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艷華

（中央財經大學，北京 100081）

長征時期黨領導下的戲曲實踐

闕艷華

（中央財經大學，北京 100081）

紅軍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對戲曲的領導主要體現在：長征途中對戲曲活動的領導以及對留在蘇區(qū)的戲曲活動的領導。對長征時期黨領導戲曲發(fā)展的思想及其實踐進行客觀的分析，在今天依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戲曲思想；中國共產黨；長征時期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被迫長征。當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之后，毛澤東指出，“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睋y(tǒng)計，從江西瑞金到陜北，平均每公里就有4名紅軍戰(zhàn)士犧牲，大約每12人中只有1人能夠走到陜北。時光荏苒，在長征勝利80周年之際，回顧研究這段歷史帶給我們更多的啟示：在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下，在國民黨部隊的圍追堵截下，除了對無產階級革命的堅定信念，還有什么精神支撐他們無畏生死？我們認為，中國共產黨歷來重視文藝的教育功能及作用，即使在艱難的長征時期，黨也沒有放松對文藝的領導，無論是繼續(xù)活動在蘇區(qū)的“紅色戲劇”，還是長征途中的各種文藝宣傳方式都體現了黨對文藝的引導，戲曲作為黨領導文藝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方面，對其長征時期的活動進行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理論意義。

一、長征途中黨領導下的戲曲種類

在長征途中，黨對戲曲的領導主要體現在：組織紅軍宣傳人員、民間藝人利用戲曲等多種藝術形式進行政治宣傳，演繹長征故事，歌頌英雄人物，諷刺和鞭撻國民黨反動派，歡慶長征勝利等。

1.長征中的京劇。京劇作為傳統(tǒng)戲曲的代表劇種，歷來受到黨的重視，在長征時期亦不例外。長征以前，就出現了根據“空城計”改編的《毛澤東守空山》、《祭頭》、《龍岡擒瓚》、《罵蔣介石》、《蔣介石自嘆》、《塘沽恨》等京劇劇目。如，《祭頭》又名《魯胖子哭頭》，魯胖子是國民黨江西省主席，花臉打扮。這出戲充分表達了國民黨大勢已去的凄涼境況，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

在長征途中，中國共產黨領導文藝工作者運用包括京劇在內的多種藝術形式，進行政治宣傳，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播放京劇唱片，是紅軍長征中宣傳鼓動棚的節(jié)目之一。在黨的領導人中，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陳云、鄧小平等都是京劇愛好者。毛澤東熟悉京劇的一些傳統(tǒng)劇目，有時他觀看演出后也喜歡評說京劇的某些內容。陳云曾在《隨軍西行見聞錄》中描繪了京劇這一藝術形式在長征宣傳鼓動工作中所起到的積極作用：在紅軍翻越城嶺高峰老山界時，“這樣一個又一個地爬著高山，大家不停喘氣和汗流浹背。正在這個時候，忽聽見隱隱有留聲機的聲音，正唱著‘罵一聲毛延壽你賣國的奸賊’，經過宣傳棚的留聲機和唱歌，的確我們把上山的疲倦忘掉了。我們隊伍內的小護士也唱起來了，學一聲蔣介石你賣國的奸賊，……為什么投日本，你喪盡了良心?！保?］

在這一時期，紅軍中的“京劇藝術家”邊章武、劉鵬等，常在長征途中的聯(lián)歡晚會上演唱京劇以助興。1935年6月紅一、四方面軍勝利會師后，召開了“同樂會”。據紅軍總政治部機關報《紅星》報道，在“同樂會”上，邊章武同志的京調（即京?。┑昧舜蠹业恼坡?。中央紅軍第5軍團團長董振堂，在休息時喜歡唱幾段京劇如《借東風》。紅二方面軍軍團長蕭克，在長征途中經云南祿豐縣召開的群眾大會上，他親點當地演員演唱《捉放曹》；紅四方面軍的宣傳隊員們演唱新編京劇《罵漢奸》，該劇痛斥投降賣國的漢奸丑類，高揚抗日愛國的革命情懷，表達當時廣大人民的心聲，頗具現代京劇“推陳出新”的創(chuàng)新精神。

2.長征中的川劇。川劇深受川渝人民的喜愛，在紅軍長征時期，“川陜省工農劇團”創(chuàng)作大量反映紅軍長征的川劇。結合當時的政治素材創(chuàng)作而成的新川劇有著顯著特點：（1）選群眾最喜歡的地方戲曲形式宣傳黨的政策；（2）黨領導川劇文藝工作者對紅軍進行了川劇藝術的學習和普及；（3）通過川劇，黨領導紅軍和當地群眾從精神上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

1935年，紅軍中央前進劇社在四川蘆山成立。社長李伯釗，劇社下屬三個劇團，用蘆山花燈調演出《打倒軍閥田頌堯》等劇目，還為參加“百丈關大戰(zhàn)”的紅軍指戰(zhàn)員慰問演出，宣傳紅軍的政策，號召打倒軍閥劉湘。紅四方面軍長征過四川江油時，就地取材自編自演《槍決劉湘》、《活捉鄧猴》、《送郎參軍》、《王保長收租》、《丑冬瓜開院房》等劇目。

1936年1月，紅軍在四川蘆山清源鄉(xiāng)大板橋召開四川省第一次蘇維埃代表大會期間，中央前進劇社為大會演出了蘆山花燈戲。長征時期，代表的川劇劇目有《劉湘投江》、《二流子生產》、《罵蔣賊》、《斬盡日寇》《戒大煙》、《半升米》、《田頌堯自嘆》；根據傳統(tǒng)折子戲改編的川劇《陳世美不認前妻》、《趙匡胤千里送京娘》等等。另外，民間藝人編唱得四川車燈，也很有名，如李德明演唱的車燈《紅軍是神兵》、《郭洪發(fā)》等曾廣為流傳。

經過艱苦跋涉，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到達陜北，實現勝利會師。主力紅軍到達陜北前，陜北就有一支由劉志丹、謝子長領導的紅軍隊伍，1935年7月成立了第一個劇團“列寧劇團”后改稱“西北工農劇社”。1936年10月，紅一、二、四方面軍會師后，舉行了盛大的聯(lián)歡演出活動。根據陸定一的提議，戰(zhàn)斗劇社與人民劇社合作創(chuàng)作了《活捉蔣介石》并在街頭演出，受到熱烈歡迎。接著在戰(zhàn)斗、休整的同時，紅軍各部隊加強了文藝組織的恢復與重建。

3.長征中的其它戲曲形式。長征途中，我黨領導紅軍宣傳工作者和民間藝人廣泛采用其他多種戲曲形式，為紅軍鼓勁、團結群眾、歌頌紅軍。

長征中的花鼓戲，花鼓戲是群眾喜聞樂見的一種戲曲形式。古田會議決議中明確規(guī)定，花鼓調可以填詞用于化裝宣傳。在長征路上，《鳳陽花鼓》就是紅軍宣傳工作者經常表演的傳統(tǒng)戲是全國聞名的優(yōu)秀節(jié)目：“紅軍強，紅軍強，千難萬險無阻擋；行軍路上揍老蔣，北上抗日打東洋。咚咚隆咚鏘，咚隆鏘。”

長征時期的花燈戲，如《紅軍贈我一把壺》。1935年1月上旬，中央紅軍渡烏江后，途經遵義縣南白鎮(zhèn)時，李祖德正挑煤到鎮(zhèn)上去賣。他聽了紅軍的宣傳演講，看了紅軍的街頭劇，還得到了紅軍贈送他的一把瓷茶壺。他為紅軍的愛民、為民行動感動。后來，他以茶壺題材，編寫了一首花燈詞《紅軍贈我一把壺》。民間藝人張樹安的花燈戲《紅軍打進遵義城》歌唱徹底翻身和解放。另有遵義團溪的花燈藝人蔡恒昌，為贊頌紅軍，特編了一首《紅軍燈》。

長征中的秦腔，1935年1月下旬，紅四方面軍在陜南戰(zhàn)役中解放寧強時，國民革命軍三十八軍軍部秦腔劇團40多人參加了紅軍，并在長征時期，為部隊演出秦腔節(jié)目。

長征中的滇劇，1935年紅一方面軍長征攻占云南嵩明城時，正在城內演出的黃雨青滇劇班，當即趕排新型滇劇《人民興奮），對紅軍戰(zhàn)士行慰問演出。紅二、四方面軍在甘肅會寧與中央紅軍會師，中國新劇團（紅軍宣傳隊）在文廟大殿內連續(xù)演三日，節(jié)目有眉戶小戲《創(chuàng)建西北根據地》、《送郎參軍》等劇目。

二、紅軍撤離蘇區(qū)后黨對蘇區(qū)戲曲的領導

1934年10月，中央工農劇社領導和骨干隨紅軍主力部隊北上轉移，留下的部分人員則組建了紅旗、火星、戰(zhàn)號三個劇團，分別由施月娥、石聯(lián)星、趙品三領導，每個劇團大約20到30人，共約100人，擔負起主力紅軍撤離中央蘇區(qū)后對戲曲的領導工作。

1935年元宵節(jié)，按照中央局宣傳部的指示，在雩都縣（1957年改為于都）舉行了蘇區(qū)戲劇節(jié)目大匯演，瞿秋白、陳毅、項英等領導觀看了演出。此次演出的主要藝術形式是話劇、歌劇、舞劇、根據戲曲曲調改變的山歌、以及贛南的鼓子曲如《王大嫂》。贛南的鼓子曲，又名鼓文，以唱為主，夾有少量的念白，有一人唱、二人對唱以及一唱眾和的形式。1962年，趙品三以一首七言詩描述當時的情景：

十里聽歌冒雨來，輝煌燈火照山臺。軍民同樂逢佳節(jié)，星月聯(lián)華嘆妙才。東邊唱罷西邊和，前幕收場后摹開。披蓑張蓋通宵立，三度聞雞不肯回。元宵結彩贛江春，壯舞高歌洗戰(zhàn)塵。夜雨綿綿弦韻急，紅燈冉冉掌聲頻，蒸豚煮酒勞軍旅，磨劍擦槍待敵人。三十年來誰記得，雩都情景宛如新。［2］

不久后，汀州前線傳來捷報，三個劇團又為休整的部隊舉行聯(lián)歡晚會，除了劇團演節(jié)目，臺上臺下也展開競賽。在中央紅軍長征后，留在蘇區(qū)的紅軍在黨的領導下，基本上有以上兩次大的匯演，內容大多是紅軍勉勵親人堅持斗爭，親人鼓勵紅軍英勇殺敵。

中央紅軍長征后，瞿秋白主要負責蘇區(qū)的文藝工作，他對創(chuàng)作非常重視，提倡集體創(chuàng)作，要求每一個人制定創(chuàng)作計劃，會寫字的同志幫助不會寫字的同志，曾說：“先寫故事是寫劇本的最好方法之一，但故事要有典型性和真實性”，提倡要與人民群眾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體驗各種各樣的生活，認為“沒有豐富的社會體驗，就不可能產生好的作品”［3］，閉門造車是絕對不能創(chuàng)造出大眾化的藝術。瞿秋白還把當時蘇區(qū)比較有影響的劇本編在一起，取名《號炮集》，親自寫序，并油印了三百多份。

三、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戲曲在長征時期的作用

盡管長征時期，黨對戲曲的領導思想大多見于行軍過程中的文藝聯(lián)歡上，而戲曲服務于革命，服務于人民的宗旨始終不渝。在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戲曲主要發(fā)揮了四大功能：第一，宣傳鼓動功能。鼓動人民群眾積極參加革命斗爭、鼓舞士氣是長征時期戲曲的最主要、最鮮明的功能。第二，政治教育功能。運用戲曲向工農群眾、紅軍戰(zhàn)士進行整治教育，幫助他們認清革命形勢，提高政治覺悟，堅定革命信心，明確斗爭方向，每一場戲都是形象化的政治課，有力的起到政治動員的作用。第三，思想教育功能。通過一系列有助于解放思想的戲曲劇目，有效的幫助群眾、紅軍認識到只有斗爭才能解放自己的重要性。第四，文化娛樂功能。文藝的娛樂功能，是戲曲的基本功能之一，革命戲曲同樣也具有娛樂功能，每次演出都能博得觀眾的歡迎。

四、長征時期黨領導戲曲發(fā)展的啟示

長征時期黨領導戲曲展開的活動，在戲曲發(fā)展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這不僅在于它開創(chuàng)了軍旅戲曲創(chuàng)作演出的先河，培養(yǎng)和造就了一批人才，提供了許多作品，更重要的是在社團建設、活動方式、目標任務、藝術風格、戲劇教育和觀念、創(chuàng)作思想和方向等方面，進行了廣泛而成功的探索，形成了一整套特色鮮明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和作風?？傊?，縱觀長征時期黨對戲曲的領導，呈現出以下特點：首先，這一時期的中國總體上處于動蕩階段，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黨的“圍剿”下，被迫提出游擊戰(zhàn)策略，政治上的動蕩決定這一時期的戲曲活動艱難地發(fā)展著，只是被局限在一定的地區(qū)和范圍內進行，沒有形成全國性的影響。其次，由于政治環(huán)境和經濟因素的限制，中國共產黨還沒有成形的戲曲政策，為了應對戰(zhàn)時狀態(tài)，對戲曲的領導主要體現在改造舊劇，使其更好的為土地革命服務，然而對于改革舊劇這樣一個重要的任務，只能是采用“舊瓶裝新酒”的方式。最后，長征時期，大大小小的革命根據地分散在全國各地，雖然各自被國民黨反動派軍隊包圍、封鎖、圍剿、相互聯(lián)系困難，但是都開展了“演新劇”，“演文明戲”活動，實行戲曲改革舊劇活動，可見“演新劇”，“演文明戲”活動，實行舊劇改革是中國共產黨當時統(tǒng)一的戲曲思想。中國共產黨善于運用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宣傳群眾，群眾參與創(chuàng)作，寫自己熟悉的生活，生動活潑，做到了文藝與戰(zhàn)斗生活的緊密結合，并發(fā)揮了積極作用。但限于當時的條件，不可能對戲曲進行更廣泛的繼承創(chuàng)新。后來的戲曲政策是對黨的早期文藝政策的繼承和發(fā)展。

［1］廉臣.從東南到西北：紅軍長征時代的真實史料［M］.明月出版社，1938.

［2］［3］石聯(lián)星.秋白同志永生［J］.新文學史料，1980（3）.

責任編輯：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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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1676（2016）05-0063-03

2014年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戲曲藝術當代發(fā)展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14Z001）。

闕艷華（1981-），女，河南商丘人，中央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生，中國戲曲學院國際文化交流系老師，研究方向為中國共產黨戲曲政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