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焜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明中葉翁大立的治水思想及其實踐
余 焜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有明一代,治水始終本著護陵保漕,摒棄借黃行漕的目標,在各時期都采取因時制宜的措施來平息黃河水患,保障漕河通行。隆慶年間,翁大立擔任總河官,他在前人治水經驗的基礎上,修筑堤防,鑿嶺建閘;正式提出新開泇河,引泗入泇的治水主張;同時他還注重治水期間各地官員的分工合作,首次提出畫地責成的治水策略,而且及時賑濟被災地區(qū)的百姓。正是采取了這些切中時弊、行之有效的舉措,黃河水患才得以快速平息,保障了漕運的穩(wěn)定,在明代治水史上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明中葉;翁大立;黃運情勢;漕運;治水思想
翁大立(1517—1597),字儒參,浙江余姚人,嘉靖十七年(1538年)進士及第后,先后歷官山東左布政使、右副都御史,巡撫應天、蘇州等地,工于治水,為官清廉,政績頗豐。隆慶二年(1568年),翁大立被任命為河道總督,專治河患?!懊鞔屈S河多患時期,大小河患連綿不斷”,[1]尤其到明中葉,河患更為嚴重,而且有明一代,治理黃河與疏浚漕河相始終,因為自明成祖遷都北京后,京師所需大多靠南北貫通的這條大運河來轉運。“今國家燕都,可謂百二山河,天府之國,但其間有少不便者,漕粟仰給東南耳?!盵2](P43)終明之世,對大運河給予的重視和倚賴,遠遠超過元代,可想而知,明人對于治理黃河水患的重視。到了明代,“這條縱貫南北的運河正和黃河成交叉狀態(tài),和唐宋以前的規(guī)模完全不同,黃河易決,運河易淤,本已難治,以易決的黃河來影響易淤的運河,其困難更多”。[3](P317)翁大立在擔任總河官期間,多次實地考察,因時因地制宜,采取了諸多獨到的治水方法來平息黃河水患,以保漕河貫通,漕運穩(wěn)定,功勛卓著。
元明易代,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明朝,統(tǒng)治中國長達一個世紀的元王朝就此被湮滅在轟轟烈烈的元末農民戰(zhàn)爭的洪流之中。細究其原因,元朝的滅亡與其后期河政不修,民力不恤,濫興“開河”之事不無關系。明朝建立后,這條縱貫南北的大運河更加成了維系明王朝長治久安的生命線。這一情勢,尤其在成祖遷都北京之后,朝廷所需大多仰給東南,而南北物資轉運,又必須經由這條被明人稱為“漕河”的大運河。明建國后,又實行海禁政策,嚴厲控制海上貿易,海運的作用相對較小,那么陸上運河就成為明王朝物資轉運的主要依賴。由此,治理黃河以保障運河的順利通行遂稱為明代最為重視的幾大問題之一。
“整個明代中前期的近二百年時間里,黃河多次改道,在大清河與潁水之間縱橫泛濫,多股分流,根本分不出何為黃河主流?!盵4](P72)這樣,黃河的泛濫就必然殃及運河,導致運河各段淤塞,漕船不能通航,尤其是徐州附近的黃運交界地區(qū),其泛濫淤積情況更為嚴重。
(一)明中葉的黃運情況
明中期,黃河水患頻仍,波及范圍日漸擴大,明政府也數次任用治水能臣為總河官,與水患的斗爭一直沒有停止過。世宗嘉靖年間,黃河就數次在中下游地區(qū)決口,沿途各地損失慘重,漕河也深受其害,淤積嚴重。嘉靖七年(1528年)春正月,“河決曹、單、城武、陽家口、梁靖口、吳士舉莊,沖雞鳴臺,沛北皆為巨浸”。[5](P508)而此時的漕河也未能幸免,黃河“東溢逾漕,入昭陽湖,沙泥聚壅,運道大阻”。[5](P508)到嘉靖朝后期,河決情況更為嚴重。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河盡北徙,決沛之飛云橋,橫截逆流,東行踰漕,入昭陽湖,泛濫而東,平地水丈余,散漫徐促沙河至二洪,浩渺無際,而河變極矣”。[5](P510)在治水名臣朱衡擔任總河官期間,曾采用疏導的方法遏制了黃河支流薛河(今山東省微山縣境內)泛漲,從而減輕了黃河泛濫的程度。在朱衡治理薛河后,到隆慶年間(1567—1572年),薛河之水“盡注于郗山湖,入微山湖,以達于呂孟湖”,[6](P3127)這樣就減小了黃河在短時間內再次泛濫的隱患。但是,到了隆慶中后期,黃河又數次泛濫,而且泛區(qū)日漸擴大。隆慶三年(1569年),“黃河既決,淮水復漲,自清河縣至通濟閘抵淮安城西淤三十余里,方、信二壩出海,平地水深丈余,寶應湖堤往往崩壞”。[7](P5868)這年七月,黃河又在沛縣決堤,“自考城、虞城、曹、單、豐、沛抵徐州,俱罹其害,漕舟二千余,皆阻邳州不得進”。[8](P2520)
在這一時期,黃河泛濫次數較之前更為頻繁,其泛濫程度也大于明前期,在接下來的隆慶四年(1570年)和五年(1571年),黃河又相繼泛濫,黃泛區(qū)包括今天的山東、河南、江蘇和安徽廣大地區(qū),而流經這些地區(qū)的運河主干道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明人謝肇淛曾經為此而發(fā)感慨:“運河自江而淮,自淮而黃,自黃而汶,盈盈衣帶,不絕如線,河流一涸,則西北之腹盡枵矣。”[2](P43)運河的作用在明代甚為重要,一旦淤塞干涸,不能通漕,國家將陷于癱瘓。因此,在明人看來,治黃即是治運,保河即是保漕,治理黃河、疏浚運河也被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終明一代始終如此。
(二)治水目標
明代是黃河泛濫的多發(fā)期,再加上漕運在國家經濟運行中的重要作用,明朝歷代皇帝都很重視黃河的治理。“明人對于督漕官吏倚畀最殷,而其責任亦最重,這是關系國家安危不能不如此的?!盵3](P316)正如岑仲勉先生所說的,“明代,尤其中葉以后,治河兼須顧運,更晚一點,又須顧陵;顧陵的問題倒容易解決,顧運卻非常棘手了”。[9](P545)運河由江北取道直達京津,而自西向東的黃河由陜甘直奔大海,無論怎樣走法,黃河與運河必然相交一處,但自古以來人們總是存在著黃河必不可北走的成見,在明代統(tǒng)治的近300年中,黃河多次改道也總是向南折流,這樣治河就與治運糾纏在一起了。
1.堅持護陵保漕
明太祖以淮西為根據地建立明王朝,其祖陵在淮泗之間,而這一地區(qū)又是運河的最南端,明朝時黃河在此北部不遠處與運河交匯,河患極易侵其祖陵。因此,保護皇陵就成了貫穿明王朝始終的治水目標之一。弘治年間(1488—1505),曾修建黃河在河南境內的堤壩,黃河河患由此較少出現于河南境內,相應地位于黃河中下游的山東和南直隸境內河患卻日益增多。明代以護陵保漕為治水的主要目的之一,也就是要做到控制黃河水勢,使其不在下游鄰近的淮泗等地泛濫,以?;柿隉o虞,同時又要使黃河在不使河道淤塞的前提下保障運河的貫通,這也是明代護陵保漕的最初意愿。
明中期,尤其在嘉靖、隆慶年間,由于黃河泛濫情勢嚴重,很難達到“護陵保漕”的目的,與此同時,一些治水官員礙于各種因素,也不能很好地將具體的治水措施付諸實施?!敖裰嗡撸葢謧飶],又恐壞城郭,既恐防運道,又恐驚陵寢,既恐延日月,又欲省金錢”,[2](P45)如此這般,黃河決濫的境況也一天天嚴重,殆至嘉靖時期,黃河屢次決溢,給沿河各地區(qū)造成了重大的損失,而明王朝倚靠的物資轉運線——漕河也因此淤積嚴重,給漕運帶來了很大的阻礙。
2.摒棄借黃行漕
所謂“借黃行漕”,是黃河在明中期改道南下,奪淮、泗入海之后才出現的。明代在萬歷以前,黃河的主流是依循古汴渠、泗水、淮水入海的,在這其中從沛縣至徐州、清口至淮安的一段黃河,即運河中被明人習慣稱之“漕河”的一段,正是在這一段內黃河與運河呈合流之勢,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借黃行漕”??梢韵胍?,“徐州以下的運河因為借用一段黃河水道,其害更是頻繁,上游稍有決口,這里就受到影響,若是黃河改道,那運道就要立刻阻塞”。[3](P319)弘治六年(1493年),“是時張秋屢決,上深以為憂”,[8](P1422)弘治皇帝遂任命劉大夏為河道總督治水張秋。這一時期數次治張秋決口,為的是從根本上避免這段漕河受黃河的干擾,一方面以免淹沒當地百姓的農田和村舍,另一方面正是為了摒棄“借黃行漕”,以免造成河道淤塞,漕運受阻。
囿于“借黃行漕”所帶來的諸多不利影響,從弘治到萬歷的100多年里,這一問題受到明政府的極大重視,前前后后多位總河官竭盡心力治理黃河,以保漕運順利通行,隆慶年間的治水名臣翁大立就是其中非常杰出的一位。
隆慶元年(1567年),“河南沖濁雞爪溝,從徐入洪,三河口淤”,[10](P525)后二年,黃河決口于沛縣,徐州北部茶城一帶淤塞嚴重。在這種危急情勢下,丁憂在家的翁大立被任命為總督河道侍郎,治理桀驁不馴的黃河。在翁大立治水的幾年里,他殫精竭慮,親赴實地考察,針對黃河形勢和漕河狀況,采取了許多積極有效的措施,力治黃河水患。
(一)修筑堤防,鑿嶺建閘
隆慶年間,黃河連年決口,朝廷上下一片驚慌。隆慶元年(1567年),“先是,河決沛縣,議者請復故道,乃議新集,郭貫樓諸處上源”。[5](P510)這一年,尚書朱衡就開始提出疏通舊河,筑堤壩以扼水勢的建議?!耙讯復跫铱趯а尤氤嗌胶?,鑿黃甫導沙河入獨山湖,凡為支河八,旱則資以濟漕,潦則洩之昭陽湖,運道盡通,是名夏鎮(zhèn)河?!盵5](P511)在朱衡治水期間,以赤山湖和獨山湖分黃河水勢,疏通運道,使徐州以北、山東以南的一段運河得到大力治理,朱衡功升太子少保。
隆慶三年(1569年),進入夏秋之交,黃河水勢漸漲,“自清河抵淮安城西,淤者三十余里”。[5](P511)黃河的這次泛濫,使得山東地區(qū)大面積受災,之前尚書朱衡治理的一段漕河又淤塞嚴重。明中期,黃河奪淮入海,這兩大流域合為一處作為出???,其水勢自然迅猛,沿途各處很容易出現壅塞潰決的現象。在黃河奪淮入海初期,其危害程度尚小,到隆慶、萬歷年間,“黃水乘運河如建瓴,淮安、高、寶、興、鹽諸生民,托之一丸泥,決則盡化魚鱉”。[5](P514)萬歷初年禮科給事中王士性的這句話正說明了嘉靖、隆慶及萬歷年間黃患的巨大危害,沿途各處亟待治理。
鑒于這種危急局面,時任總督河道侍郎的翁大立認為堤防的修筑在治水環(huán)節(jié)中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他曾向隆慶皇帝言明:“凡失時不修堤防者,罪正笞杖”,“請自今更令堤防不效者,府佐及州縣正官俱以差降級,并管河副使與職專守巡者俱治罪”。[11](P781)在他看來,堤防不修是河決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他到任后,立即著手實施其“修筑堤防”的計劃。高郵等處鄰近漕河和淮水,這一帶也是黃淮泛濫的重災區(qū),且高郵等處河堤因年久失修,河堤剝蝕嚴重。翁大立奏請“將徐州倉見貯截留漕糧二萬六千余石移置淮南,召集饑民修筑”,[11](P1122)他自己也身體力行,與百姓同甘苦。高郵地方的堤防由是穩(wěn)固,大大減輕了這一帶受災的程度。同時,翁大立還在前任總督河道都御史朱衡開秦溝通運道的基礎上,為避免秦溝以及獨河經年泛漲而造成的水患,建議“由梁山之下,張孤山之東,內花山之西,南出戚家港,合于黃河,宜遂加開浚,依山筑堤”,[11](P1191)這一合理建議得到了工部的通過和皇帝的允準。自此,這一帶的水勢大減,受黃河泛濫的影響也明顯變小了。翁大立的這一措施,也為萬歷年間潘季馴“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水思想奠定了基礎。
在修筑堤防的同時,翁大立還親身實踐,考察山川形勢,提出因地制宜鑿嶺建閘,以分水勢的見解。在微山湖西邊馬家橋地方,之前建有一處堤壩,但經常為積水所困擾,致使堤防傾頹,起不到分泄水勢的作用。由此,他提議“鑿邵家?guī)X,令水由地浜溝出境山以入漕河,則湖地可耕,河堤不潰,而更于馬家橋建減水閘,相旱澇以為啟閉之節(jié),斯通漕之長策也”。[6](P3127)開鑿邵家?guī)X,以分淮河以北水勢,若是豐年,在湖洼灘地易形成積水內澇,邵家?guī)X開通以后,徐州附近的水勢得到分流;又在馬家橋建減水閘,人為控制水的流量,既可使周邊地區(qū)免遭洪水侵泄,又于當地農業(yè)生產大有裨益,還可使漕河順利通航,翁大立的這一治水方針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二)引泗入泇,合沂濟運
明中期,如何避免徐州附近運河受黃河的干擾,不再利用黃河水流以行漕運的問題,一直困擾著明政府。早在嘉靖初年,總河官胡世寧就曾提出改鑿新河以分黃河水勢的計劃,后因由“大禮議”而引起的政治斗爭日益激烈,此項計劃也被擱置。
到隆慶年間,徐州附近的運河再次改道,向東移動而鄰近泇河。隆慶四年(1570年)秋七月,“河決邳州,自睢寧白浪淺至宿遷小河口,淤百八十里,溺死漕卒千人,失米二十余萬石”。[5](P512)在這種情況下,翁大立上疏隆慶皇帝,言辭懇切:“臣按行徐州,循子房山、過山至于境山,入地浜溝,直趨馬家橋,上下八十里間,可別開一河以漕”。[6](P3127)在他看來,開一條新河多所裨益,可以減輕洪水泛濫之勢,使漕船通行無阻。而此時翁大立所倡開的新河,就是位于山東南部的泇河。他認為,“邇來黃河之患,不在河南、山東、豐、沛,而專在徐、邳,故欲先開泇河以遠河勢,開蕭縣河以殺河流者,正謂浮沙壅聚,河面增高,為異日慮耳!”[5](P512)由此我們知道,翁大立之所以倡言新開泇河,一是為了泄黃分洪,而最為重要的則是以一新開河流來減少河流的淤積,以達到保障漕運暢通的目的?!皼v河以東西兩泇水得名,東泇源發(fā)費縣箕山,經沂州卞莊而南;西泇出嶧縣抱犢山,東南流至三合村,與東泇合,又南合武河,至邳州入泗,謂之泇口?!盵12](P703)這就說明,泇河有兩個源頭,若其開通,則其水勢可使下游及所匯入的河流泥沙大減,對疏通漕運是大有益處的。翁大立議開泇河所要達到的目的就在于此,泇河二源合流,會同東南部的沂水,至宿遷匯入黃河,以減少黃河對運河的影響,這一引泗入泇,合沂濟運的方針切中時弊,對分洪保漕作用不可小覷。
(三)畫地責成,提高效率
明中期,河患頻仍,終明之世,幾乎每一位皇帝都很重視治河之事,前后數任總河官都殫精竭慮,采取各種方法和措施來治理黃河泛濫,以保國運所系之漕糧能安全送達京師。然每一次治河,過不了多久又會再次泛濫,河決次數無算,僅在隆慶年間,幾乎每年都有規(guī)模比較大的水患,致使漕運受阻,勞民傷財。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受災地區(qū)的治水事宜未能明確分工,行事拖沓,效率低下,而且持續(xù)時日長。有鑒于此,翁大立在隆慶二年(1568年)擔任總河官時,首次明確提出各地在行治河之役時,必須分工合作,明確任務,“宜以調撥夫役,收發(fā)椿草,屬部臣計處錢糧,追徵工食屬兵備,令畫地責成,則河上可計日而就”。[11](P1002-1003)這一建議得到了批準,遂在之后的治水實踐中加以實施。例如,“以儀真至揚州淤淺高郵一帶,湖堤剝蝕,屬淮揚兵備,會同南河郎中、儀真主事理”,“以通濟閘內外,清江浦上下淤淺,屬淮揚、徐州二兵備,會同南河郎中、清江廠主事經理”,[11](P1003)這樣,劃定各地明確職司,使他們有了具體的治水目標,分工合作,不會徒耗時日,這一措施的施行,提高了治水效率,得到了隆慶皇帝的贊賞。
(四)平價漕糧,賑濟災傷
明代,黃河中下游流經今天的河南、山東、江蘇和安徽四省,沿途大部分地區(qū)為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這一地區(qū)人口眾多,而且是重要的糧食生產地,黃河一旦泛濫,這一地區(qū)的損失非常大。明中期,黃河在這一帶數次決濫,每次溺死人畜不可計數,農業(yè)生產也遭受巨大損失,災情遍地,甚至有一些不法商販趁機囤積居奇,抬高糧價,百姓更是苦不堪言,這也給治理黃河,疏浚漕河等工作的順利進行造成阻礙。
為了有個穩(wěn)定的治水后方,以迅速有效地平息水患,翁大立認為及時撫恤受災百姓,平價漕糧甚為重要,如此才能在治水工作實施期間得到廣大百姓的支持,以減少由水患引發(fā)的官民相互掣肘。隆慶三年(1569年),翁大立上疏言及災情狀況,“洪水為患在北,則廣大河間在南,…則兗、濟、東昌人民嗷嗷愁苦萬狀,宜令戶部轉行漕司以最后漕糧收貯徐州廣運倉,平價出糶,以救災民,及他州郡咸議蠲恤,”[11](P907)建議將部分漕糧以平價出賣給受災百姓,以保證他們在遭到水患侵襲后有正常的生活所需。同時,翁大立還未雨綢繆,建議在河患未生之前在各地備足銀錢,以資修筑堤防及賑濟用度。同年,翁大立再次上疏“請發(fā)河南、山東、淮揚河夫樁草銀一萬兩,豫糴粟麥貯之倉庾,以備明年河工及賑濟之用”。[11](P920)
除此之外,在水患發(fā)生之后,翁大立還經過實地調查,了解受災各地的災情嚴重程度,然后根據不同的受災情況請皇帝酌量減免這些地區(qū)的稅糧。隆慶三年(1569年)十月,翁大立聯(lián)名當時的巡撫鳳陽侍郎趙孔昭、都給事中劉繼文等人,上疏言“鳳陽、淮安、揚州三府所屬州縣,及徐州屬縣改折漕糧,各以被災輕重為多寡,仍各酌量免其存留者”,[11](P954)這一建議得到批準并施行。災傷賑濟工作與治水措施的實行息息相關,賑濟措施的得當與否直接關系到治水的效率和成敗,尤其是在明中后期水患多發(fā)的時候,這一工作的順利進行對治理黃河、漕河以及平息水患大有助益。
明代是黃河水患多發(fā)時期,大小河患接連不斷,尤其是在明中葉,黃河奪淮入海,河患由此更為嚴重,百姓的生命和財產遭受巨大的損失,國運所系的漕運也深受其影響。明人在長期的治水實踐中,認識到治理黃河對于保護漕運的重要性,并積累了豐富的治水理論和經驗,在治水實踐中發(fā)揮了積極有效的指導作用,由此涌現出一大批如翁大立這樣的治水名臣,在治水實踐中建立了卓越功勛。
正如清人王圻所說的,“水利乃國家大政,而水利之最鉅者,在北莫如黃河,在南莫如震澤”,[13](P518)黃河的桀驁難制可見一斑。然而,隆慶年間的總河官翁大立卻鍥而不舍,不怕失敗,他在總結前人治水經驗教訓的基礎上,親赴實地考察,因地制宜,注意總結河患的特點,對癥下藥,堅持保護皇陵,疏通漕運的治水目標,首次提出開新河,引泗入泇,合沂濟運的方針,在人員及工作分配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些治水思想的產生也標志著明中后期隨著農業(yè)生產的發(fā)展以及人們對水利事業(yè)的日益重視,人們對于農業(yè)生產中人事安排,盡量把自然災害所帶來的損失降到最低的思想的進一步成熟。翁大立的治理黃河,在明中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他繼承了前人的治水思想,又為后來以潘季馴為代表的主張“合流”的水利專家?guī)砹酥T多新的治水理念,保障了明代漕運的順利通行,也為我國古代社會后期農業(yè)生產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
[1]鄒逸麟.明代治理黃運思想的變遷及其背景[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04,(9).
[2]謝肇淛.五雜組[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
[3]史念海.中國的運河[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8.
[4]張含英.歷代治河方略探討[M].北京:水利出版社,1982.
[5]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M].北京:中華書局,1977.
[6]陳子龍.明經世文編[M].北京:中華書局,1962.
[7]張廷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
[8]夏燮.明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9.
[9]岑仲勉.黃河變遷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10]査繼佐.罪惟錄[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
[11](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校印.明實錄[M].臺北:(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62.
[12]北京圖書館古籍出版編輯組.漕運全書[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2000.
[13]王圻.續(xù)文獻通考(續(xù)修四庫全書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責任編輯:郭昱]
2016-09-27
余焜(1992-),男,安徽太湖人,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史明清方向。
K248
A
1671-5330(2016)06-006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