的《隨想錄》,以以小見大的寫法,反映了文革時期人性的扭曲,表達了巴金對自己在那個特殊時期某些違背良知的行為的深刻反思。本文是一篇記敘文,情節(jié)并不復雜,技巧并不新奇,語言也不高深,它的思想性遠高于藝術性,所以,對高一學生而言,讀懂基本內容并不難,難的是理解課文的深層意蘊,理解作者創(chuàng)作意圖,并因此而引起對那個特殊時代的關注與思考,甚至能對人性的復雜性、對政治與人性的關系有所思考,從而獲得深刻的閱讀體驗。
有老師在教這節(jié)課時,設置了一個學習巴金講真話的教學目的,為此設計了一個教學環(huán)節(jié),就是讓學生反思,懺悔,說出自己曾犯的錯誤。結果學生講的基本就是自己某個時候如何不愛學習,現在如何后悔的事,態(tài)度并不嚴肅,很多學生甚至發(fā)出了笑聲,課堂氣氛很活躍,卻少了反思、懺悔應有的莊重與嚴肅。我想,老師的這種設計表面看是實現了事先設定的教學、教育目的,但實質上卻恐怕收效甚微。
懺悔之義,乃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罪惡,決心改正的一種內心活動,其出發(fā)點是良知,其思想行為則是對自己的審視。而良知“位于人性的最底層,始終呵護我們卻很少拋頭露面……即使在我們做錯了事情的情況下,它也不大聲呵斥,激烈指責,而是始終為我們預留了一個私人空間,讓我們與自己對話”(崔衛(wèi)平《思想與鄉(xiāng)愁》)。與此相關,出于良知的懺悔主要是一種內在行為,帶有一定的私密性質,不一定要向外人言或訴諸文字,就像西方宗教中的懺悔,也須是向神父一人傾訴,以求得上帝寬恕,神父不得見到懺悔者的面目,也不得有任何泄露,可見懺悔是一件很嚴肅很鄭重的事。而且,真正的懺悔是觸及靈魂的,是直面自我人性的幽暗,是一樁痛苦的事,因而極需勇氣與真誠的力量,也需要一定時間去思考與沉淀。所以,像反思、懺悔這樣私密的、嚴肅的事情往往是不應該在課堂這樣的公眾場合進行的。
巴金的 《隨想錄》最讓人感動的是他的真誠,他的自我解剖的勇氣,這不是學生通過一節(jié)課就能學到并立即予以實行的能力,而是必須經過反復閱讀,甚至延伸到對其他作品的閱讀,觸動內心,引起思考,內化為自省的能力。當堂提問的形式顯然容易流于表面,流于敷衍。事實上,兩個同學的所謂反省顯然是不痛不癢的,輕松的,與心靈沒有多大的關系 (當然,這也跟他們的閱歷尚淺有關)。這樣的所謂懺悔可以不需真誠,不需深刻,更不需要勇氣。這樣的懺悔無助于對課文的理解,更無助于學生的心靈成長。
也許有人會說,一堂課而已,有必要承載那么沉重的內容嗎?很有必要。一些課無妨輕松詼諧,但一些課卻需要適度的沉重。比如《小狗包弟》或《藥》這樣的課,因為課文本身承載的本來就是一些與民族、時代相關的深刻主題,它們表現了個人的、民族的災難,燭照出人性、民族性的幽暗一面,這樣的內容,不正需要我們用真誠的心,嚴肅認真的閱讀與思考嗎?
讀 《小狗包弟》,是能引起深刻思考的。正因為很多主觀上或客觀環(huán)境所逼而犯了錯的人不能做到真誠的嚴肅的懺悔,歷史的錯誤才會不斷重演,民族的復興之路才會走得如此艱難。讀巴金,讀的不僅是文章,而是一顆痛苦而偉大的靈魂。因此,上巴金的課文,寫作技巧、熱鬧的活動等,其實可以淡化,只要抓住文字背后的心靈、人性,讀出他的痛、他的真、他的悔、他的高尚,引導學生由閱讀而明了做人的道理,明白人性的復雜,明白人與時代影響與被影響的關系,則善莫大焉,如果能讓學生對巴金的其他文章,或對其同時代作家文章有了閱讀的興趣,并因此對歷史、時代、人性有更深層的思考,則更是功德無量的事了。在學生內心播下善與真的種子,不正是語文的人文目標的實現嗎?
語文的人文性不單體現為課文的選擇,體現為教學目標的設定,還應該體現為課堂上的人文關懷。教師的教學環(huán)節(jié)的設置,還要考慮到學生的感受,應能換位思考,應有平等的位置,決不能居高臨下,強人所難,否則,只能使學生消極應付,教學便難以達到實效。這也是我們教師應該仔細考慮的。
這節(jié)課,引起我深深地反思:教學目標的實現是否一定要即刻實現于課堂之上?教學環(huán)節(jié)的設計如何避免形式化、表面化?人性化的教學應該是怎樣的?最好的課堂教學可能只是投下一顆石子,卻能在學生內心蕩起久久的漣漪,甚至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學生課后,甚至是在以后長長的人生中自己去尋思、去求索,走上求真、求善的靈魂朝圣之路。
責任編輯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