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家

(陜西理工學(xué)院 文學(xué)院， 陜西 漢中 7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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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堅志》孝道節(jié)義報應(yīng)主題口傳故事初探

孫世家

(陜西理工學(xué)院 文學(xué)院， 陜西 漢中 723000)

摘要：“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的善惡報應(yīng)觀念早已有之。其中“忠孝節(jié)義”是中國社會基礎(chǔ)性的道德價值觀，在善惡報應(yīng)中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兑膱灾尽分杏?7位口傳者提供的52則孝道節(jié)義報應(yīng)主題口傳故事材料，通過分析兒女孝道果報和男女忘恩負義報兩大主題，以宣揚“懲惡揚善”的思想，讓后世引以為戒。

關(guān)鍵詞：《夷堅志》；口傳故事；孝道；忘恩負義；報應(yīng)

墻相從者恧矣?！盵1]1834從中可以看出，不孝、忘恩負義等行為皆受上天的報應(yīng)。鑒于此，本文主要闡述《夷堅志》中所涉及的孝道節(jié)義主題口傳故事。

自古以來，“忠孝節(jié)義”是中國社會基礎(chǔ)性的道德價值觀，具體包括忠臣、孝子、節(jié)婦、義夫。隨著南宋理學(xué)思想的盛行，“忠孝節(jié)義”的倫理綱常思想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影響更為深廣。在《夷堅志》口傳故事中，就有37位口傳者提供的52則孝道節(jié)義報應(yīng)主題故事，可見“忠孝節(jié)義”思想的地位已深入人心。而葉祖榮也曾在《分類夷堅志》甲集中，劃分有忠臣門、孝子門、節(jié)義門，且每一門下又設(shè)有正反事類。如此看來，孝道節(jié)義報應(yīng)是當今值得探討的一個重要主題。

《夷堅志》孝道節(jié)義報應(yīng)主題口傳故事，具體包括孝道果報和忘恩負義報兩大主題。下面就這兩大主題進行詳述。

一、孝道果報

在“忠孝節(jié)義”倫理綱常中，“孝”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被稱為“百德之首、百善之先”。曾子曰：“夫孝者，天下之大經(jīng)也?！盵2]84如此看來，子女孝敬父母是義不容辭、天經(jīng)地義的事。然而，由于封建社會存在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以及社會保障制度不夠完善等因素，導(dǎo)致不孝事件屢見不鮮。在《夷堅志》口傳故事中，就有24位口傳者向洪邁提供了31則兒女因不孝而遭報應(yīng)的主題材料。

(一)孝報

在“百行萬善孝為首，當知孝字是根源”思想的倡導(dǎo)下，兒女行孝者仍占據(jù)大部分，《夷堅志》中有10位口傳者提供了11則兒女行孝得好報主題故事。

中國傳統(tǒng)善惡報應(yīng)觀認為，行善者必有余慶。如鄧植說《丁志卷十九·謝生靈柑》一事，溫州謝生的母親，年老多病卻不想吃藥。三伏天里想吃柑子，兒子束手無策，就夜里到柑橘樹下跪求，膝蓋都磕破了。次日，樹上竟然掛著幾個柑子。謝跪摘以奉，母食之，老毛病竟然很快就好了。可見，是兒子的孝心感動了上天。又如徐謙說《三志己卷四·齊宜哥救母》一事，齊三妻子歐氏，生孩子后留下了后遺癥，差點死去。她小兒子宜哥，不忍心讓母親如此痛苦，便向老人詢問讓母親脫離苦難的方法。老人曰：“唯道家九天生神章，釋教佛頂心陀羅尼為止?！盵1]1330宜哥當即求二經(jīng)，從一道者學(xué)持誦，三天全部記下。后每以清旦，各誦十遍。兩年后，母親的病癥竟然與她絕緣了。

以上兩則口傳故事均是父母被病魔纏身，因兒女有孝心而感動了上天，父母的病癥才得以好轉(zhuǎn)。當然，《夷堅志》中還有一部分是人們在面臨災(zāi)難之時，因瞬間起了孝順的念頭而免除災(zāi)禍的口傳故事。如竇思永說《甲志卷二十·鹽官孝婦》一事，鹽官縣張氏夢見神仙對她說：“明當死雷斧下?！贝稳?，果真暴風(fēng)起，張氏心想：“震死既不可免，姑老矣，奈驚怖何！”不一會兒，只聽空中有人呼張氏曰：“汝實當死，以適一念起孝，天赦汝?！庇衷唬骸叭戤斠鏋樯?，以此語世人也?！盵1]180張氏本應(yīng)當死去，因有孝心，所以被赦免。又如黃仲秉說《乙志卷十二·章惠中告虎》一事，成都人章惠中和妹婿丘生，曾一同去京城參加廷試，路上妹婿因病不幸身亡，章中進士后被任命為主簿。后得家書說弟弟病死，悲痛之下往回趕，不料夜晚掉入懸崖，遍體皆傷。突然一只老虎立于前，銜其髻，欲吞之。章呼而言曰：“汝虎有靈，幸聽我語。吾母年邁八十矣，生子二人，女一人。往年妹婿死于水，今年弟死于家，獨吾一身存，將以微祿充養(yǎng)，僅汝食我，亦命也，無足惜，奈吾老母何？”[1]282后老虎果然沒有吃他，直到母親死后，他才死去。這時人們才知道，章因為起了孝順的念頭，才使自己脫離險境。

中國傳統(tǒng)的善惡報應(yīng)觀具有現(xiàn)世功利性特點，這在《夷堅志》中得以很好的驗證。如藍叔成說《丁志卷十一·豐城孝婦》一事，孝宗乾道三年(1167)，江西遭大水災(zāi)，居民只好逃荒到其他地方。豐城縣有位農(nóng)民，帶著母親、妻子和兩個孩子準備逃到臨川去。路經(jīng)小溪時，夫與妻曰：“方谷貴艱食，吾家五口難以偕生，我今負二兒先渡，汝可繼來。母已七十，老病無用，徒累人，但置之于此。渠必不能渡水，減得一口，亦幸事?！盵1]627遂渡河到北岸去了。但妻子憐惜婆婆年邁，不忍心拋棄她，便扶著老人過河，不料陷入泥潭中。伸手拔鞋時，拔出一塊銀子。高興地正準備告訴丈夫時，卻不見蹤影，孩子說父親被黃黑斑牛銜入林中。妻子遂奔林間訪視，只見丈夫已被老虎吃掉。兒媳婦因為有孝心得到了上天賜予的一塊銀子，兒子卻因不孝被上天懲罰致死?？梢?，孝與不孝的差別有如此之大。

(二)不孝報

孝與不孝是相對立而存在的，孝者則得到上天的眷顧，不孝者則遭受上天的懲罰，《夷堅志》中有15位口傳者提供的21則兒女因不孝而遭報應(yīng)的故事材料。

中國傳統(tǒng)善惡報應(yīng)觀認為，行惡者必有余殃。如郟次南說《乙志卷七·杜三不孝》一事，洪州百姓杜三與母親及弟弟住在一起，弟弟傭于餅家，只有杜三以兩飯養(yǎng)母。然杜三時常酗酒，且有一點不如意的地方，就辱罵甚至打母親。一日，杜三醉酒歸來，又打了母親。突然，杜三忽忽如狂，取出做蚊藥的砒霜、硫磺服之。沒過多久，杜三便死去。這應(yīng)該就是不孝得到的報應(yīng)吧。

煙色郁郁然，左畔半體仍舊而不死?！盵1]637又如朱從龍說《支甲卷三·熊二不孝》一事，父親年老退伍后，不能營生理，只能依靠兒子熊二。然熊二稟性悖戾，視其父為路人，致使父親乞食于街。兩年后的一天，忽變陰慘，雷電交至，熊二被雷劈死，后背寫著“不孝之子”。溫大、熊二二人均是因不孝而遭雷劈的報應(yīng)，這也反映出宋人對雷神的崇拜。雖然對兒女的不孝行為無能為力，但相信雷神會代替他們懲罰不孝子。

不孝者除了被雷劈死外，有的還被猛獸所傷或者變成牲畜。如蔣實說《丙志卷十三·長溪民》一事，福州長溪的一位村民，為贅婿于海上人家，以捕魚為業(yè)。其母思而往視之，但他很不高興。母親察覺其意，便準備次日回家，然兒子沒有一絲絲留意，且藏魚于舍后，讓母親空手而歸。后所藏之魚全部變成蛇，其中一條最大的蛇徑咋其喉，將他咬死。又如梅師忠說《丁志卷十三·李氏虎首》一事中，趙氏的妻子李氏就是因生前兇狠嫉妒，對公婆不孝而變成老虎頭的怪模樣。還有李繒說《丙志卷十九·濰州豬》一事中，載有三世不孝轉(zhuǎn)為豬的報應(yīng)等等。

從以上可以看出，中國人歷來注重孝道，對于孝者，上天往往給予眷顧，而對于不孝者，上天則采取多種方式懲罰他們。

二、忘恩負義報

自古以來，男女之間真摯、矢志不渝的愛情故事是世人所稱頌的。如朱從龍說《三志己卷三·雎佑卿妻》一事，雎佑卿妻美而惠，后染疾而身亡。“雎素所憐愛，殊不能堪，月夕花朝，未嘗不興念?！盵1]1320是歲冬，雎與仆人路遇妻子的亡魂，便與之交往，而當妻子的亡魂不再來時，雎佑卿卻因思念之情而憂郁成疾，遂死去。此類口傳故事很好地再現(xiàn)了男女之間的忠貞愛情。然而，并非所有男女之間的愛情都如此堅貞不渝，《夷堅志》中就有20位口傳者提供的20則男女因忘恩負義而遭報應(yīng)的故事材料。

(一)男負女報

在古代社會，男子因忘恩負義遭女子報復(fù)的故事比比皆是，如陳世美因忘恩負義、拋棄妻子后遭報應(yīng)被一鍘兩段的故事。在《夷堅志》口傳故事中，也有11位口傳者提供的11則男負女遭報應(yīng)主題故事材料。

《夷堅志》中男子因忘恩負義遭受的懲罰非常嚴厲，大部分負心男會丟掉性命。如忠翊郎馬說《丁志卷九·太原意娘》一事，楊從善夫婦被金人俘虜，妻子因不受侮辱而自殺身亡。后楊從善在燕山遇妻子亡魂，便打算把妻子的遺骨帶回南方。妻子卻說：“勞君愛念，孤魂寓此，豈不愿有歸？然從君而南，得常常善視我，庶慰冥漠；君如更娶妻，不復(fù)我顧，則不若不南之愈也?！盵1]608從善起初發(fā)誓不再娶，但最終還是違背誓言。不久，楊便夢妻子來討債，不數(shù)日卒。

丈夫因辜負妻子而丟掉性命是情之以理的事情，然未婚男子因違約于娼妓也遭受喪命之災(zāi)，實屬嚴重。如鄧直清說《三衤甫·崔春娘》一事，南城士人張臨，與娼女崔三娘關(guān)系十分密切，兩人在城隍廟立下誓言，約定結(jié)為夫婦。不久，張臨獲取鄉(xiāng)舉，便有媒妁來為議，讓她娶富家寡婦。張感到自己只是一窮書生，無力再娶一娼女，于是決定娶富家女為妻，乃備禮納彩，不令崔知。將成婚時，崔邀張至其家，責(zé)其負約。起初張裝作不知，后崔帶張來到城隍廟，拜泣而訴曰：“春娘昔與張臨立誓于大神，有渝盟者明神殛之。不意臨見利忘義，欺人罔神，神如有靈，乞垂警治?！盵1]1801張聽后股粟仆地，禁不能言，數(shù)日后死去。韓彥端說《丙志卷六·紅奴兒》一事中的斛世將，也是因負約于娼女紅奴兒而遭報應(yīng)死去的。如此看來，只要男子對女子不忠，都會遭受上天的懲罰。

(二)女負男報

在男女婚姻愛情里，不僅有負心男，還存在像潘金蓮那種忘恩負義的女子?！兑膱灾尽房趥鞴适轮芯陀?位口傳者提供的9則女負男遭報應(yīng)主題故事。

說《支癸卷四·鄭四妻子》一事，福州人鄭四，以賣羊為生。年六十余，唯有一妻，而年方及半。妻子毫無節(jié)操，常常打著收養(yǎng)義子的名義，與東家兒通奸，視丈夫為路人。丈夫畏鄰里恥笑，自縊而死。后妻子見亡夫至罵曰：“汝不義背我，使我死地，合還我命?！盵1]1252不久，妻子嘔血而死。在世人眼里，毫無節(jié)操的女子理應(yīng)遭受報復(fù)。如此看來，宋人的婚姻愛情觀念比較開放，男子負約再娶，女子違背誓言再嫁的現(xiàn)象皆有之。當然，在因果報應(yīng)思想的盛行下，不論男女哪一方做出忘恩負義、違背諾言的行為，都會遭受上天的懲罰。

綜上所述，通過對孝道節(jié)義報主題故事的分析，發(fā)現(xiàn)其中所顯現(xiàn)的善惡報應(yīng)觀念，不僅具有超強的現(xiàn)實功利性和明顯的時代特色，而且還與佛教的因果報應(yīng)思想實現(xiàn)了高度的融合。洪邁在《夷堅志》口傳故事中突出這一主題，就是想宣揚“懲惡揚善”的思想，一方面借此勸誡世人應(yīng)履行孝道，另一方面也是想警示世人應(yīng)堅持從一而終、信守諾言的愛情觀，對后人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參考文獻：

[1][宋]洪邁.夷堅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1.

[2][清]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M].北京:中華書局,1983.

[3]楊天宇.儀禮譯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宋]洪邁.夷堅志全譯本[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

The Retribution Theme of Loyalty-piety-chastity-righteousness in Yi Jianzhi Oral Story

SUN Shi-jia

(ShannxiUniversityofTechnology,Hanzhong,Shannxi723000)

Abstract：Good and evil retribution concept of“The home of the ill,there will be,the home of bad product,will be more bullet”has already been done.Loyalty-piety-chastity-righteousness is basic moral values for the Chinese society,dominating in the good and evil retribution.There are 37 persons providing 52 retribution theme oral story materials in Yi Jianzhi oral story,including oral stories of children unfilial subject and ungrateful men and women subject.

Key words：Yi Jianzhi;oral story;loyalty-piety-chastity-righteousness;retribution

作者簡介：孫世家，1989年生，女，山東臨沂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與文化。

基金項目：陜西理工學(xué)院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夷堅志》史源研究”(SLGYCX1504)。

收稿日期：2015-12-21

中圖分類號：I20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9743(2015)01-009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