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論廣角
“以審判為中心”,其核心要義體現在以下方面:強調法官在定罪科刑方面的唯一性和權威性,法治國家唯有法官有權對被告人定罪并科以刑罰;強調審判特別是庭審在刑事訴訟中的核心地位,通過建立公開、理性、對抗的平臺,貫徹證據裁判原則,在證據審查的基礎上對指控進行判定,實現追究犯罪的正當性和合法性;強調法庭審理的實質意義,一切與定罪量刑有關的證據都要在審判中提交和質證,所有與判決有關的事項都要經過法庭辯論,法官判決必須建立在法庭審理基礎之上;強調對被告人辯護權的保障,特別是被告人對不利自己證人當庭對質的權利;強調重視律師的辯護作用,切實保障辯護律師合法權利,認真聽取律師辯護意見;強調發(fā)揮審判對審前訴訟行為的指引作用,規(guī)范偵查取證工作及審查起訴工作;強調推進案件繁簡分流,優(yōu)化司法資源配置,實現公正與效率的統(tǒng)一。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需要明確以下幾點:首先,“以審判為中心”的前提是優(yōu)化司法職權配置,重在理順偵查權、檢察權和審判權分工配合制約的關系。其次,“以審判為中心”的核心在于“以庭審為中心”。再次,“以審判為中心”在程序上要強調第一審程序在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方面的重要作用,完善二審、再審程序對第一審程序的權利救濟和糾錯功能。最后,“以審判為中心”需要全面貫徹證據裁判原則,嚴格依法收集、固定、保存、審查、運用證據,完善證人、鑒定人出庭制度。
(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研究院院長卞建林如是說,《人民法院報》,2016年10月11日)
民法應當把人的尊嚴、自由的保障提到更高的位置,可以考慮把它作為一項民法的原則加以規(guī)定,因為對人格尊嚴的保護不僅僅只是體現在人格權利的領域,它還廣泛地適用于有關物權、合同等領域里面。民法里的人格權位階過低了?,F代社會是一個高科技互聯網的時代,代孕、器官移植、克隆等技術的發(fā)展,對于人格主體性的地位形成越來越多的挑戰(zhàn),對人的尊嚴的保護也應該更予以加強。民法之所以被稱為私法,是有私法自治這樣的原則,現在的民法在私法自治之外還有重要的價值理念,這就是人文關懷,核心就是對人格尊嚴的保護。私法自治保障個人對其私人生活、民事交往的自我支配和自我安排、自我決定,充分調動個人的積極性、主動性,促進社會經濟發(fā)展;人文關懷就要使個人享受一種有尊嚴的生活,來實現對個人的全面保護,維護每一個人的尊嚴。每個人有尊嚴,我們民族才更加有尊嚴。這兩項原則,是相輔相成的,都共同服務于對人的保護,缺一不可。同時在分則里面,應強化對人格尊嚴的保護,特別是要強化對有關隱私、個人信息的保護,對個人的生命健康、名譽、肖像等人格權的保護。民法典要強化對個人隱私等個人人格權的保護,才能真正彰顯時代精神和時代特征。
(中國人民大學常務副校長王利明如是說,《北京日報》,2016年9月19日)
民法典扎根中國土壤,意味著中國民法典應指引和規(guī)范中國實踐。編纂民法典在許多國家都是立法的大成之作,集多方力量,經年累月方有所成。編纂中國民法典,固然離不開一般性民法理論的指導,離不開對外國民法制度、實踐和理念的借鑒,但在這一過程中也應避免過度理論化的傾向。中國民法典應著眼中國,而不是一味著眼于理論和體系化。當然,民法典扎根于中國土壤的過程,除了需要立法者在立法過程中努力以外,還需要司法過程中的參與者們共同努力,促成民法典在實踐中不斷生長,真正扎根中國社會與時代的土壤。法律是動態(tài)生長的過程,并非立法完成了,法律也就固定下來了,而是在司法過程中與新觀念、新活動、新理論等相結合,不斷發(fā)展出新的內涵。這就要求執(zhí)掌法度的法官們能夠洞悉中國社會的傳統(tǒng)與智慧、時代與發(fā)展,在個案中嫻熟而睿智地運用民法典,并反過來哺育民法典的成長。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在民法典身上打上深刻而鮮明的中國烙印。
(華南理工大學法學院葉竹盛如是說,《人民日報》,2016年10月14日)
法律職業(yè)共同體的建構是一個不容回避的目標,在實現這個目標的過程中,一方面,有必要理性看待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內部的不同聲音。法官、律師、學者在某些具體問題上看法不同,可能是一種正?,F象。即使是一個合議庭,在三個或五個法官之間,針對同一個案件都會出現多種不同的意見,這是一種常態(tài)。因此,針對某個特定的法律問題,法官、律師、學者之間有一些分歧,是正常的,不必過于焦慮。相反,法官、律師、學者在任何問題上都有完全一致的觀點,都只有一種聲音,反而是一種令人意外的現象,未必代表了一種良好的法律職業(yè)生態(tài)。有鑒于此,在法官、律師、學者之間,保持某種張力,讓他們分別以自己的立場展示一個法律問題可能牽涉到的不同側面,也許有助于中國法治的走向更加符合當代中國的實際情況。另一方面,應當把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內部的分歧控制在適度的范圍內,以保障共同體內部的理性商談、理性對話。在法律職業(yè)共同體中,如果偏激的聲音、情緒化的表達、非理性的言論過度張揚,以至于理性的討論異化成為相互之間的謾罵與人身攻擊,那就滑向了法律職業(yè)共同體發(fā)展演進的歧途。避免這樣的歧途,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其一,強化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內部的對話倫理;其二,進一步推動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內部的體制化流動。如果一個法律人同時具備兩種以上的履歷,法律職業(yè)共同體內部的裂痕就會越來越小。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院長喻中如是說,《北京日報》,2016年9月26日)
司法機關1%的錯誤,對當事人來講就是100%的不公?!傲粲杏嗟亍钡腻e誤判決,給當事人帶來的有可能是數年甚至更久的“鐵窗生涯”。走出“公安做飯、檢察端飯、法院吃飯”的怪圈,堅守防范冤假錯案的底線,就要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讓審判這一司法環(huán)節(jié)的腰桿硬起來,讓事實證據調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辯論在法庭、裁判結果形成于法庭。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必須嚴格落實“無罪推定”的法治原則。對于法院來說,落實“疑罪從無”的法治原則、推進相關改革,需要敢于擔當的勇氣。對定罪證據不足的,要依法作出無罪判決,對量刑證據存疑的,應依據有利于被告人原則認定案件事實。辦案人員提高證據意識、程序意識和責任意識,才能有效解決法院審判經常面臨的“定放兩難”困境,并從根本上消除司法公正的制度隱患。懲罰犯罪分子,保障無罪之人不受刑事追究,是社會安全感的重要來源。如果把刑事訴訟比作河流,以審判為中心,就像在河流的下游筑起一座安全大壩,防止因種種問題形成的非法證據“順流而下”。這座大壩也是一座法治大壩,它閃爍著現代司法文明的光輝,宣示著法治國家對人權的尊重和保障。
(徐雋如是說,《人民日報》,2016年10月11日)
證人、鑒定人出庭是“以審判為中心”訴訟制度改革的必然要求,是直接言詞原則的切實落實。直接言詞原則是大陸法系國家遵從的一項刑事訴訟庭審基本原則。該原則要求訴訟參與人親自到庭參與訴訟、裁判者必須是直接接觸并審查證據的主體,且法庭審理活動必須以言詞形式進行,非以言詞形式提出和接受審查的言詞證據不產生證據法上作為裁判依據的效果。根據《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證人出庭和鑒定人出庭應遵循的前提條件是“人民法院認為有必要”,這就意味著證人出庭和鑒定人出庭決定權在人民法院。若被告人及辯護人申請證人出庭,法院則認為沒有必要,則不利于案件真實和程序真實的保障。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筆者建議,增加法院對于“有無必要”的說理責任,法官應向控辯雙方闡明“有必要”或“無必要”的現實考量及法理依據,同時允許控訴方和辯護方對“有無必要”的說理發(fā)表質問意見,以防止法官受案外因素影響,防止暗箱操作,把答疑解惑和釋法說理、公正審判體現在庭審中每一個細微環(huán)節(jié),切實提高司法公信力。關于“有無必要”的爭議應設置在“庭前會議”的階段解決,因庭前會議的功能主要解決可能導致庭審中斷等程序性問題,目的是提高庭審質量和效率,保障控辯雙方訴訟權利。
(龔云飛如是說,《法制日報》,2016年10月12日)