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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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析謝靈運詩歌中的山水田園風格
楊 柳
(湖南警察學院 基礎課部,湖南 長沙410138)
山水田園詩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的一種詩歌流派,謝靈運是其代表人物之一。山水風格之所以在他筆下煥發(fā)光彩也與其個人性格和追求有一定的關系。這類詩歌多以山水之景和田園生活為主,表達人們對動蕩社會的厭惡和對安穩(wěn)生活的向往。詩人謝靈運以其細致入微的觀察、豐富的視角以及真情實感使早期山水田園詩清新脫俗,落落大方,也為后期該風格在唐朝的盛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謝靈運;詩歌;山水田園風格
詩歌作為漢語言文學領域的突出代表不僅是中國歷代文人墨客詠物抒懷的主要載體,也為中國文學形式的演進和豐滿創(chuàng)造了條件。謝靈運作為山水詩派的代表人物,用自己的作品給后人形成了良好的表率,語言的靈動細膩給人不同的畫面感受,有時驚濤駭浪步步逼近,有時草長鶯飛怡然自得。詩人僅憑對大自然的還原就能夠為魏晉六朝時的詩歌作品帶來一派生機,更不要說他將交融的情與景和諧且生動的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了。
一山水田園風格發(fā)展歷程與表現(xiàn)形式
(一)鑒于魏晉六朝動蕩,山水田園風格逆流而生
歷史上很多文學體裁與風格的產生都或多或少受到當時社會政治背景的影響,山水田園風格的詩歌也不例外,它們產生于魏晉南北朝時期,戰(zhàn)亂持續(xù)時間長、沒有統(tǒng)一的政權以及思想文學僵化是當時突出的特點,因此也有人說產生于魏晉時期的文學是動亂的文學。也正是人們對于現(xiàn)實的絕望才會使他們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尋找新的表達途徑,這種消極情緒所帶來的壓力又往往是詩人詩歌創(chuàng)作的動力,因此陶淵明、謝靈運在山水田園詩上的創(chuàng)舉也多少歸因于大環(huán)境。由于戰(zhàn)亂,當時大多數(shù)人們的生活甚至溫飽都得不到保障,混亂的時局更使他們感到孤苦無依。自然風光以及山水田園景色的和諧與人們的現(xiàn)實處境產生巨大的反差,因此,人們多將視角轉移到大自然的景與物之中,用草木莊稼的自然生長、魚蟲鳥獸的遷徙生存以及人們平淡的田園日常生活來表達自己對安穩(wěn)生活的渴望。在詩歌中所達成的意境往往能使人們暫時逃離兵荒馬亂與政權更迭,人們也企圖在這片刻的樸素與平靜的時光中暢想未來生活,尋求生命的意義與真諦。詩人們顛沛流離、曲折求索的過程往往反映在他們的詩歌創(chuàng)作之中,看似普通的山水田園之景也在他們的眼中產生了不一樣的變化。這也是形容山水田園詩歌逆流而生的原因,新生事物往往是不被看好的,但其蓬勃的生命力足以支撐像陶淵明、謝靈運等詩人將自己的真實所見所聞所感傳達出來,并與更多的文人或百姓分享。
(二)陶、謝開創(chuàng),田園山水各領風騷
魏晉六朝時期的文學都受到了玄言之風的影響,冗長復雜的表述以及陳舊古板的用典都已經在當時的文學發(fā)展中暴露了其弱點。山水田園風格受追捧也正是因為它有別于當時占據(jù)主流的玄言詩。歷史上文化潮流的更迭也往往交織著競爭,文人學者甚至老百姓也能在某一程度上達成審美的一致,這時大多數(shù)人所推崇的文化形式以及風格便勢如破竹,不斷迸發(fā)新鮮感與生命力。準確的來說,陶淵明與謝靈運分別是田園詩派和山水詩派的鼻祖,他們在詩歌語言風格以及意象選擇等方面均開創(chuàng)了先河,但二人詩作所表達的思想以及愿景又存在某種程度的契合,這也是當時人們文學審美上的主流體現(xiàn)。他們一位著眼于田園風光以及百姓勞作,一位更注重山光水色,愛好旅行和登山,這也決定著二人所構建的精神世界產生細微的差別。比較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和謝靈運的“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人們不難看出,前者突出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存,以場景描寫和情趣捕捉見長;后者則著重描繪了自然的廣闊無垠以及時間季節(jié)上的更替,多給人遼遠震撼之感。兩種風格的交織和互補使得當時的人們在文學作品上得到了兼具新鮮感與審美享受的雙重滿足,山水田園風格的詩歌作品自然在當時引起一陣風潮。
(三)山水田園派于唐朝達到興盛
正是由于陶、謝二人在前期的開創(chuàng)作用,山水田園詩在唐朝達到了鼎盛,與當時的邊塞詩形成鮮明的對比。唐朝本身就是一個文化開放、思想自由的年代,詩歌在這一階段大放異彩,高產的詩人、絢爛的作品構筑了這個時代的文學寶庫。另外,唐代政權統(tǒng)一,與之前頻繁的政權更迭和割據(jù)相比,這無疑是一個適合人們創(chuàng)作和想象的年代。這一時期的山水田園詩與之前的作品相比更具恬淡祥和之感,詩人更多表達的是享受當下、珍惜眼前的情感。山水田園詩的進一步發(fā)展也同樣離不開一群真摯且有才華的創(chuàng)作者們。李白、王維、孟浩然都是在這一風格的詩歌創(chuàng)作上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他們在山水田園詩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拓展,思想角度更為高遠,創(chuàng)作態(tài)度愈加自由和理想化,更襯托出盛唐時期思想以及思潮的開化?,F(xiàn)代人們耳熟能詳?shù)亩鄶?shù)作品均出自他們之手,可見當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創(chuàng)作氛圍和思想環(huán)境。其中,李白甚至還留下“吾人詠歌,獨慚康樂”的說法,可見他對山水詩人謝靈運的推崇,唐人對于山水田園情懷的良好延續(xù)一方面是對這種產生于魏晉六朝的文學形式的肯定,另一方面也注定這種自然恬淡的情懷將給予人們必要的精神寄托,是詩歌文化中意義重大的組成部分。歷史上的每種文學形式或者風格都有類似的興起、成長、興盛、衰落以及最后銷聲匿跡的生命旅程,而不論它是否接近于完美,都已經在所處的時代給予人們不可比擬的審美享受,都是值得后人品位和珍藏的文化寶藏。
二 謝靈運詩歌中山水田園風格的突出體現(xiàn)
(一)觀察細致入微,情感自然流露
盡管東晉的謝靈運創(chuàng)作的山水詩相較于盛唐時期的作品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在當時看來,詩人將對山水景色的觀察以及刻畫已經是具有劃時代意義了,鑒于當時玄言詩盛行的文化背景,謝靈運對于畫面的描繪具有更多的靈性與韻味。與后期托物言志、寄情于景的詩作相比,他的大多數(shù)作品樸素、干凈、真實,反而能夠直接的傳達感受。比如“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中,詩人久病初起,看到池塘生出的嫩草,聽到柳樹枝頭的鳥鳴,切身感受到了春意的逼近。謝靈運如此敏銳的觀察一方面與他本身性情有關,另一方面也與當時病中憂郁的心理狀態(tài)有關,多種因素的交織使得春日的細微變化都被作者生動的呈現(xiàn)出來,不得不說這樣的描寫既真實的反應了詩人的處境,也用盎然的春意打動了更多的人。再比如“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描繪了凄清的冬日雪景,詩人利用月光的靜照和冷風的呼嘯一靜一動的配合,來多角度的突出整個冬日悲涼、蕭條的環(huán)境,同時也用簡單的景物勾勒出了冬日的沉寂。謝靈運細致的觀察以及對自然景觀的刻畫是具有選擇性的,它刻意的突出與弱化就能準確的傳達出他當時的情感,可見山水之大并不是詩人創(chuàng)作唯一的寄托,這其中景與物的斟酌與布局才是山水詩真正動人的關鍵。謝靈運之所以能將條件有限的景色進行恰到好處的加工和重組,也正是得益于其心思細膩且情感豐富的個性,這也是產生于詩人本身的詩意。
(二)游樂于山水,意境超脫
謝靈運除了是一位在詩歌上頗有建樹的人以外,他對爬山登樓以及游山玩水有著極大的興趣,甚至曾經專門為登山設計了木質的釘鞋,這種鞋后來被稱為“謝公屐”。由此可見,謝靈運對山水之情有著獨有的熱情與獨特的理解。這種放浪形骸的情懷注定他的作品有著與眾不同之處。結合他多次隱居的經歷,可見謝靈運在仕途與山林生活之間有過幾次艱難的取舍,而在身居官位的時間里他通常是壓抑糾結的,與其沒有意義的奔波官場,還不如放任自己流連于山水之間,盡情享受自然所給予的溫暖、寒冷、鳥鳴與花香。身處山水之中,他往往能夠與天、與林、與江河、與山脈達成莫名的共通。它理解江海的遼闊,理解四季的更迭,有時與自然之境融為一體,“修營別業(yè),傍山帶江,盡幽居之美”,有時有跳脫眼前之景,仿佛局外人似的述說“孟冬初寒節(jié)氣成,悲風入閨霜依庭”。詩人的日常生活喜好以及所聞所見往往能夠成為其作品主要基調的構成因素,就比如邊塞詩當中的戰(zhàn)馬與塵囂總是讓人揪心,山水詩中的湖光春色或者蕭條破敗也會構建相應的畫面感,給人以舒適或真實的感覺。謝靈運的大多數(shù)作品中的山水自然描述通常首先營造氛圍,而后用只言片語表述故事中主人公的遭遇或心境,這樣并不突兀的刻畫不僅讓情景進一步交融,還為全詩增加了鋪陳遞進之感,使其層次鮮明,結構清晰、節(jié)奏明快。
(三)擺脫玄言之風,兼具新意與情感
謝靈運山水詩在古代詩歌上具有開創(chuàng)性作用。這要需要結合其山水詩出現(xiàn)以前的詩歌文化背景來考察。東晉時期玄言詩是當時的主要詩歌流派,近似于唯心哲學,嚴重脫離實際以及現(xiàn)實社會背景。當時詩人的創(chuàng)作多寡淡無味,盡是空談空想,這對于當時文學詩歌的發(fā)展必然是不起推動作用的,甚至在當時使一些詩人走進模仿、套用的怪圈,對細枝末節(jié)過分研究卻忽略詩歌本身的意義與價值。這種詩的盛行一方面反映了人們思想的死板和呆滯,另一方面也成為統(tǒng)治混亂腐敗的擋箭牌,給眾多的輿論和歪理提供了支持。其虛空的形式和冗雜的結構不僅不會在當時動蕩的社會背景下催生令人驚艷的作品與風格,反而一定程度上模糊和混淆了詩歌創(chuàng)作的初衷。盡管后人認為謝靈運以及陶淵明的山水田園詩仍帶有一定的玄言詩痕跡,但這也是由于人們所處的時代角度不同??陀^的說,謝靈運當時對山水田園的描繪已經重拾言之有物這一詩歌創(chuàng)作原則,不僅具有一定的創(chuàng)新價值,還為后人的欣賞和創(chuàng)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除此之外,相較于玄言詩,謝靈運的山水詩中所蘊含和表達的喜怒哀樂以及其他細微的情感變化都使得作品變得生動形象起來。比如《登池上樓》中曾這樣寫道:“衾枕昧節(jié)候,褰開暫歸臨。傾耳聆波瀾,舉目眺嶇嵌。”作者在病中仍盡力遠眺,春意以至,然而心中苦悶,一方面對自然和自由心向往之,另一方面卻在官場進退兩難,陷入焦灼,最終謝靈運在半年后選擇再次歸隱山林,也由此可見他在人生選擇上的取舍。
三結語
謝靈運的山水田園詩創(chuàng)作不僅在其所處時代背景下是一次大膽創(chuàng)新,以后人眼光看,它所體現(xiàn)的更是一種超脫現(xiàn)實、擺脫束縛的不羈與直率。他利用樸素平凡的自然景觀一步步搭建起心中的美景,將這些大自然的產物為自己所用,不僅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自己當下的心境,也將普通人眼中的景與物再次排列組合、有重點的縮放和修飾,將萬物生靈所特有的個性和色彩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v觀歷史上燦若星辰的詩歌,謝靈運山水田園詩盡管不施粉黛,卻也顯現(xiàn)著與眾不同的真摯與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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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6)09-0021-02
2016-04-06
楊柳(1963-),女,河北秦皇島人,湖南警察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
(責任編校:張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