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嵩
侯菊自私嗎?
——《侯銀匠》(節(jié)選)人物賞讀
崔巍嵩
在教讀汪曾祺小說《侯銀匠》(節(jié)選)時,關于侯菊這個人物形象,有些學生們認為侯菊太自私,比如她要走了侯銀匠經(jīng)濟來源之一的花轎,比如她出嫁后回娘家只是匆匆來去,絲毫沒有意識到父親的孤獨。一時間學生爭論不休,為了更好地厘清侯菊形象特點,體味作家塑造這一形象的妙處。我下面就文本中“侯菊”這個人物作些解讀。
小說中的情境是這樣的,“侯銀匠順著女兒的意思,搜羅了點金子打了一對耳墜、一條金鏈子、一個戒指?!迸畠洪L大成人,嫁了個好人家,作為父親是很高興的事,所以哪怕家里經(jīng)濟比較拮據(jù),也要“順著女兒,搜羅一點金子”打些陪嫁的首飾。正因為女兒出嫁侯銀匠也只能給這點首飾,作為父親不禁心生愧疚,心里有點“苦”。于是他才又問女兒“還要什么”,這是一個傳統(tǒng)父親最最樸素的情懷,在女兒出嫁這件事上,我們民族的傳統(tǒng)就是,作為父母我們會竭盡全力給女兒一切,這也是小說要表現(xiàn)的我們中華民族的人情美、人性美。而侯菊并沒有為難父親,她知道做爹的不易,只是開口要了家中的“舊花轎”,這大大出乎侯銀匠的意料之外,因為在他眼里只是“一頂舊花轎”,他不明白女兒竟然看中的是這個破玩意。于是問“你要它干什么?”可見,在侯銀匠眼里,這“舊花轎”并不是什么貴重、了不起的東西。由此可以推測,出租花轎也許不是侯銀匠收入的重要來源,所以侯菊要花轎不是什么自私行為。從另外一個側面,恰恰說明她有遠見,因為陸家媳婦“競爭”比較激烈,她上面有大嫂、二嫂,她們家里陪嫁的金首飾戴不完,所以她要早作打算。可以說小說生動地再現(xiàn)了當時這種婆媳、妯娌的微妙關系,也是社會的一個縮影。至于后來花轎出租生意很好,那是因為經(jīng)過侯菊改裝,“全城的花轎,都不如侯菊的花轎鮮亮”,這樣寫主要是突出侯菊的心靈手巧,善于經(jīng)營,這也是她日后成為當家媳婦的重要原因,“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小說中關于這一點還是有交代的,“女兒有時提了兩瓶酒回來看他”,可見作為女兒,侯菊心里還是掛念父親的,畢竟他們相依為命多年。至于“椅子還沒有坐熱就匆匆忙忙走了”,這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看可能有兩點原因:一是因為婆家和娘家距離比較近,侯菊回來看望的次數(shù)比較多,因此比較隨意自然。從文中第三段“選女婿”部分,我們知道陸家是開糧行的,過去像什么“糧行(米行)”“鐵匠鋪”“銀匠店”之類,一般都是一個集鎮(zhèn)上常見的行鋪。另外當侯銀匠把陸家老三的照片拿給侯菊看時,侯菊“噗嗤一聲笑了”,原來“這個人我認得!”由此不難看出,侯菊應該平時見過甚至心里早已關注到陸家老三,這也從側面說明他們相距不遠。二是因為“婆婆把米柜的鑰匙交給了她,公公連糧行賬簿都交給了她,她是陸家的當家媳婦”,作為老三家媳婦卻后來居上成為陸家當家媳婦,我們從社會家庭秩序關系看,這本身就富有挑戰(zhàn)性。除了表明侯菊精明能干以外,我想跟侯菊背后的辛勤付出是分不開的。“陸家一刻也離不開她”,已經(jīng)說明她在陸家是多么的重要。因此,她出嫁后回娘家只是匆匆來去,應該是她最真實的生活常態(tài),由此也可見作家汪曾祺對生活現(xiàn)實的把握是多么精準,反映生活的技巧是多么得嫻熟,不著痕跡,值得我們好好玩味。
總之,《侯銀匠》一文中侯菊這一形象不僅不自私,反而更真實可信,她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俗話說“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作家的作品正是因為我們讀者不斷探索、品讀,它才越發(fā)光彩照人。
★作者單位:江蘇阜寧縣第一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