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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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語料庫的稱謂詞“爸”與“爸爸”比較考察*

牛利

摘要：現(xiàn)代漢語中“爸”和“爸爸”是基本稱謂詞。本文基于語料庫考察二者在搭配、句法分布和語用上的差異，得出結論：“爸”在名詞的典型性方面不如“爸爸”，其主要語用功能是作稱呼語，而且多用于面稱；“爸爸”的句法分布更廣、內嵌度更深，而且還具有用于文章或新聞標題的語用功能。

關鍵詞：爸/爸爸；搭配；句法分布；語用功能

*本文為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項目編號：2015CYY008）；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項目（項目編號：2015-QN-465）成果

牛利/信陽師范學院文學院講師，博士（河南信陽464000）。

“爸”和“爸爸”是現(xiàn)代漢語的常用稱謂詞?！冬F(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對兩詞的解釋均為父親。它們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口語語體中，具有相同的概念意義，而且詞性相同，句法分布也有相當?shù)囊恢滦?。語言系統(tǒng)中一般不會存在語用功能完全對等的語言形式，因此，我們推斷“爸”和“爸爸”也不例外。那么它們有哪些異同？本文基于語料庫考察二者在搭配、句法分布、語用功能等方面的差異，進而解釋差異產(chǎn)生的原因。語料來源于北京大學CCL語料庫。

一、搭配

孫茂松指出，搭配是一種具有任意性的、重復出現(xiàn)的詞的組合。本文考察“爸”和“爸爸”與人稱代詞、名詞、形容詞的共現(xiàn)搭配情況。

1.與人稱代詞搭配。“爸”和“爸爸”均能與我、你、他等人稱代詞搭配，只是其使用的頻率有較大差別?！叭朔Q代詞+爸”在語料中出現(xiàn)的頻數(shù)很高，共987例。其中“我爸”最多，為400例，其次為“你爸”“他爸”等?！叭朔Q代詞+爸爸”的出現(xiàn)頻數(shù)共399例，其中“我爸爸”最多，有166例，其次是“你爸爸”“他爸爸”。由此可見，后者出現(xiàn)的頻率均低于前者。同時，后者可在中間加上結構助詞的，如“我的爸爸”，前者卻很少能加，如“我的爸”。

2.與名詞搭配?！鞍帧焙汀鞍职帧迸c名詞均有四種搭配可能：爸/爸爸+名詞、爸/爸爸+的+名詞、名詞+ 爸/爸爸、名詞+的+爸/爸爸。如爸媽/爸爸媽媽、爸的書/爸爸的書、小西爸/小西爸爸、小軍的爸/小軍的爸爸。兩者與名詞搭配有很多相似之處，區(qū)別在于它們搭配使用的頻率不同，如“名詞+的+爸爸”出現(xiàn)的頻數(shù)比“名詞+爸”高。

3.與形容詞搭配。“爸”和“爸爸”都能與形容詞搭配，構成“形容詞+爸/爸爸”，也可以在中間加上結構助詞“的”，構成“形容詞+的+爸/爸爸”。其中，“爸”與形容詞的組合頻率較低，只有干爸、新爸、小爸等已經(jīng)融合成詞?！靶稳菰~+ 的+爸”的用例也極少。但是，“爸”形容詞的組合頻率就明顯增多。有好/壞爸爸、富/窮爸爸等70例。年輕的爸爸、風趣的爸爸等有66多例。

由上可見，第一，“爸”直接受人稱代詞修飾時，人稱代詞的絕對數(shù)量、類別均多于爸爸?！叭朔Q代詞+的”作修飾語時，“爸”的出現(xiàn)很受限制，而“爸爸”則較自由，從“我的爸”和“我的爸爸”的使用情況就可見一斑。另外，爸爸偶爾可受指示詞修飾。第二，與名詞搭配時，“爸”和“爸爸”在“爸/爸爸+名詞”和“爸/爸爸+的+名詞”結構中出現(xiàn)的頻數(shù)較接近。爸爸與名詞的組合能力稍強于“爸”。二者的重要區(qū)別表現(xiàn)在分布的不對等性，“名詞+爸”的使用頻率是“名詞+爸爸”的4倍，而“名詞+的+爸爸”的頻率是“名詞+的+爸”的7倍，兩者互為鏡像。第三，形容詞修飾“爸”時受很大限制，“形容詞+爸”和“形容詞+的+爸”的使用頻率都很低，尤其是后者。而形容詞修飾“爸爸”時的限制較小。第四，受語義影響，“爸”和“爸爸”很少受數(shù)詞或量詞的修飾?！皵?shù)詞+爸”雖然有43例，但此時數(shù)詞表示排序，不具計數(shù)功能，“數(shù)詞+爸爸”更是未見。加上量詞后，“爸爸”一詞的使用比“爸”略多，但總體用法仍然較少。

二、句法分布

朱德熙先生明確將詞語的句法分布作為判定詞類的首要標準，已為漢語學界廣泛接受。“爸”和“爸爸”為名詞，而名詞在句子中的主要語法功能是充當主語和賓語，因此，本文重點考察它們在主賓語兩個位置上的句法表現(xiàn)。描寫時只涉及獨立使用的、不受任何別的成分修飾的“爸/爸爸”，以便更好地觀察二者在句法分布上的異同。

近年來，隨著深度體驗游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過夜游客涌入廈門，使廈門的民宿業(yè)快速擴張，民宿數(shù)量呈幾何式增長.廈門民宿的集群現(xiàn)象最早出現(xiàn)在鼓浪嶼，島內集中在曾厝垵、黃厝等城中村及鷺江、廈港等老城區(qū)；島外集中在集美大學城、廈門北站，延伸至翔安、同安、海滄的鄉(xiāng)村地區(qū)，如小嶝社區(qū).鼓浪嶼上自2006年出現(xiàn)灣景、娜雅等13家民宿以來，目前已經(jīng)增加到400多家；而曾厝垵、黃厝的民宿也從最開始的兩三家迅速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900多家，成為廈門民宿發(fā)展集聚程度最高的地區(qū).根據(jù)上文分析并結合實地調研情況發(fā)現(xiàn)，熱門景區(qū)附近通常是民宿分布的集聚區(qū).

1.“爸”的句法分布。“爸”可單獨作主語，如例（1），語料中共293例；“爸”也可作主語的定語，如例（2），共有24例；另外，“爸”也可作賓語，如例（3），共146例。

（1）爸愿他去學買賣，好繼承那些事業(yè)。

（2）爸的病始終沒好利落，好幾天，歹幾天。

（3）大哥，我馬上回去一趟，我想看看爸。

語料中還發(fā)現(xiàn)“爸”用于賓語從句的例子，包括賓語從句的主語或定語，這些用法不是十分常見，僅19例，如例（4）（5）：

（4）孩子，你知道爸這輩子最后悔，最咽不下這口氣的是什么嗎？

（5）他覺得爸的財產(chǎn)算不了什么，最有價值的是名，不是利。

2.“爸爸”的句法分布?！鞍职帧眴为氉骶渥又髡Z的情況十分常見，如例（6），語料中共636例；“爸爸”也可作定語，如例（7），共有46例；“爸爸”作賓語的例子有421例，與爸的使用對應，如例（8）。

（7）我們看到，爸爸的神情是那樣的深沉和莊重，很長很長時間，爸爸那雙動情的眼睛印刻在我們的腦際，使人無法忘記。

（8）如果小魚掉了隊，父親就會把它含在口里送回魚群。幾周后，小刺魚便離開了爸爸集群而去。

“爸爸”用于主語從句的例子不多，用于賓語從句的頻率較多，有98例，其中絕大部分在從句中作主語，如例（9）。另外，“爸爸”還可用于定語從句、補語從句，并可以充當話題，這是“爸”所未見的分布，如例（10）（11）：

（9）他已經(jīng)三年沒回家了，他想回家，可不知爸爸在哪打工。

（10）鄧林小時候最開心的，就是吃爸爸給的從日本人那里繳獲的糖果和小餅干。

（11）母親不忍心將這令人心碎的消息告訴整日企盼著爸爸歸來的女兒。

綜上可見，“爸”獨用時分布的總頻數(shù)明顯少于“爸爸”獨用時的頻率數(shù)。從它們充當成分的分布廣度看，“爸爸”多于“爸”。因此，“爸爸”一詞的分布范圍更廣、內嵌度更深，獨用的情況更為常見。

三、語用功能

以上考察了“爸”和“爸爸”的搭配和句法分布。對其搭配的探討可以觀察該詞語的語義，對其句法分布的考察可以發(fā)現(xiàn)該詞語的句法功能。總結發(fā)現(xiàn)，“爸”和“爸爸”的語義相同，但在搭配和句法分布方面同中有異。概念意義完全一致的兩個名詞為何會出現(xiàn)上述異同？我們推測兩者的語用功能必定也不同，結果發(fā)現(xiàn)“爸”多用于稱呼，尤其是面稱，而“爸爸”則常出現(xiàn)于標題中。

1.稱呼語。語料表明，“爸”用作稱呼語的頻數(shù)很高，面稱有630例，自稱有52例，這驗證了《應用漢語詞典》對“爸”的附釋：“子女當面稱呼父親時多叫爸”?！鞍帧弊鞣Q呼語時，一般是陳述口吻，但也可附加其他語氣，書面上表現(xiàn)為不同標點的使用，如“爸！”可表示提醒、憤怒、甚至嬌嗔的語氣，“爸……”可表示欲言又止，“爸？”表示詢問等。

“爸爸”用于稱呼語的頻數(shù)和語氣多樣性都不及“爸”。口語中兒童對父親的稱謂多用“爸爸”。語料中“爸爸”用于面稱有367例，自稱42例，而“爸爸！”在語料中僅有16例，不及“爸！”的67例。

2.標題。表稱呼時“爸爸”的使用頻率不及“爸”一詞，但在文章和新聞報道等的標題中“爸爸”經(jīng)常出現(xiàn)，如例（9）（10），語料中共有58例。

（12）2002年，青年演員徐靜蕾執(zhí)導的電影《我和爸爸》成為中國首部獲得公開發(fā)行的獨立制片電影。

（13）祖父授權，兒子管爸爸。（新聞標題）

考察語料發(fā)現(xiàn)，“爸”極少用于新聞或者文章的標題，這是“爸爸”與“爸”的一個重要語用差別。由此可見，“爸”和“爸爸”雖然均為稱謂詞，在搭配、句法分布方面也有相似性，但在語用功能方面二者是有差異的?！鞍帧倍嘤糜诜Q謂，“爸爸”則可用新聞標題。

四、結論

我們認為，“爸”的主要功能是稱呼，在名詞的典型性上“爸”弱于“爸爸”。首先，在“修飾語（代詞、名詞、形容詞）+爸”中，凡有定語標記“的”出現(xiàn)時，“爸”的使用都會受到限制?，F(xiàn)代漢語中，典型名詞都可以自由出現(xiàn)在“的”后，受“的”前成分的修飾，但是“爸”卻基本不能這么用?！拔业陌帧痹谡Z感上遠不如“我的爸爸”通順，其于語料中出現(xiàn)的頻率也較低，可看作語境中語速影響下的省略情況。名詞（多是專有名詞）可修飾爸，但加上“的”后，后面一般改用“爸爸”，如“小西爸”和“小西的爸爸”常見，而“小西的爸”不常用。形容詞做修飾語時更能說明問題。形容詞的基本功能就是做定語，因此，典型的名詞可以自由地接受形容詞修飾。但“爸”前加形容詞的頻數(shù)很少，如果加上“的”就更罕見。

其次，人稱代詞直接修飾“爸”的情況更多見。張敏（1998）分析了“代詞+名詞”結構中“的”的隱現(xiàn)規(guī)律。他指出凡是不加“的”的“代詞+名詞”，其實質是“在關系的座（坐）標上通過某個確認指標將某個特定對象的所指規(guī)約地固定下來”。也有學者從認知象似性角度解釋“我書包”不能單用、“我爸爸”卻可以說的原因。其認為當“代詞+名詞”蘊涵雙向的領屬關系時與名詞的關系密切，可以省略“的”。但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我爸爸”能單說的情況也較少，多是充當句中成分，如，“我爸爸明天要來看我?！比绻@樣的話，“我書包”也不是不能說，如“我書包丟了”?！拔野职帧辈粏斡玫囊粋€原因就是爸爸是更為典型的名詞，可單獨成句，如果加上代詞同時又缺少“的”修飾，結果反而受到限制。更重要的是，這一用法由“代詞+爸”完成，沒必要再用“代詞+爸爸”。

第三，“爸爸”也可受指示代詞和量詞的修飾，但“爸”一般不用。其中，這爸爸、那爸爸中的“這”和“那”在一定程度上可分析為冠詞，其指示詞的特性已經(jīng)被弱化。劉丹青認為，有些數(shù)量短語，如“一個”等，有成為不定冠詞的可能。王力先生也探討過“（一）個”的不定冠詞用法，指出其既表數(shù)量，也可兼表無定。冠詞用來標示名詞短語在有定、無定等方面的屬性，如果接受“這”“那”“（一）個”作冠詞的分析，則它們可以標示“爸爸”，卻一般不用來標示“爸”，這也說明“爸爸”更接近典型的名詞特性。

第四，句法分布顯示，“爸爸”的分布范圍更廣、內嵌度更深，獨用的情況更為常見。典型的名詞可獨用作主賓語，“爸爸”作主賓語的數(shù)量遠多于“爸”。用于主賓語的定語時，“爸爸”也更為常見。從句的內嵌度更深、可及性低，那么進入其中的成分就受到更多的限制。典型的名詞可以較自由地用作從句主語、賓語及各自的定語，而非典型性的名詞則較難進入從句。

第五，面稱和自稱時“爸”的頻率均高于“爸爸”，且“爸”面稱時的語氣多樣，使用也更加靈活。而“爸爸”則可用于標題，甚至可以獨用，這也說明“爸”并非典型的名詞。

綜上得出結論：“爸”并非典型的名詞，其主要功能是作稱呼語，面稱或自稱。其在名詞的典型性方面不如“爸爸”?！鞍职帧边€有用于文章或新聞標題的語用功能。另需指出的是，本文語料源自語料庫，受限于文體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在語料庫中不可能窮盡所有語料，統(tǒng)計出的結果只反映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傾向性，而非絕對結論。

參考文獻：

［1］孫茂松等.漢語搭配定量分析初探［J］.北京：中國語文，1997（1）.

［2］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3］張敏.認知語言學與漢語名詞短語［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責任編輯：賀春健

中圖分類號：H13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531（2016）01-004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